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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芥滴
季节,它揪了多少枯叶,而以此,形成了秋天。
亮色早已不健全的路灯,还努力燃烧着钨线,希望能碰撞出异彩的花火。深夜更增了寒气,暖餐之后不觉明显,只是无边的暗激不起任何光色,委屈了夹杂在云缝之中的皎月。
我和星芮湾漫步于漆黑的落日街道。因餐后叙旧的缘故,时间用得很快。出店门的时刻,我询问她是否要打车离开,结果被回绝了,她说想步行回去。半夜不好独留女子一人履行,所以我顺口接应了“护送”她的请求。
她比我走得稍微快些。颤抖的肩膀上披着我给她的外套,可惜这并不周全,除了露出的雪白后颈,她柔美的双腿完全侵蚀于寒风之中,膝盖润红,却剔透得仿佛果冻。
“要不你还是乘车...”
我需改变她的一时固执,不巧被天机抢占先权。
一股潮流涌入,一旁枯萎的枫叶被雨滴打落,“哒哒”声响由远及近,顺时覆盖了整座城市。
雨水沾湿了她的短发,她在前惊叫一声,随后躲进了一侧的商店檐角,我在后跟上。
没有雷声,只有雨水的独奏,一切是如此清新。檐角勾出的一株藤蔓,引来了几滴看不见的冰露,像极了嫩芽俏立,排开腐烂甘苦的秋的气息,春还是有模有样的。微微光线下蒸腾的雾,我本以为是视野的模糊,事实上,却是夜幕给了远处城市神秘的衬托。上天劝阻了我,或者是她留步,似乎明白有些心事想要诉说。
她掬揽一浊天上的雨水,可月并未出现。
“真是糟糕,看来得等雨停了。”大概她是在等明月现身。
“初秋以来,还未下过这般大雨。”天空也会对凡间的化尘而悲哀吧。
虚幻的雾气从她唇中倾吐,她洒去手中的“泪泉”,怀抱起双手。
“线上打车回去吧。”
即使我说了,她也不为所动。
“它会停的。”她指向那些无法用眼睛寻觅的雨滴,会的。
下坠的雨最终归于潭水,它们不会回到起源的地方。
“你还记得那次,你带我去庙宇吗?”她侧朝我,记忆中雨和屋檐的画面,清晰可见。
是啊,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你看起来很冷,回去吧。”我也不知该如何讲述雨落庙会的故事。
“曾经你说过,庙宇是伸手摸得到天顶的地方...当时我还信了呢。”她的笑声胜过了这雨夜,缠绵柔软。
雨打的不安和烦躁,在她的清音中得到安宁。
庙宇,确实是通得了天的。
“照顾我最多的,只有那两位老人。”仰望空寂无聊的天空,只有孩童才会看见怀念的灵魂。
“我记得,你当时说了很多故事,让我很羡慕。”她忧郁的叹息怎又绕过嘈杂。
“天下,哪不尝人一悦,更比尝人一念。”
“与你相逢为缘,仍旧如初相见。”
深夜的路灯不知何时熄灭,我没有看她一眼,即使她的面庞被阴影覆盖。我只是听雨声滴答,水珠汇于泥泞,总避不了被排斥,而后消失不见。
我仿佛听见天空上方有谁在呼唤,雨水逐渐淡去,唯留有清洗世界后的芬芳,和置身我一人的街道。
————————————————
窗外地面,一幅干涸景象,好似雨夜不曾经过。
昨夜的外套挂于房门一角,少去了她的余香。
我起早,不知行做何事,于是便带了本读物,出门作罢。
白桥刚迎来辉芒,它的白总能撇开任何色彩,秋色,也是一种形式上的做摆。熟悉的石椅上,没有人影,我没有文章,她不在原位。
穿梭桥程的学生们,零零碎碎。心念一想,我便走进了校园。
离忧是否能靠一本雅品解决,或许可以。
一年前,我曾反复去过一个校园书吧——“水屮芇”。
用常人话讲——那是“书呆子”待的地方,不过倒也有些曲解,“水屮芇”本身也是供学生休闲消遣的小店。不管是什么名家著作、冷门短篇,小到个人出版的刊物,种类俱全。独特的莫过于那儿有一根中心纸柱,称为“墨杆”。至此我记得曾有条不成文的规定,说是凡借阅完“水屮芇”书籍的人,必须要在“墨杆”上题一段文字,或诗或词、或记或赋。我手中的这本《Daisy》,就是于去年入秋时节在“水屮芇”买的,我题词的水平可不敢恭维。去“水屮芇”的话,我倒是还留有登记过的会员信息。
走过正前面的“落日”石碑,背离教学区转往左侧,抛开集区的棕黄樱树,细小的圆柱型建筑物表面,由楼顶竖挂着巨大篇幅的白色宣纸,其上以草书字样写着“水屮芇”三个字。
往里进出的人并不多,希望还留有我之前爱待的位置。
当我被寒流驱赶挤入旋转式的玻璃门后,我迎面撞倒了前来开窗的服务员。空旷的店面从楼道传来回音。我不觉痛楚,只是倒向门框后又及时归正。那名女服务员则摔倒在地,双手捂着鼻子,依稀可以从指缝中看清泛红的鼻尖。我急忙将她拉起,并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抱歉,小姐。”
她没有回答,紧闭起双眼,摇晃着身躯。我将书本放置柜台,看着她掀开的手下鼻子没破,我才松了口气。但不觉为何,她突然朝我一通道歉。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撞到您的!真的很对不起!”
她上下鞠躬摇得厉害,不慎将棉帽由外甩出,瞬时绽出了整彭殷红卷发。而后她又慌忙捡起帽子,盘发想要藏匿那份不归自然的美丽。
进来的人都聚往我这看热闹,我与她解释半饷,目的只为将意外化解公平。
听她描述,她是今天才来“水屮芇”工作的学生,店长不在,店里的工作她暂时只知道需要清理。说来也有趣,“水屮芇”的店长我至今只曾见过一面,是个相貌沉稳的中年男子。以前就听闻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游乐,很少管理书吧,不免新人为难。
“总之,你先帮我选订位置吧。”开位置票据,我想她应该是懂的。
“...选订位置?”
好吧,她一窍不通。
我看身后的队伍一时都等停在了门外,便走进柜台内,帮她为排队的顾客开订位置。她委屈的蜷缩着手站在我身旁,个子算是超出了女性平均身高,但却意外很笨拙。
“我该怎么称呼您?”她怕扰乱我,于是故意凑近了些,小声问道。
“林夕。”而我确实更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林老师?还是林学长?”我猜她一脸茫然。
“叫我林夕就可以了。”
“不不不!您肯定比我年长...不对!我是说您很年轻!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完全是您所想的意思...”
不明所以,杂乱不堪的病句绞得她头痛,而我也并未了解她在意措辞的原因。
当我订完所有位置后,她还在原地嘀咕着,纠结于刚才的不严谨。
“...我是说学长不一定年长。但是,年长才称得上是学长吧...”她交织着双手,低着头好似与谁争辩。
“打扰一下。我现在已经帮你订完...”
此时,我才想起了位置全满的消息,天啊,我忘了空留自己的位置!
“怎么了,学长?”现在该换我头痛了。
“位置满了。”
“所以呢?”她还是呆滞地看着我。
“所以我忘了给自己留空位,我得回去了。”外方寒冷,我的心亦是如此。
我失望的拿起读物,打算离开,可刚走出柜台,却被她拉住了。
“今天谢谢您。”她的眼中佩戴着紫色晶瞳,湿润中显些光亮。
大概她在顾虑是否因自己麻烦了他人,而我能感觉得出,她做过太多类似的事情,因此贬低而轻蔑自己。
该是她提醒了我,还是我给了她怜悯。我返回于柜台机器面前。
“你仔细看好了,我再教你一遍。”我指示着机器上面的功能,虽然我不懂现代电子设备的使用,但像这种老牌工作机械还是略知皮毛的。
演示完一遍之后,看她知晓一二的样子,算是可以应付今天的工作。
“您要走了吗?不对,您走吧,我应该可以独自解决...”她在犹豫。
但时候不宜,忙了一个早晨,现已到饭点。
“你加油吧。”我还留有些对这里的遗憾。
“真的很感谢您!”帽子再次脱离,她又慌忙掠起。
“林夕就好,我们相差不大。”
“这怎么能行!”
她连忙解释,不知在信奉何种旧俗礼仪。我深知再与她辩解下去,餐点是不用了。索性就如此,别了这个地方。离去,我不敢回头,因为或许她还在不停地给我鞠躬。
手中的读物好似不及今天的意外,虽然我失望在回忆,但换回的物质却也更加新鲜。路过的陌生人,总是在充实生活这本著作。
校外的白桥好似在发出朦胧般的光,我心目中的人影,她如约而至。
或少,我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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