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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次晨,他早起,已煮了粥,她坐在桌边喝粥,他坐在昨天的竹椅上喝茶,她说:“过几天是除夕,你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他说。
“你不出门吗?”
出门?门外杀机可多于门内,“不出。”
她说,“可是我想。”
“想就去吧……剑留下来。”
她说:“不如你与我同去,我初来乍到……”
他读书时喜静,受不了吵闹,道:“带上你的剑,走吧。”
她终于不说话了。
他取出未读完的书,她却对他说:“剑先借我。”
他等她原因。
“我要练剑,等我练好了剑,又找到太……林震,定能不辱使命,护送他回京。”
他冷笑,突然将手中瓷杯向她掷去。
她闪躲不及,用手挡瓷杯,瓷杯掉落,她的手背却肿了。
她任全在京城不可谓不臭名昭著,小时候向来别人若敢欺负她,她定要亲手讨回公道,父亲赞她,“我任家虎女。”教她用剑,只是长大些,没有孩子再敢欺负她,她也就恢复了温和性子,虽然名声仍旧不好。
她怒道:“你干什么?”
“还是先护好自己吧……你当真要练剑?”
她故意道:“是又如何?”得意道:“扰了公子读书?”
他笑:“好,我陪你去便是,权当赔罪了。”
街上不算冷清,贩卖的商品也与京城不全相同,她带了不少银子,见到冰糖葫芦,问他:“你吃吗?”
他偏头,随意道:“谢落晖姑娘。”
她笑着递给他冰糖葫芦,道:“你虽有那么大个园子,然无半个仆人,想必也过得十分拮据吧?”
他点头,“是,自然不能和姑娘比……落晖,是小名吧?”
“是,朝晞,是字吧。”
他笑,那天出了太阳,少年弱冠,长得白净清秀,不失男子英气,一双眼睛明亮似晨光,她有些出神。
然而转瞬一笑,“你是哪家的公子,是家中破落了吗?”
“这是旧事了。”
他不愿提,她也不追问。
“你呢,没见过要找之人,便贸然寻来?”
“是啊,可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他笑,似听到极有趣的事。
“笑什么,我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可你也笑了。”
他正色,“小心慎言……不过,在我面前,你可以随意……”
她说:“你说,这个林震,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太子不做,离家出走呢?”
他先微笑,又转瞬平静,面色如常,“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她看向一间店铺,不答,转头对他说:“我想吃这个,你呢?”
他摇头,“我想喝酒。”
“我也想喝酒,家母管得严,一直不许我喝酒……”
“青楼里的酒呢?”
她笑:“我还没去过青楼呢,家母是决不许我去那种地方的,可是我听说里面有很多美人……”
这个女孩,笑起来单纯如斯,竟让他有些不悦,他本也可以如此,本也可以,却没有……
“走吧,就在前面。”他走到前面,她忙跟上去。
那个人背影高瘦,白衣出尘。
“留春楼?”
“进去吧,里面确有美人。”
此时客人不多,几个女子一见到朝晞就围上来,其中一个女子靠得最近,隔开了她。
“阿柳,福王府那边如何?”他压低声音,仅他二人可听见。
“刺客怕是快到了。”
“你们小心,不到不得已的时候,先顾好自己。”
“是。”
落晖胸中气闷,吃完了冰糖葫芦,三两下拨开那些女子,他回头看到她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还要喝酒?”
“自然。”
“上好酒。”他对那些女子说,女子便散开,一个引她们进了包厢,其他人端来饭菜和酒。
朝晞让她先饮,她小口尝了一点,入口尚可忍,入喉却辛辣,咳嗽个不停。
“不会是第一次饮酒吧?”
“当然不是,只是急了。”
“不如我们玩个有意思的,一人一壶酒,谁先喝完谁便赢了,赢的人可让输的人做一件事或回答一个问题,如何?”
她看着他,知道他想赢,想结束不放心的猜测,也觉得自己会输。
“你很会喝酒?”
“一般,比吗?”
如果一定会输,要不要比?
“好。”总要打破僵局,即便输家是她。
他说:“好。”想她天真,竟不多加检查,他本来示意女子将自己壶中酒偷换成水,然而不忍,又换成了酒。
她也好奇,他究竟是何人,一杯杯逼自己喝。
他擅饮酒,从前,害怕自己饮酒后说错话或做错事,不是不再喝酒——于太子而言,是不可能的,而是喝得足够多,足够习惯,以至于不轻易醉,方有更多把握。
为了生存,为了赢,他只能让自己无坚不摧。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赢,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莫名后悔,很快的喝完壶中酒,说:“别喝了,我赢了。”
她放下手中酒杯,“你想问什么?”
很直接。
“还没想好,”他笑,其实他有好奇的事,让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在身边并不让人放心,可是他又不那么好奇,他知道她不会伤害他。如果知道她的身份,是不是会更不愉快?
“走吧。”他说,二人下楼,外面竟然飘起了小雪。
阿柳递给两个人各一把油纸伞,他道了谢。
朝晞问她:“想回去吗?”
“不想,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尝呢,”落晖开始念看到的铺子的招牌,“杨家包子,沈家糕点……”
他看她穿着三月的旧衣,很是单薄,说:“先去做件衣服吧,你若病了,还得我照顾你,也不能保护那位了。”
“哦。”她跟着他到绸缎庄。
“石青的料子做件披风就可以,我京城的衣服还有很多,都怪我没多带几件,我也不知道要过这么久……”
“穿那件如何?”朝晞突然指着一件大红披风道,落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件披风极厚大,又有大块毛皮装饰,颜色艳丽,她穿起来大概会像只熊,声量不禁提高,“我才不要……”二人都喝了酒,多少卸了些防备。
他似乎也想象到她穿上那件的样子,不禁笑道:“穿上试试如何?穿着它我就陪你去吃包子。”
铺子掌柜在身后道:“这件大氅是伶人的戏服……”
“我们只穿一天,付你整件的一半价钱。”让人取下,递给落晖。
落晖说:“你怎么不穿,你若穿了,我也穿……”
“你还记得,方才你输了。”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要如此用掉这个机会。
落晖带着哭腔说:“我不想穿……”
然而愿赌服输,落晖还是不情不愿的穿上那件大氅,朝晞见她瞪着他,忍着笑意问她:“暖和吗?”
她躲在他身后,把脸埋得低低的,冷声说:“公子若是冷了,落晖可借公子穿。”
“多谢。”说着进了包子铺。恰有一个中年妇人带一双儿女走出来。
男孩年纪小些,声音稚嫩,看见落晖说:“娘亲,这个姐姐为何穿得像个大熊?”
妇人忍着笑说:“阿文,别胡说……”
女孩更是古灵精怪,“不仅像大熊,还像个大灯笼,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灯笼呢。”
周围吃包子的人也偷笑,三人声音远去,朝晞忍不住笑出声来,朝晞没见他这样笑过,把头埋得更低,用拳头狠狠的锤了朝晞肩膀,“笑什么笑,包子你请。”
吃完包子,二人去买糕点,因为快过年了,糕点铺的生意格外好。
卖糕点的女子看见她的装扮,亦不禁掩口微笑。
身旁站着的一个婆婆笑着对落晖说:“姑娘这身真喜庆。”
落晖尴尬笑笑:“婆婆看着高兴就好。”
落晖买了些糕点,也不躲在朝晞身后了,大大方方的迎着众人的目光,问他“还有什么好吃的?”
落晖站在桥边吃菜饼,朝晞拿了朵大红绢花,在她鬓间比了比,道:“这与你衣服倒相配。”
落晖也拿了朵粉的,“这个我们一起戴,甚好。”
朝晞放下绢花,换了根银簪,不过是一枚素簪子,簪头雕了朵桃花,说:“配你第一日穿的衣裳,谢你今日被我取笑。”
落晖微微不好意思,也拿了枚适合他的竹子发簪,递给他,“不用谢这么早。”接过给自己的簪子,脱了大氅,往他身上披,他连忙逃开,落晖追着他不肯罢休。
二人皆有几分醉,一路打闹着回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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