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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岁的师尊-4
但梅映雪的动作比他更快,萧祁法决还捏在手上,一个巨大的荧白色灵力屏障就在眼前张开,护住了殿内的所有人。
知客僧看了他们一眼,恭敬道:“多谢二位仙师。”
萧祁冷笑一声。
知客僧只谢他师尊一个人就够了,他没想着回护师尊以外的其他人。
他质问道:“上面有三个人正在动手,用的还是魔族术法。你们偌大一个庙,厉害的佛修不知凡几,竟然连对方打到房顶上都没发现吗?”
知客僧行礼道:“住持大师已经前去察看。”
萧祁不置可否,低头询问师尊:“我们也去看一下么?”
他倒是很好奇,在他杀了三个魔族的兄弟之后,这些魔族人是不是因为群龙无首,才在这里又起争端。
至于师尊,既然这件事已经干扰到凡人的生活,估计师尊也会想去帮忙处理一下的。
梅映雪点头道:“我们走。”
他抬起头来,又正好碰上萧祁低下头的这个瞬间,唇瓣轻若鸿毛地擦过对方的面颊,仿佛一个轻柔的吻。
“……?!”
他心口猛地颤了一下,就好像有水波一圈圈荡开。
而萧祁揽着他的腰,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已经运起轻功带他出了庙门,远离人群,又在两三息之间,跃上了房顶。
梅映雪咬咬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睫毛轻颤,最终局促地轻声道:“……抱歉。”
面颊已经染上了桃花的颜色。
萧祁知道师尊脸皮薄,当下也不敢说什么别的,只是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愉悦的心情。
他知道师尊应该并不是主动想要亲他,但即使只是误会,他也对这个若有若无的吻甘之如饴。
面前的情况还算好,因为有几个佛修在其中调停,已经控制住了场面。
适才打得十分激烈的三个魔族人中,有两个梅映雪并不认得,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则是魔族的长老之一,似乎姓段,跟他有过一面之缘。
萧祁则清楚地知道这几人的身份。段长老是就是带他回魔族的那位长老,此刻正跟着魔族三殿下。另一位长老姓殷,是跟着四殿下的人。魔族众位殿下之间是相争的关系,他们身边的长老自然也水火不容。
住持大师见萧祁两人到来,念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这位殷施主一定要杀了那位萧施主,我们苦劝无用,还望两位施主想想办法。”
殷长老被几个佛修制住,却仍然在拼命挣扎,脸上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声嘶力竭地道:“四殿下死了,不能接替魔尊之位,我没了当执法大长老的希望。可是你跟着的三殿下为什么活着?”
“何其不公!能力强的死了,反而是性格软弱的废物还活在世上。”他吼道,“我们相争了这么多年,魔尊当初将你指给三殿下这个废物,我就知道我终究会胜过你。可是现在偏偏发生了这么一出,我如何甘心?”
段长老跟着三殿下,自然也不是心甘情愿的。他喉头滚动了几下,脸色青红交加,道:“你可以换一个殿下辅佐。”
殷长老绝望道:“哪还有剩下的人?不如我杀了三殿下,你我都没了当执法大长老的希望,多好。”
执法大长老的位置,向来是给魔族中有从龙之功的人。
说到这里,他阴侧侧地笑了。
萧祁听得逐渐不耐,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冷冷地道:“既然是魔族,不见血是不会停下的。住持大师不必拦着他们,反倒是让他们打杀完了更好,大家都落个清净。”
三殿下本来就是要死的,即使不死在今晚,以后兄弟们相争的时候第一个便要拿其中最弱的开刀。这样一想,还是现在死了的好。
不过殷长老有句话说错了,魔尊并不是没有剩下的儿子。
萧祁就是殷长老要找的这个人。在原本的事情发展轨迹中,三殿下应该是死于之后的兄弟阋墙中,之后段长老才找到并扶持了萧祁。
他觉得这些魔族的纷争十分没意思,牵着着师尊的右手,轻轻抚摸对方此时尚未带上玄晶镯子的纤细手腕,问道:“刚才为凡人构建屏障用了灵力,你这只手还好么?”
态度变化之大,让几个佛修纷纷侧目。
住持大师颇有涵养,又念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
梅映雪道:“大师慈悲为怀。这几人固然是不能和解,不如分别寻两个甚远的地方,将他们分别封了穴道流放,算作惊扰凡人的惩罚。若是他们再度相见,再起纷争,那便是生死有命。”
萧祁捏了捏他的手心,心道仙门中人果然比他这流着魔族血液的人心善。
就连他的师祖,也是年纪大了之后,就不如何愿意下杀手。即使是面对上门挑衅的魔族,也只是将对方重伤驱赶,决计不会像他一样,直接毫无顾忌地斩首。
段长老看了梅映雪一眼,勾起讥嘲的微笑:“公报私仇,倒是说得好听。”
他还要护着不成器的三殿下,在殷长老面前明显趋于弱势。梅映雪的意思,无异于让他们到远处去自生自灭。
萧祁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问师尊道:“他之前与仙门有什么过节么?”
在他心里,段长老与师尊的地位称得上云泥之别。
虽然段长老将他带回魔族,并且出于对权力的渴望,在萧祁争夺魔尊之位的时候对萧祁有过帮助。但萧祁也报答了他,给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让他做了魔族的执法大长老。
但萧祁后来察觉到,段长老对权力的渴望是没有尽头的,他想要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从前老魔尊在的时候,魔族有一种控制下属的毒药,掌握在执法大长老手里。每个心腹下属都要服下毒药,并定期服用由执法大长老派发的,能解除部分毒性的解药。出于对毒药的惧怕,所有下属对魔尊和执法大长老都很惧怕。
萧祁即位之后,对这种控制人的手段感到十分恶心和厌烦,下令销毁了这种毒药。但段长老阳奉阴违,竟然在私下里依然对魔族人使用这种毒药,享受着底下人的畏惧和服从,却不对萧祁明说真相。
对于下属们战战兢兢的态度,萧祁只觉得奇怪。直到终于有一天,一个不怕被段长老暗害的下属偷偷告诉他,那种毒药其实并没有被禁掉。
萧祁去找段长老对峙,段长老却狡辩道:“您小时候不是被曾经的朋友背叛过吗?只要用了这种药,您就再也不必担心有人背叛,也再也不必担心无法处理背叛者。甚至连您手上的伐罪剑,原先也是老魔尊用来处理叛徒的东西。”
萧祁怒道:“本尊不需要以这种手段为前提的服从。”
身为执法大长老,本就掌握许多人的生杀大权。萧祁交给他这些权力,但段长老的野心显然是太大了,竟然想替代魔尊来控制所有的下属。
于是萧祁废了对方执法大长老的位置,将其流放。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年轻时的段长老,他内心嗤之以鼻,觉得对方只是一个被权力蛊惑了的人罢了。
梅映雪道:“确实有过节,他绑架过我的徒儿。”
“是么?”
萧祁眼睛抬起,目光锐利,斜睨着段长老道:“原来是你做的?”
在他刚到仙门的几年间,确实曾经因走失被绑架过。那个人易了容,他看不穿对方的本来面貌,对方提着他的领子,把他带到了老魔尊面前。
他差点因为窒息晕过去,朦胧中听见老魔尊轻蔑地笑了一声:“哪来的扔回哪去吧,本尊不缺这一个……”
听了这句话他心下放松,终于在那个人手上昏了过去。
后来他才明白,原来他是老魔尊和一个女修的儿子,也有资格继承魔尊之位。但当时老魔尊春秋正盛,子弟众多,根本看不上他。
老魔尊当时说的是:“本尊不缺这一个儿子。”
最后还是师尊从那人手里救下了他。
他的亲生父亲不要他,但师尊愿意要他。
现在想来,应该是段长老早就发现了他的身份,带他到老魔尊面前邀功,说不定还想用他替换段长老本应辅佐的三殿下。谁知道老魔尊根本看不上他,段长老只能无功而返。
但段长老多年前无意中的这个发现,终于成了三殿下身亡后自己的救命稻草,并最终给自己换来了权力和荣华富贵。
萧祁冰冷的眸光一扫,惹得段长老不由自主战栗起来。
“流放还是便宜你了。”
他手掌中升起一朵玄冥幽火的子火,中指轻弹。子火碎成无数灼热的火星,打进对方的经脉里。
“你不是很喜欢看别人在毒药的折磨下求饶么?这些东西会逐渐烧断你的经脉,让你功力全废,每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万虫噬体之苦,是不是很不错?”
住持大师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之间若是有什么过节,请自便。”
他觉得萧祁性格乖戾,手段残忍。当下也不多言,封了殷长老和三殿下的穴道,依梅映雪之言将二人远逐,而留下了段长老一个。
火星入体之后,立刻引起剧痛。段长老冷汗直流,咬紧牙关,说不出话。
萧祁解决了这件事后,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他想起师尊一向温和,可能不喜欢他这样残忍的手段。
他迟疑着问:“你会觉得我的做法有什么不妥么?”
梅映雪轻声道:“我相信你的判断。”
他相信对方并不是滥用刑罚之人。
他偏头看向萧祁:“既然你已经惩罚过了,就由我把他送走吧。”
白皙的手掌上,灵力再次升起。
梅映雪立在屋顶上,翩然若仙。今夜本是能看见圆月的,但他手中发散的莹白灵力光芒,仿佛是另一轮皎洁的月亮。
萧祁专注地看着师尊,眼神中隐隐流露出担心。
他没忘记现在依然是雷劫过后,也不知师尊还能使用多少灵力。
“方才你不是问我,身体有没有好些么?”梅映雪看出了他的顾虑,温声道:“其实已经好很多了。天生仙体的恢复能力很强,你不必担心。”
话音未落,他手上那股强横的灵力就把段长老甩了出去,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那些灵力能维持很久,或许会带段长老去到很远的地方,密林、悬崖、寒潭,都有可能。
梅映雪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手上的灰,抬头望向身边的人:“多谢。”
萧祁蹙眉道:“方才说过的,不必……”
梅映雪清浅笑道:“是替我徒儿谢你的,谢谢你替他报仇。说来也怪,我倒觉得他跟你有几分像。”
萧祁心头猛地一跳,立刻感受了一下脸上的面具。
确定面具还在后,悄悄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问:“我没见过他,真的像么?”
其实肯定会像的。
因为毕竟是一个人啊。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年纪和容貌怎么改变,无论是否经历过更多的事情,有些镌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就比如他喜欢师尊这件事情,从一种师徒间近似依赖的喜欢发酵成爱,充满喜欢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师尊在他的目光里点了点头,然后悄声叹了口气:
“但他修为不如你,也没有你这样的火灵根。真希望他长大之后,也能有你这样的修为。”
“会的。”萧祁低声承诺道。
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他说会,就真的会。
然后他又心满意足地想,原来师尊一直挂念着从前那个他。
梅映雪看着他,眼睛弯了起来:“我们先下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跟那知客僧讲。”
佛修们早就随着住持大师的离开而退场,梅映雪在解决了段长老后,也顺手解除了庙中给凡人笼罩的灵力屏障。凡人们处在仙门和佛门等势力的保护下,对这等场面不怎么觉得害怕,甚至有些胆大的还悄悄议论了起来。
两人飞身而下,刚刚落地,童真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有个小孩子指着梅映雪,兴奋地喊:“娘,我看到那个坏人飞出去啦,是这个哥哥扔出去的!”
“别乱讲。”小孩子身旁的妇人赶紧教训了他,“对待仙师要尊敬。”
梅映雪失笑,俯下身子摸了摸小孩的头,道:“无碍,怎么叫都行。”
他们逆着离开的人流再次走近大殿,梅映雪对知客僧道:“我想再供一盏灯。”
知客僧递上纸笔,要他把所供之人的姓名写在纸上,垫在灯下。
梅映雪转头看向他,眼底含着笑意:“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萧祁一怔。
原来师尊被爆炸声打断的那句话,竟是是要为他供灯。
他初时不敢相信,接着,从心底浮现的喜悦逐渐灼热了他的灵魂。
但他的真名,绝对不能告诉师尊。
梅映雪见他迟疑,笑了:“不方便说?”
不方便的话,也就算了。
这个人对他真的很好,是处处都愿意护着他,想要挡在他前面的那种好。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对方看着他的眼神透着初出茅庐的炽烈与慌张,还有青涩而执拗的喜欢。
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
所以他允许对方有秘密。
甚至他觉得自己跟这个人的关系应该曾经是很好的,很融洽的,或者他曾经也是这样惯着对方,以至于连纵容都成了习惯。
萧祁嗓子干涩地“嗯”了一声,问道:“怎么想到为我供长明灯?”
“你不要感谢,我思来想去,只能在这灵验的庙里给你也供一盏灯,愿你岁岁平安,万年无忧。”
萧祁眼眶微热。
他从师尊手上接过笔,轻轻触碰了一下对方的手腕:“我自己来写。”
他用手挡着光线,迅速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再偷偷看一眼师尊绝美的侧脸。
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又仿佛再一次偷尝到了师尊嘴角的糖。
最后他把那张纸折起来,对师尊道:“好了。”
师祖给他算了一根无风自折的香,师尊却要给他供一盏长明灯,愿他万年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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