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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这夜里，晋修还是被方嬅派出来襄助谢识埋伏飞贼。
唐晓棠激动地摩拳擦掌，“晋修大哥，我们到时候比比，看谁更快抓到那飞贼。”
晋修没有回应，她便很自然地点头，“那便当你默认了！”
好吧，晋修无奈，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姑娘。
此夜无风，乌云蔽月，灯火尽数熄去后，江宁县城被笼在寂静的黑暗里。
嫂嫂说得好，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唐晓棠心中有种预感，就是今晚，飞贼绝对会忍不住动手。
漆黑夜空中，一束烟花倏然腾空。
西南方向！
唐晓棠与晋修对视一眼，瞬时如离弦之箭般朝烟花的方向奔去，待到近些了，她方看清一个蒙面的黑影也仓皇在屋顶上踏瓦逃命。
晋修的惊鸿游云步法使得比唐晓棠熟练许多，眼瞧着唐晓棠要落后，她足尖轻挑起一块瓦片，朝准黑影逃窜的路径，猛地一掷。
“中！”随着她一声喊，黑影果真被瓦片从房顶击落，趴在地上。
黑影挣扎起来要跑，晋修已经赶到，一脚踏在黑影背上。
“不许动。”他的声音不大，沉沉的压迫感让蒙面黑影乖乖听话，抱头趴在地上。
唐晓棠此时赶到，她有些泄气，“我还是输了。”
晋修摇头，“是你打中的，算你赢。”
“真的吗？”唐晓棠将蒙面黑衣人从地上拽起来，黑衣人见她一个女子，当即想挣脱束缚逃走，哪曾想这小娘子个头不小，力气却极大，一双手跟铁箍一样紧紧将他的手箍在身后。
见黑衣人不停扭动着身体，唐晓棠疑惑了，问他：“你背上痒吗？需要我帮你挠挠？”
说着她手上又加大了力道，“你能不能别动了，我快抓不住你了。”
黑衣人欲哭无泪，我腕骨都快被你捏断了，你怎么能坦然说出这种话的！
前来接应的赵贵等人带着铁拷，将黑衣人从唐晓棠手中接管过去。这大概是黑衣人与官府斗智斗勇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愿意戴上镣铐。
公堂之上，黑衣人如实供认了自己的罪行，并如实交代出偷来财物的藏匿之地。
但等清点完了，却并没有发现张思远的印章。
“什么印章？”飞贼满脸疑惑，“那种玩意儿又不值钱，俺才懒得偷。”
赵贵喝道：“就是你在城北张家偷走的印章，张家郎君前几日才来报的案，你敢说不是你偷的？”
飞贼虽双手被缚，跪于公堂之上，气势却依然很足。他梗了脖子嚷道：“谁有闲工夫去偷那个破玩意儿！是俺做的俺都认了，不是俺做的你休要推到俺头上！”
他面色凛然，不似作假。
赵贵也想到先前去张家勘察现场时，并没有发现任何的撬锁痕迹。一时间不由得也犹豫起来。
谢识若有所思，拍下惊堂木，“将人犯关进大牢。张家的事，过几日应有进展。”
为了捉这个毛贼，衙门上下折腾好几夜，如今人犯归案，大家面色上便接连浮现出疲惫。
除了某个精神莫名亢奋的姑娘。
“晋修大哥，我刚那惊鸿游云步使得还不错吧？”唐晓棠满脸写着两个字：“夸我。”
晋修侧过脸，微微点了点头。
她似乎并不知道世上有“得寸进尺”这么个成语，专门形容她这种厚脸皮的人，“晋修大哥，你看我学这么快，你还有没有什么招式，再教教我嘛~”
她见晋修沉默，以为他又是在顾虑方嬅，拍胸脯保证道：“阿嬅肯定会答应的，你放心！”
赵贵打了个哈欠，经过谢识身边时悄声嘟囔了一句：“晓棠好像很喜欢那个侍卫的样子。”
谢识面色沉静，负在身后的手却微微地颤抖。
阿棠好像和晋修聊得很开心。
他们才认识多久，就有那么熟吗？
阿棠都没跟我说过那么多话……
谢识踱步过去，温声问唐晓棠：“在聊什么，如此投机？”
唐晓棠回道：“我想让晋修大哥多教我武功呢？”
谢识默然，嗯，这件事他接不下去话。
好在唐晓棠并不知道他的心思，还主动央道：“明府，要不您和他说说，我多学习一些，将来才能更好的保护您呀！”
谢识面上表情很是理所应当，“今天太晚了，此事改天再议。”
众所周知，改天再议，便是此事休提。
晋修会意，抱拳应道：“是。”
唐晓棠有些不舍，“那我们说好了哦。”
谢识夜里在塌上辗转反侧，他觉得自己先前的做法并不太对。
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阻拦阿棠结交别的朋友呢？
阿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他断不可做如此自私自利之人。
谢识手覆在眼上，夜里太安静了，他甚至能听见屋外海棠花瓣凋零的声音。
“办不到。”他喃喃道。
他内心疯狂叫嚣的情绪在嘲笑着他的假正直。
放弃吧谢识，你本就不是什么君子。
他手抚上心口，那里有一枚小小的骨骰。
“这时节，溪山村的山茶花应该开了吧。”
***
谢识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梦见了几年前的旧事。
清明前后，正是踏青好时节，
回暖的天气让王氏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她主动撤了谢识的书案，笑得和蔼，“出去走走吧，日日在家看书，莫把身子看坏了。”
谢识有些迷茫，他纵是想出去散心，可自从来这溪山村后根本没怎么出过门，连村子里的人都认不全，哪里知道该去哪里散步？
唐晓棠趴在墙头上，手中的小竹棍轻轻掷到谢识身上，“谢家哥哥，出去玩吗？”
她今日穿了身藕粉色的新裙子，是祝枝为她新做的，据说是县城时兴的款式。头上用红绳绑了双螺髻，人面桃花，娇俏得很。
谢识想，我只是要她带路而已。
唐晓棠见他点头，麻溜地从院墙上爬下来，祝枝的狮吼传入谢识的耳朵，“唐晓棠你给敢把衣服弄脏，看我不打你！”
“放心吧嫂嫂！”
与唐晓棠一路同游，谢识始终有些拉不下脸，刻意与活蹦乱跳的少女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晓棠，去玩吗？”路上遇见同去游玩的村民，热络地和她打着招呼，“今天可真漂亮！”
村民说完，看见她后边的谢识，嘴边浮现些暧昧的笑，交头接耳几句，走远了。
谢识顿住脚步。
唐晓棠奇怪地望回来：“谢家哥哥，你走累了吗？”
他有些烦躁：“人太多，不想去了。”
说完，不等唐晓棠回话，径直转身往回走。
身后的少女跑得有些急，她绕到他面前，张开双臂阻拦他回家的脚步，“有个地方只有我知道，我带你去，好不好？”
她脸上的表情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好吧。”谢识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毕竟难得出来一趟。
唐晓棠所谓的只有她一人知道的地方，是一处浅浅的小溪。
此处鲜有人迹，水声潺潺，溪水两边的坡上错落着野生的山茶。如今正是山茶花期，浓绿的叶片表面似附了层蜡，格外有光泽，花朵大而红艳，在这无人打扰的山坡边，开得热烈。
她从长着野花的杂草从中折了长而韧的枝蔓，手飞快地上下翻飞，编了一个精巧的花环，浅紫色的细碎野花点缀在环上。
“谢家哥哥，好看吗？”唐晓棠将花环戴在头上，似觉得太素了，折下一朵山茶花，“谢家哥哥，你能帮我别到头上吗？”
拒绝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此一刻他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尚在梦中。
心口的鼓噪声似要盖过潺潺的水流。
——这不过是梦而已，你当初没能做的事，还不敢做吗？
面前的少女笑得单纯，“帮帮我嘛。”
“...好。”
他的皮肤很白，指节修长，捻着火红的山茶，别到她乌黑的发间。
“谢家哥哥，好看吗？”梦中的唐晓棠仰起头，期待着他的回应。
谢识轻轻地笑了，“好看，阿棠怎样都好看。”
弯腰，在少女的发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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