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行

作者:十七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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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南林侯府自多年前退离朝堂之后便低调了许多,这些年霍松声在漠北,霍城回了南林,留在长陵的旧部也纷纷韬光养晦,闭口不提南林侯府。

      不过霍松声既然要查案,肯定得找帮手。
      他昨日便写信给龙崎镖局的总镖头龙崎,对方曾是南林军副将,但没在军中待几年便因伤病退役,之后在军部任职,龙崎性情耿直不喜拘束,在朝中时常开罪于人,过得不太舒心,后来索性辞掉官职,在长陵开了家镖局,这些年越做越大,手中有不少眼线。

      霍松声联系了龙崎,约他今日见面,方才收到的传信便是龙崎给的回复。

      二人约在镖局,多年未见,难免要寒暄两句。

      霍松声说:“龙叔,三年前我回长陵正赶上您出镖,那次没碰上,这次回来又是给您添麻烦。”

      “说的什么话,侯爷对我有提携之恩,你又是我看着长大,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龙叔如今不带兵了,还愁帮不上你的忙。”

      兹事体大,霍松声合上房门,用了小半个时辰将李暮锦和满江沉船之事同龙崎说了。

      龙崎听罢沉吟半晌:“你是怀疑李姑娘遭遇之事与遂州货船背后是同一主谋。”

      霍松声点点头:“龙叔在道上眼线诸多,不知您可曾有过相关见闻?”

      龙崎沉默回忆,许久后才再次开口:“其实半年前,我帮杜隐丞运过一次镖。”

      龙崎镖局在大历数一数二,各地都有分舵,这些年生意做大,与上面那些富商巨贾免不了有来往。

      杜隐丞半年前找过一次龙崎,请他连夜帮忙运送一批货物去泰州。

      龙崎走镖一直都很谨慎,那次他亲自开箱验得货,确定杜隐丞发往泰州的都是木材,于是很快便给他安排掉了。

      “他亲自来找我,非常急,而且出了三倍的价钱。”龙崎说道,“如今听你提起来,我倒觉得杜隐丞那趟镖走得有些可疑。”

      龙崎起身去找案册,每次走镖,时间、地点、货物信息都会登记在册以便查验,半年不算太久,很快龙崎便找到当时的记录:“他运了共十箱货物,每箱货净重在一百到一百一十斤左右。”

      霍松声抬起眼:“如果去除用来掩人耳目的木材的重量,差不多是一个少女的体重。”

      这些都是猜测,如今半年过去,早已无法追根溯源了。

      霍松声说:“罢了,杜隐丞做事谨慎,肯定不会留下证据。”

      龙崎皱起眉:“可我仍觉得不对……”
      “怎么?”

      “如你所言,杜隐丞行事谨慎不会露出马脚,像这种运货送货之事除非像半年前那样情急,根本不可能亲自出面找到我。他的船业做的这么大,手下那么多人,完全可以隐身背后,可满江货船上的那些船员却直言是收到了杜隐丞的传信,我不认为以他的身份和地位,需要自己出面做这些。”

      霍松声沉下脸来,眼前突然闪过那天的画面。

      林霰语气淡淡地问那俩船员,传信的人是谁。
      对方回答说是老爷,林霰又问,老爷是不是杜隐丞。

      龙崎说得没错,杜隐丞这样的身份,根本不会亲自给船员传信。
      那些船员只是说“老爷”,现在想来,船员说的其实是:信是直接传到“老爷”那里的,也就说,“老爷”上面还有一层,甚至是更多层。

      “杜隐丞”三个字是林霰说的,船员或许根本不知道“老爷”是谁。

      霍松声忽然想到自己在羽花楼问林霰,到底对此事知道多少。
      当时林霰的目光无比坦荡,如今想来,这人装孙子的技俩还真是够高明的。

      霍松声被气笑了,手掩着唇,笑得直摇头。

      龙崎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您说得对。”霍松声止住笑意,说道,“此事我会再去查明,不过龙叔,还有一件事得请你帮忙。”

      不多时,霍松声从龙崎镖局出来。
      进去的时候还是个桀骜将军,出来时模样大变,俨然成了斯文小生。

      镖局在道上行走,黑白通吃,易容这些小手段都是家常便饭。

      天色渐渐灰了下去。
      霍松声顶着这张脸去了趟飞仙楼。

      飞仙楼位于长陵最繁华的一条街上,但楼内环境清幽,适合谈话小聚。

      霍松声十多年前是飞仙楼的常客,和这里的老板很相熟。后来有一次从漠北回长陵,受邀来这儿吃了顿饭,那时飞仙楼已经易主,此后霍松声便没再来过了。

      如今想来,兴许自那时起,飞仙楼便有了蹊跷。

      霍松声一入内便坐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正是晚膳时间,周围人来人往,他容貌清秀出众,惹得附近频频张望。

      侍者端着牌子上前询问霍松声是否一个人,想吃什么。

      霍松声点点头,拉长语调“嗯”了一声:“我第一次来飞仙楼,你们家招牌是什么?”

      侍者给霍松声介绍一番,霍松声说:“你说的我都不喜欢。”

      他单手托腮,懒懒地伸出手指,点了几个牌子。

      侍者摞起木牌,请霍松声稍等。

      霍松声捧着脸,佯装好奇将飞仙楼打量个遍。
      楼内布景与从前并无区别,就是楼上多了几个相互隔开的雅间,门外有专人把守。

      客人们看起来并无异常,霍松声不动声色地观察一圈,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他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青瓷茶壶,正要倒茶。
      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压住了茶壶盖子。

      霍松声抬起眼,一个相貌儒雅的年轻男子正看着他笑。

      “公子一个人吗?”

      霍松声将茶壶放回桌上:“是啊。”

      “公子气质出尘,在这吵嚷声中略显落俗。”那人道,“我也是一个人,在楼上开了雅间,雅间清幽,不知公子可否赏脸一同用膳?”

      霍松声爽快答应:“大厅吵闹实在恼人,多谢兄台了。”

      霍松声跟着那人去到楼上,侍者替他们关上门。
      桌上饭菜已经摆好,霍松声发现自己刚点的那几个菜也在其中,想来是这人直接让侍者将菜送上二楼。

      霍松声笑了笑:“这里确实安静许多。”
      那人为霍松声布筷:“在下方玉华,见公子面生,不是长陵人?”

      霍松声说道:“我是兖州人,来长陵办点事,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回乡。听闻飞仙楼的醉鱼味道极好,便想在临走前尝一尝。本是临时起意,没有提前预留雅间,幸得方公子解围。”

      “原来如此。”方玉华夹起大块醉鱼放入霍松声碗里,“大历应当没有哪家醉鱼及得上飞仙楼,公子来对了。”

      方玉华十分周到的照顾霍松声,举手投足间气质不俗,霍松声擅于看人,能有此身段,要么是经过特意训练,要么是达官贵人。

      刚巧长陵城中一多半的贵人都是霍松声的熟人,并不记得有这一位。

      “不知方公子是做什么营生?”霍松声说道,“我见公子吃食讲究精致,应当不是普通人家。若是唐突公子,万望见谅。”

      “不会。”方玉华提着袖口,躬身而起为霍松声盛汤,“就是普通营生,在西街有间油米铺子,赚得碎银几两,登不上台面。公子你呢?”

      “我做书画生意。”

      “公子瞧来就是斯文人,想来一贯耳濡目染。”方玉华说,“公子的夫人有福了。”

      霍松声摆了摆手:“哪有什么夫人,家中只我一人。”

      “哦?公子岁数不小,还没有成亲吗?”
      “这些年东奔西走,没个定性,哪家姑娘愿意委身于我?”霍松声摇头说道,“还是莫要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方玉华笑道:“我看是公子眼光太高,寻常人家入不了你的眼睛。”

      俩人你来我往聊的开怀,后来方玉华叫来侍者,请他上酒。

      酒端上来,方玉华斟一杯敬霍松声:“我与公子投缘,此杯敬公子。”
      霍松声与他碰杯:“天地无涯,知己难逢,敬公子。”

      热酒下肚,这顿饭也几近尾声。

      霍松声站起身来,拱手作揖:“方公子,天色不早,今日多谢款待,我们有缘再聚。”

      方玉华随他走到门边,忽而轻笑一声:“公子可知天下之大,缘聚缘散,皆有定数?”

      霍松声不明所以:“方公子所谓何意?”
      方玉华笑而不语。

      他轻拍手掌,陡然间,霍松声只觉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黑,倒在方玉华身上。

      方玉华搂着霍松声的肩,低眉看他:“这般好的品相,怎可轻易放走。今日遇上我,算你走运。日后飞黄腾达,我再来向公子讨酒吃。”

      语毕,方玉华抱起昏睡的人。

      侍者为他开门,方玉华问:“车备好了?”
      “等在楼下。”

      方玉华折身下楼,一路行至飞仙楼森然后院,一辆马车停在夜色之中。

      飞仙楼与清欢阁相聚甚远,看起来也毫不相干。
      一座是酒楼,而另一座是青楼。

      马车穿过热闹街市,终于停在清欢阁暗门。

      有人来接应方玉华,低声问道:“不是说最近风声紧,这几个月不再‘猎羊’了吗?”
      方玉华说:“这可是头美羊,而且明日便要离开长陵,若是放走了,可有你们悔的。”

      “但你私自行动,若是叫上头知道……”
      “上头问起我自己应付。”方玉华惦着怀中的人,“这人起码值这个数,等着发财吧。”

      方玉华随接应走向漆黑小路,清欢阁通明灯火映在背后,旋即越来越远。
      到达一面铜铁大门前,接应连按了门上几处凸起。

      那是特质的门锁,锁上共十六处向上突出的铁球。
      开锁人必须按照一定的次序,先后按下铁球,门才会打开。

      按错顺序或少按,门不但会加封一道密锁,还会触动门内机关,将有人误触门锁的讯息传给门内的人。

      门开了,一股阴冷潮湿的风扑面而来。

      面前是一条九曲十八弯的石阶,共八十八级,直通地下三层。

      墙体凹凸不平,一串烛火斜绕着向下延伸。

      地面之下的温度越来越低,莺歌笑语依稀传入耳膜,空气中的脂粉气味越来越重。

      终于到了,一块红底鎏金的匾额悬在顶上。
      “清欢阁”三个大字嵌入其中。

      方玉华踏入主楼,门一开,眼前场景令人震惊。

      只见大堂之内,数不清的男男女女肢体纠缠,淫/靡春潮自每个人脸上浮现,汗液、体/液、与花粉香味融合在一起,这是真正令人作呕的“声色人间”。

      方玉华面无表情的从人群中穿了过去,他仿佛司空见惯,对这些面带享受,眼神空茫的人群毫无反应。

      有女人向他贴来,也有男人。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仿佛退化成了最原始的动物,一切行为都是兽类的本能。

      他们并不清醒。

      从大堂过去,前方又有一扇门。
      有人守在门外,方玉华问道:“杜公在吗。”

      “杜公不在,范老爷与秦老爷在此会客。”
      方玉华疑惑道:“见什么客?”

      侍卫说:“据说是上面点下来的,所为何事便不知道了。”

      方玉华让人开门:“我猎到了好货,今夜必须要见范老爷。”

      侍卫犹豫一下,说道:“待我进去通报一声。”

      方玉华等在外头,不多时,侍卫回来了,说,范老爷请他进去。

      方玉华神色稍缓,进到里面,一条幽深长廊的尽头有一间点了灯的屋子。
      有人影透过窗映了出来。

      方玉华加快脚步,及至门前,门已经向他敞开。

      他步履不停,抱着霍松声走入房间。

      房内熏香扑鼻,饭桌上坐着范思年和秦师礼,这大历有四大富商,分别是船商杜隐丞、盐商范思年、典当行的秦师礼,和贩酒的华索梅。

      那四位有一半在这桌上。

      除了他二人之外,方玉华还看见一名陌生男子。

      那人模样俊逸,眉眼凌厉,不怒自威。

      方玉华上前几步,单膝跪在地上,露出怀中人的脸来:“范老爷,秦老爷,你们瞧,我今天猎到了头羊。”

      范思年和秦师礼探头看了一眼,还未发话。
      那男子先一步放下酒杯。

      “当”的一声,如金石般砸在心头。

      对方看向方玉华,冷声问道:“你说猎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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