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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落晖升了官,现在是一名伍长了,听到这个消息,她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与她一起的鹧鸪营尚存士卒大多升了官阶,忧的是她愈发感觉到,她真的给自己选了这条路,这条很难很难的路。
不过,她也只有这条路了。
那天,她看着同样一边高兴一边想起家中妻儿无法分享喜悦的同伍士卒,想,沈笙应该会是高兴的。
她想起自己很久没有见到沈笙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沈笙也会很高兴吧。
刚巧那天她猎到几只兔子,可以送给他一只下酒。
落晖高高兴兴的走到将军府,将兔子递给迎出门的玉蛾。
玉蛾神色有些奇怪,落晖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将军心情可能不好,姑娘开导开导将军。”
落晖还是觉得奇怪,说:“算了,我还是不进去了。”
玉蛾说:“将军收到一封京城来的信,之后就有些郁闷,将军对姑娘那样好,姑娘应该陪陪将军。”
落晖以为是父亲送的信,与自己有关,进了沈笙的书房。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有些暗,沈笙坐在书桌后,垂着头。
落晖进来时,抬头看她,说:“怎么是你?”
落晖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说:“我听说你收了一封京城来的信,以为是因为我的事让你难做。”
“不是,”他的声音很低沉,“坐吧。”
信中确实问到了她,不过却是希望落晖留在鹧鸪营。
落晖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坐了,才发觉沈笙好像喝了很多酒。
她越发不安。
“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笙的面孔隐没在烛火的微弱的光里,看上去像一个传奇而遥远的故事。
“太子召我回京,因为支持福王的余孽可能会叛乱。”
他话很简短,但这不是可以告诉落晖的。
落晖说:“你要离开鹧鸪营?”
“是,我不在的期间,吴统领暂代理我的职责。”
“什么时候走?”
“明日。”
落晖大概明白为什么他如此落寞了,要离开自己多年把守的边关,卷入自相残杀的权力争斗之中。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
“喝酒吗?”他问。
落晖婉拒。
“我这一去可能不会回来了,落晖,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你在这里,所以我不愿离开。”
落晖没想到沈笙会这样说,斟酌了字句,“将军,落晖不值得将军抬爱,落晖先告辞了,祝将军大战告捷,毫发无伤。”
落晖起身正要离开,他冷冷道:“站住。”
沈笙喝得太多了,脚步有些虚浮,走到她身边,“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再拒绝我?”
沈笙身上的酒气迎面而来,落晖决定坦诚,“落晖早已心有所属。”
“哦,是谁?”
“恕落晖不能坦诚相告,说来也巧,他也已心有所属,落晖这辈子,都会孑然一身。”她说,“将军的救命之恩,落晖没齿难忘,只是,将军值得良配。”
落晖颔首为礼,打算告辞。
沈笙似乎醉了,拉住落晖的手臂,将她按在墙上,“若我非要你不可呢?”
落晖震惊的看着他,“将军你醉了,放开我。”
沈笙俯身吻她,粗暴而蛮横,像是一种报复。
落晖用力挣扎,自然不可能挣得开,落晖越挣扎,沈笙越用力,手上开始扯落晖的衣服。
落晖疼痛而恐惧,将近窒息。
后来他给了她呼吸的机会,她哭着说:“将军,求求你,放过我……”
可是他没有。
她的手推着他,后来一瞬间想起,自己随身带着演水剑。
她抽出演水剑,指着沈笙,沈笙退了一步,不屑的伸手夺剑,落晖将剑握的紧紧的,刺向他伸来的手。
沈笙的手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来,他清醒了一些。
落晖将剑指着他,后退着出了门。
落晖退到门口,此时天已黑了,她慌忙收拾自己身上破碎的衣服,她怕极了,不肯将剑放下。
幸而此时街上已没有什么人了。
落晖又冷又惧,甚至不敢回军营,怕人撞见她这个样子。
落晖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不敢回去,因为军营还是沈笙的军营。
曾经敬佩的人,如今只是厌恶。
夜很深了,她盘桓在军营附近的小巷,等人都熟睡。
有人将一件披风搭在她身上,她实在太惊恐,转身将剑指着那人,披风滑落在地上。
那是一个男子,她在丞相府中见过,是任相的人。
那人恭敬的说:“小姐,属下是丞相的人,你大可放心。”
说着弯腰捡起披风递给她。
“谢谢。”落晖接过穿了。
“属下恒七,跟了小姐一路,刚才不知将军府中发生何事,不敢贸然闯进,还请小姐恕罪。”恒七恭敬道。
“跟着我做什么?”
“小姐,丞相让我将小姐带回去。”
落晖道:“我不会回去的。”
“小姐,这里是沈笙的军营,你留在这里并不安全。”
“他不会回来了。”
“小姐,属下听丞相说,小姐这两年经历许多痛楚,属下也知道小姐并不想相夫教子,其实,何尝没有两全之法?陆公子若知道姑娘所处境地,又怎会安心?”
“什么两全之法?”
“小姐嫁给陆公子之后,可以以多病为由,避居别院,与从前的日子并无二致,互不相干。”
落晖犹豫了,她不想做联姻的工具,忍受不愿忍受的生活。可是,她也难留在鹧鸪营了。
“说的真好,恒七,是你的主意?”
“是任公的意思,他还是想要为小姐想出一个两全之法的。”
“可否告诉我,如果我不愿回去,你有什么办法?”
“任相让属下转告小姐,会包容你的,保护你的,只有家族。并没有告诉属下解决之法。”
落晖旧伤复发,一阵咳嗽。
她累极了,想,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做一个傀儡,或许是最轻松的。
她说:“好,去牵我的马吧。”
恒七描绘的太美好了,落晖不再倔强。
“是,属下遵命。”
落晖回京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国丧结束。
丞相和夫人知道落晖回来即答应联姻,关系缓和了一些。
远离了沙场,远离了战乱,落晖终于可以得到久违的平静,像两年之前一样。
大姐落云也在几天之后回家省亲。
落云来看她的时候,落晖看着两年不见的姐姐,有些陌生,见她已成了一个貌美的妇人,远远的笑了。
落云反手给她清脆利落的一巴掌,“陆弘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让他成为笑柄?”
落晖的脸很快变得红肿,她抬起头,也很快的给了落云一巴掌,她在军营几年,力气大了很多,她用打落云的那只手钳住落云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你这么在乎他,当初在干什么,现在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要我和他都像你一样不快话才开心吗?我这么做,我是任性了,也让自己成为更大的笑柄,让所有世俗矛头都对准我,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凭什么高高在上的教训我?”
落晖松开手,有些后悔。她在别人眼中一直是个任性而我行我素的人,姐姐一直是个温婉知进退的人,或许,她也想成为落云那样的人,能被理解和认同的人。
过了不知道多久,落云道:“是我冲动了……我只是嫉妒你罢了。”
落晖无言。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顺从,会不会父亲,也能为我想出个两全之法,我也不必总是遗憾。”
那天落晖出门闲逛,遇上了雨,和小芷躲在一座府邸的檐下,等着雨停。
府中走出两人,她只顾着看雨,也没注意。
倒是其中一人,多看了她们一眼,叫:“落晖。”
落晖转头,竟是朝晞,她这才发现,这是梁家的府邸,她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声音只是平淡。起身后也不多寒暄。
梁晋安看着她,玩笑道:“臭小子原来是臭丫头。”
小芷听到会心一笑,落晖没有理会。
梁晋安说:“臭丫头目中无我,不行礼,我可得问问丞相,你是哪来的野丫头?”
落晖敷衍的行礼,说:“见过梁公子。”
梁晋安心满意足,嘴角勾出笑意。
落晖冷冷抬眸,“你呢?”
朝晞说,“晋安,你的礼数。”
梁晋安仿佛没听到。
朝晞说:“落晖,你回来啦。”
“是,太子殿下。”
朝晞觉得不自在,“怎么如此生分?”
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决心嫁给其他人,便不想再与他有瓜葛。
也因为不想自己还有幻想。
“对了,不知太子是否还记得,回京的时候,我在马上救过你一次,你说要许我一个愿望?”
朝晞见她面无表情,好像并不与他熟识,逗她说:“有这回事?我忘了。”
“忘了也好。”
她不动声色的说。
朝晞觉得没意思,说:“我没忘,你想好了?”
她自始至终都只有过一个愿望,与朝晞也有关,可惜从没有过可能。
“嗯。”
这是他们间最后一点互相亏欠,她记着,便无法彻底斩断。
“我想要五百颗珍珠。”
她随口说。
梁晋安看戏般的笑,“太子的命也不值钱啊。”
“好,明日到东宫来取。”
“嗯。”
朝晞转身走了,不明白为何落晖态度转变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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