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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舍与得
半梦半醒间，荆瑶瑶感觉浑身酸痛，骨头吱吱呀呀地发出抗议，前胸好像被大石头压住一样喘不过气，她皱着眉头，嘴里咕哝两声，转过身，有什么东西从胸口掉了下来，呼吸困难的感觉有所好转。
荆瑶瑶睁开眼睛，近在咫尺的位置，黑色蛇信一吐一吐，她连忙翻身往起坐。
红光晕染，美貌大妖勾唇笑着。
“醒了。”
荆瑶瑶明白，刚才胸口的重压就是这家伙儿弄的。
“我怎么回来的？”她盯着焦玄，满脸防备。
“你问我？”焦玄挑眉，“极致之水杠你回来的。”
寸锦师兄。
“你这死女人很恐怖。”
焦玄露出一丝回忆，“我叫你你也不理我，就和被人操控的傀儡一样，一个人泡澡换衣然后钻进被子睡大觉。我以为一个下午不见，你被人夺舍了。”
荆瑶瑶听他一说，大概明白了情况。
这是以前连着加班时候被迫学会的昏沉大法。这是在特别特别累的情况下，她的身体自我保护的方式，人还在干活，脑子混沌不清，洗漱，脱衣，倒在床上。
每一次加班到深夜回到出租屋里都是这样。而来到这地方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体验了。
荆瑶瑶沉默下来。
她抬起头，焦玄又一次变化成人形。
“一个下午不见？”她记得离开的时候，这条蛇缠绕在她的手腕。
看起来下午对练的时候，他溜走了。
焦玄一笑。
“这屋子有地火灵石，外面是水池，你觉得我会在什么地方修炼？”
“这块地火石，应该是从虚妄之地的万年火山中取出的。”焦玄摇晃尾巴。
比起完全的人类形态，他更喜欢半人半蛇的样子，蛇尾摇晃，黑色的蛇尾与地火石接触，他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万年火山是我饲养食物的羊圈。”
他在七洲六府中的虚妄之地出生，那地方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就像是人类修士口中的“故乡”。
“别让极致之水来这里。”焦玄一点都不见外。半天功夫，向花间快要变成他的了，“我很讨厌他身上的气息。”
单一的水，极致的水。
焦玄知道极致之水蕴含的力量。
“遇水化龙。”焦玄冷笑一声。
他需要挨多少雷，才能变化为蛟，要熬多久才能够沾染半点龙气。人类修士，只要天赋足够好，就能够遇到他难以想象的造化。
荆瑶瑶懒得理他。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被子。
修士是不睡觉的，他们通常都是修炼到白天。这床被子是她从凡尘世界带回来的。
她重新躺下，缩在温暖的被子里。
身下的床，枕头，被子，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感觉，但闭上眼睛后，她好像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
“我不想和你说话。”荆瑶瑶嘟囔着，“我很累。”她找到一点家的感觉，如果焦玄能闭嘴就好了。
“喂。”焦玄用尾巴拍荆瑶瑶的脸，催促她睁开眼睛。
荆瑶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一甩手，手指与斩出一道黑光。
焦玄身形闪烁出现在几丈之外。
他眯起眼睛，看着黑气散开，才重新靠前。
女修躺在榻上，从被子隆起的弧度判断，她蜷缩着身体缩成一团。
焦玄俯下身，伸手按在荆瑶瑶甩手造成的痕迹。
地火石表面多出一道深深的凹痕。
炼气三层是不可能劈开地火石的。
焦玄意识到，这就是她掌握的造化。
大妖收回手，难以掩盖心中翻腾的愤怒。
把能够劈开地火石的力量给了一个修为低下的人修，若是这种力量给他，他何必躲到人间界去渡劫？
要舍之前的修为。
大妖眯起眼睛，还真是有舍才有得啊。
一个时辰后，荆瑶瑶睁开眼睛。
成为修士之后，她的恢复力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因为工作而变得孱弱的现代人。
不过两个小时，她就重新恢复了精力。
若是可以，真的想要再懒床一会儿。
荆瑶瑶起身，在被子里最后舒展身体。
她站起来，整理好衣袍，收起凡人使用的被褥。
视线往外眺望，她看到大妖盘坐在地火石上，也进入修炼的状态。
荆瑶瑶收回视线，她拽着蒲团，走到水灵与火灵交接的中央位置，一半身子在地火上，另一边则是天然温泉传来的地下水灵。
荆瑶瑶闭上眼睛。
双手接印，意识内敛。
荆瑶瑶的意识沉入到深处，斩字诀和二十寄居的地方。
这是一个像大海一般的世界，海面上横着双色渡桥。而现在这里多出一团赤红的能量。
荆瑶瑶眼中闪过诧异，她不记得什么时候使用过斩字诀。
靠近那团红色能量，能够感受到类似地火石的能量波动。
荆瑶瑶大概明白这股能量的来源，她沉下心，运转斩字诀心法。
双色渡桥悄然浮现，赤红色能量在荆瑶瑶意念的控制下，分出丝丝缕缕，按照斩字诀的心法环绕着身体流转。
暖流顺着经脉环绕周身，驱散着练剑的疲惫。
意识深处，斩字诀下，一把漆黑的长剑浮现，荆瑶瑶闭着眼睛，伸手握住剑柄。
也就在她握住剑柄的瞬间，面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蓝色身影。
是大师兄寸锦。
荆瑶瑶握住斩，向前一指，那道影子比她动得更快。
一整个下午，她手中的剑刃被大师兄打飞了数不清的次数。
她依然会感受到慌乱，紧张，心生退意，可每一次她都重新握剑，再一次迎接上大师兄的剑刃。
练剑和学习一样，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荆瑶瑶没有想过自己能够一日得道，进步神速，她只能更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就像是以前，在另一个世界，讲台上的老师总是说，像你们这样的学生，努力读书，好好学习，就是最便捷的能够改变命运的方式。
她确实走出了小镇子，走进了大城市。
换到修仙的世界，也是一样。
努力是一定、一定有用的。
荆瑶瑶没能赢过意念深处幻化出来的师兄。
就是模拟出来的一道身影，他对于剑术的理解也不是她这个刚刚入门的菜鸟能够比拟的。
但这样的对练，让荆瑶瑶对于她自己掌握的避水剑法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手中剑又一次被震飞之后，荆瑶瑶睁开眼睛。
她估计着外面的时间，从修炼的状态中脱离，重新换上练功的衣裳，看了一眼修炼的焦玄，荆瑶瑶轻手轻脚地离开。
横塘到处都是水。
凌晨时分，空气里水汽很重。单是从向花间走到荷塘，她的衣服和头发都沾上湿润。
荆瑶瑶停下脚步。
荷塘边上，星星点点，无数荧光明明灭灭。成群的萤火虫，她只有很小很小的时候才见过这样的画面。长大之后，城市的钢筋水泥将她困在了格子间里。
她伸出手，试着想要去接触这些小虫，可星火点点避开了她的动作。
萤火落在寒刃之上。
明暗随剑起，勾画剑招经过的途径，明明动作幅度极大，却不曾惊起一只飞虫。
是大师兄。
寸锦却已经在这里了。
荆瑶瑶不知道他是早起来到这里，又或者一夜都没有离开。
荷塘中，蓝衣修士手持长剑，招式缓而慢，挽出剑花，看似花拳绣腿，可荆瑶瑶知道，只有站在他的对面才能够感受到剑刃之中所蕴涵的力量。
剑在他手中，又或者说，他就是剑。
剑修。
荆瑶瑶对于这种修士最直观的认知就是很厉害。武侠小说里面，高手一般都是用剑的。
而来到修仙的世界后，她见过不少用剑的人，唯有两个印象深刻。
折楠张扬，荆瑶瑶没有和她交过手，却能从她的动作里感受到几分凌厉。而寸锦，就是水，深沉内敛，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底细。
荆瑶瑶注视着寸锦的动作，他练剑有一种美感。
若有一日，她也能抵达，甚至超越——
“过来。”寸锦收剑，看向前方。
他早就发现了荆瑶瑶。
又或者说，他是在等她。
荆瑶瑶靠过去。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寸锦一直悬空而立，根本就没有踩在水上。
而他身上没有一丝干燥。
是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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