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悬溺

　　等妮娅恢复意识时，已经是数天后的黄昏。

　　在那个陌生的、以白色为主调的病房里，金发少女正安静地平躺在床上，瞪大双眼，环视了这个陌生的空间。

　　她不知道最后赫敏是怎么说服庞弗雷夫人的，但是结局是让人满意的，她确实被安全地送到了这里。

　　圣芒戈，这个巫师界最有名的医院，也是魔法界最中立的地方。在这里，生命就是高于其他所有的一切。

　　因为几天前，幽灵小姐在灵力耗竭消失前给了她最后一个建议，就是去圣芒戈，她相信幽灵小姐，也照做了。

　　当然，除了请求赫敏的帮助之外，妮娅还写信告诉了自己的祖母隆巴顿夫人，请求她的帮助。

　　这个方法很棒，而她也终于能拥有一个完整的睡眠而不被打扰，只是，她的身上除了一套并不合身的白色病号服，所有的物品都不见了。

　　妮娅暗暗思考着幽灵小姐的用意，却发现自己毫无头绪，只能放弃。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她披散着头发下了床，径直往门口走去。病房的门是厚重而古朴的，使用的年限应该很长了，原本涂有清漆的边角处已经出现了斑驳和掉漆。

　　她将手搭在了那个被摩挲得发亮的铜制门把手上，稍稍使劲，沉重的木门便被推开了，外头的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这反常的安静让妮娅提高了警惕，下意识便想从衣袖里掏出魔杖防身，但是右手在虚空中抓了抓，只握住了一把空气。

　　她忘了魔杖已经被收走了，而她的无杖魔法也远远不够熟练。

　　为了不冒风险和自身的安全，妮娅还是悻悻地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眼神，准备关门返回病房。

　　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了嘈杂声，由远及近。起初是凌乱无序的脚步声，最后就是故意压低音量的争执声……

　　“这……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的情况如何？会不会……”

　　“闭上你的嘴，罗恩！跟上我们的脚步！”

　　妮娅听到了非常熟悉的声音，再次拉开木门，极速地冲了上去，趴在过道的栏杆上，向声音的来源方向张望着。

　　入眼的是一群耀眼的红头发的巫师们，身型她都非常熟悉，只是他们此时都是脚步飞快，从她的眼皮底下匆匆地掠了过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韦斯莱这一大家子怎么都来了圣芒戈？

　　在努力回忆了半天之后，妮娅终于抓住了一些思绪。

　　难道是……韦斯莱先生遭到了蛇怪的袭击？

　　跟随着对方的脚步，妮娅迈开腿就追了上去。她想去确定一下自己的推测，却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像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几圈之后，意识到了这个地方的不对劲。

　　这个走廊没有通向上下楼层的楼梯！

　　这个病房就是一个孤立的空间！

　　一丝不详的预感在心底蔓延着，她立刻站到了栏杆边缘向远处眺望，映入眼帘的居然都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白色房间，它们就这么无视重力地悬浮在那里，彼此之间也没有连接。

　　高空中的风有些猛烈，呜咽着发出阵阵怪声，也吹得身子摇摇欲坠，妮娅不得不双手死死地扣住栏杆，但这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双眼也因为害怕而死死地紧闭。

　　就在刚过去的几秒钟，她半倾着身子向下观望时，脑海里已经几次产生了要从这里跳下去的冲动，紧握栏杆的手也逐渐无力、放松。

　　妮娅脑中立刻警铃大作，趁着自己还有控制力，双手用力一推，身子便踉跄着往后退去，远离了那个阳台的边缘。

　　这走廊肯定被施了什么魔法，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而自己，似乎是被软禁了？

　　此时的情况也由不得她继续深入思考，因为在那突然降临的大风中，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为了安全，妮娅当机立断，带着忐忑不安的心，马上退回了病房。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那个看不见阳光的病房里，只有床头柜上的魔法蜡烛成为了整个空间唯一的光源，少女蜷缩在床上，投下来的影子，很好地隐匿在黑暗里。

　　今天是德拉科独居在别院的第七天，在这七天的时间里，他每晚都睡得极其不安稳，不是梦见父母被人追杀，就是梦见自己被当成人质来威胁其他人。

　　当清冷的月光照射到主卧室的大床上时，床上的金发少年辗转反侧，最后还是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从枕头底下抽出魔杖，往书房的落地书柜走去。

　　在转动收藏架子上的一个特别不起眼的花瓶之后，那落地的大柜子便自动打开了。

　　伴随着“咳咳咔咔”齿轮转动的声音，少年走了进去，通过一个狭长的向下的石台阶，进到了一个密室。

　　在这个空间里有很多书籍，是历代马尔福家主从各个地方收集、珍藏的，有些纸张已经泛黄，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但更多的是整部书上隐隐围绕着丝丝黑气，对此了解的人绝对会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这些黑气所代表的，是那些不被认可，被禁止的黑魔法。

　　这些违禁的书籍本来是放置在马尔福庄园的书房底下的隐匿隔间里，但是自从上次被韦斯莱举报后，就被卢修斯全部搬运到了这里。

　　每天午夜，在这个被魔法阵包围的大空间里，无法入眠的德拉科就会开始魔咒练习和大脑封闭术的练习。

　　现在的他太弱小了，他必须成长，必须努力提升实力，才能不被人当成需要保护的对象，才能被别人需要，才能更好地保护他想保护的所有人。

　　东方的天空慢慢将黑色褪去，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在黑与白交界的时刻，一只猫头鹰扑扇着大大地翅膀，带着马尔福的家书，飞向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别院。

　　平安夜的钟声终于敲响了，又是一个孤独地圣诞节。

　　这个团圆的日子承载了妮娅许多的回忆，温馨的，欣喜的，恐怖的，血腥的……都深深地镌刻在她脑海。

　　在入住这个房间的几天后，就有不同批次的治疗师，对妮娅进行了各项的检查，他们统一穿着白色的袍子，胸口绣的徽章：一根魔杖与骨头组成的十字。至于检查结果如何，也没人能告知她。

　　而妮娅也得出了一个结论：她真的被软禁了，这个房间就是一个被单独隔离的密闭空间，不论她在里面发出多大的响动，屋外的行人也听不到，更看不到。

　　但是软禁她的那个人，并没有要加害她的意思，起码在这里，她吃得好睡得好，不被那些恐怖的东西骚扰，生命安全也没有受到威胁。

　　既然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那就只能静观其变了。妮娅一边宽慰自己，一边将上臂依靠在栏杆上，望着底下的人群来来往往。

　　底下的空间，是一个拥挤的候诊室，一排排男女巫师坐在摇摇晃晃的木椅上，有的看上去很正常，在读过期的《女巫周刊》，另一些则有可怕的畸形，如长着象鼻子或胸口多生出了只手。

　　而此时此刻，候诊室里一派节日气氛：明亮的水晶泡泡变成了红色和金色，像巨大的圣诞彩球，闪烁着。每个门口都挂着冬青，用魔法加盖了自雪和冰凌的圣诞树在每个屋角闪闪发亮，树尖顶着一颗闪烁的金星。

　　突然，人群中又再次出现了妮娅熟悉的身影，是哈利，还有赫敏，还有韦斯莱一大家子，因为他们的红发在人群中真的非常显眼。

　　一群人都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挤来挤去，奋力往楼梯口挪动。

　　她果然猜的没错，被蛇怪咬伤的韦斯莱先生此时也住在圣芒戈，而他们这一大群人都是来看望他的。

　　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那么很快伏地魔便会按耐不住引诱哈利去神秘事务司取那个装有预言的水晶球，而布莱克先生也会消失在帷幕之下。

　　但是这一切发生的前提，是她没有插手，没有改变故事运行的轨迹。

　　浅灰色的瞳孔里带着一丝丝羡慕和不甘心，最终还是目送着那群人消失在人海里，才慢慢地阖上眼睛。

　　纯白色的三人病房里，此时正响起了一声介于尖叫和咆哮之间的可怕声音，“亚瑟！”

　　是韦斯莱夫人，只见她奋力地拉住自己丈夫受伤的右手，又是一阵尖叫：“你说什么？缝线？你都不知道这会对你的伤口造成什么损伤！”

　　为了躲避这个骇人的尖叫声，哈利和赫敏，还有罗恩捂着耳朵一起退出了病房。

　　只要能远离咆哮声，不论去哪儿都可以。抱着这样的心态，他们三个人开始了漫不经心的乱逛。

　　“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妮娅。”赫敏一边扶着楼梯的扶手，一边朝着这高耸的楼梯望去，思考着这看似望不到头的楼梯到底有几层。

　　她旁边的罗恩侧身靠在了扶手上，有些犹豫地嘟囔着：“赫敏，刚才的治疗师说了，妮娅住在单独病房，正在接受检查和治疗，暂时不能接受探视。”

　　说完这些之后，他又将头转向了身边的哈利，似乎在用眼神暗示对方同意自己的观点。

　　但愣在一边的哈利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给予他回应。

　　他们继续边说边朝上走着，穿过一扇扇门，看着两边墙上挂着的治疗师画像，耳边围绕着的是这些画像门的吵闹声为他们诊断出稀奇古怪的病症，想出各种可怕的治疗方案。

　　这让罗恩很生气，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似乎想着尽快逃离，但走上5楼平台的时候，他却停留在了标有魔咒伤害科的双扇门上的小窗前。

　　这里有他们的老相识，前黑魔法防御课老师，洛哈特，那个如同花孔雀一般的男人，却因使用错了遗忘咒而使自己忘却了很多事。

　　但是紧接着，哈利他们的心情便因为一些事变得有些沉重。

　　隆巴顿夫人和纳威一起来看望纳威父母的场景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鼻头发酸。

　　没有人会去嘲笑纳威父母的奇异举动，因为他们才是需要受到尊敬的人。在那个至暗的时刻，总会有英雄出现，去不顾一切地完成使命。

　　“好了，我们走吧。”隆巴顿夫人伸出她带着绿手套的手，拍了拍身边孙子的肩膀，将他领出门去。

　　直到那扇门关上时，一直藏在布帘后面的几个人都维持着长时间的沉默，不愿打扰这份宁静。

　　“啪哒”，这次是病房门锁打开的声音，妮娅蜷缩在被窝里，已经做好了一个人度过圣诞之夜的准备。但是她的背后却响起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轻快，一个沉重，径直朝着这个空间中央的唯一一张床的方向走去。

　　“妮娅！”呼唤她名字的是一个苍老的女声，缩在被窝里的少女一怔，随即便知道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是自己素未谋面的祖母，隆巴顿夫人，是她现在为数不多的亲人。

　　这是一个苍老的瘦小的女人，穿着一件绿色的长袍，披着有些发旧的狐皮，尖尖的帽子上点缀着一只秃鹫的标本。而她的后面跟着的是纳威。

　　妮娅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实。

　　但是当那句压在喉咙底的呼唤从她颤抖的嘴唇中吐露之时，妮娅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而落泪了。

　　她之前独自一人扛下的所有的猜疑、痛楚和欺负都在两个人相拥的那一刻起，化成满心的委屈和簌簌掉落的眼泪。

　　发泄完情绪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隆巴顿夫人为妮娅带来了一份圣诞节礼物，是一条绣着家族族徽的毛毯子，柔软而细腻的触感让妮娅爱不释手。

　　“妮娅，外面下雪了！”老人将毯子铺在了少女的膝盖上，仔细地整理着，抬头望向病房的窗户，却发现一片漆黑。

　　此时的她才发现，自己的孙女正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与世隔绝。

　　妮娅仰起了因为不见阳光而越发苍白的脸，望向窗户的方向，喃喃自语：“下雪的圣诞节，一定很美。”

　　“我的孩子，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隆巴顿夫人，贵小姐的病症十分奇怪，她机体的各项指标均正常，所以出问题的只有她的大脑，出现了一些幻觉，但是您也知道，有些检查是违背准则的，所以我们不能使用。”一个头戴金银色花环的，穿着白色袍子的治疗师皱着眉头回答。

　　“梅林！我的孩子她不该承受这些痛苦的，而我的家族也不该承受这些……”似乎是回忆起了隆巴顿家族的往事，夫人的眼角湿润了，但是她推开了治疗师递上来的手帕，闭上了略显浑浊的眼睛，等再次睁开时，她又变回了那个严肃的隆巴顿夫人。

　　“虽然我默许了你们的治疗行为，但你们究竟要用那个密闭空间关着她到什么时候？”

　　“现在用药以后，隆巴顿小姐的情绪已经非常稳定了，相信很快就可以离开那个病房。”

　　在那个安静的病房里，少女盘着腿坐在窗台边，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黑色，浅灰色的瞳孔逐渐被那些暗色晕染，如同打翻的墨水一般，慢慢化成了浓浓的黑色，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变了，笑容在她的脸上重新浮现，但却显得如此怪异。

　　“当当”午夜的钟声响起，外面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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