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情

　　当九月第一个初升的朝阳照亮大地的时候，Petunia知道，有些事情尽管恐惧，却不得不去面对。有许多年的时间，她只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相片。而今天，她终于要与他面对面地相会。不安的情绪深入骨髓，她无法逃避，也无法转过头去视而不见。所能做的不过是在心中默默祷告，希冀什么都不要发生。
　　新生欢迎仪式一如往昔，唯一的区别是她可以见到他也位列教授之中，一举手一投足都闪耀与众不同的高贵光彩。他优雅地微笑，风度翩翩地与身边的同事交谈，Petunia的胸中忽然产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感。
　　他过得很好。怎么可能不好呢？权势，地位，他拥有世人追求的一切。沧海桑田，他们曾经一同长大的那段岁月，再也无人会想起。这么多年，他可曾有一点点想到她呢？她对他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呢？
　　热烈的掌声响起，他在众人的仰视中起立微笑。女孩子们的眼中闪着倾心的光芒，岁月使他成熟，却没有夺走他的英俊。
　　“……感谢各位，这是我的荣幸……”
　　Petunia没有心思听他具体说了些什么，那些冠冕堂皇的陈词提不起她的兴趣。她出神地望着他的面容，仿佛穿越时间的洪流，透过眼前站着的这个他，一直望到当年那名她熟悉的少年。两人的影像不知不觉中重合，她的视线亦随之模糊。
　　蓦然间，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是错觉？她觉得他在看她。唇边散开一抹轻笑，意味深长的神秘。他在想什么？她看不懂。心头涌上慌乱，她赶紧低下头避过他的视线。
　　晚宴开始，学校里的女孩子们的话题大多围绕着Voldemort教授展开。Petunia不想听，但那些话语却不受控制地飘入她的耳中，每一个字句都击打在她的心上。她感到痛苦极了，过往的那些纠葛，使他成为她最大的创伤，她一点也不想回想起关于他的任何事。
　　毋庸置疑，在这一年中逃避他已成了她全力以赴的目标，她甚至从课表中去掉了黑魔法防御课——尽管那是她最拿手的科目。
　　接连好几天，她都尽力躲着Voldemort，在学校中只要见到他，立刻掉头就走。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做有些傻，但还是无法面对他。
　　“Evans小姐。”
　　心不在焉地匆匆经过走廊，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止住她的脚步。躲了一个多星期，她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吗？
　　“Voldemort教授。”
　　Petunia调整情绪，深吸一口气，缓慢转身直视他的双眼说道。
　　“我注意到，Evans小姐这六年来黑魔法防御课的成绩一直是最优秀的。因此很好奇，是什么使你放弃了七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
　　他的语气平缓，眼睛是深深的褐色，没有一点泛红或是疯狂的迹象，仿佛是最平常不过的教授与学生之间的闲谈。
　　因为你。Petunia想这么回答，但显然那并不实际。走廊上人来人往，许多人都在看他们，好些女孩子甚至发出艳羡的赞叹。
　　“抱歉，教授，我的兴趣转移到了别的方向。”她无奈之下寻找借口推脱。
　　“真是可惜。”他用遗憾的口吻说道，“Evans小姐不再考虑看看吗？有一门黑魔法防御课的成绩对于将来的就业是很有利的。”
　　“可是我……”
　　“这样一门课不会占用你过多的时间。”他打断她的话语，“过去六年的成绩就此放弃实在可惜，不如先来试听一次，也许Evans小姐的兴趣又会恢复？”
　　众目睽睽之下，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愣愣地望着他，隔了好几秒，她才小声说出那个词。
　　“好的。”
　　Voldemort对她的答复满意地微笑，点点头示意她跟他走。
　　“那么，请跟我来，Evans小姐。上课时间就快要到了。”
　　啊，对了，下节课就是黑魔法防御课。这么说来，他是为了防止她逃跑，专程挑这个时间来走廊上抓人的？她跟在他的身后，仰望他高大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她有一种冲动，想要甩开一切，转身从这窒息的牢笼中逃脱。像发疯似的在走廊上奔跑，离这里，离他尽可能的远，哪怕抛下所有也在所不惜。
　　可是现实的桎梏使她无法迈步，一步步地，沉重的双腿将她带往那间教室。门在她的身后关闭，失去最后的逃离机会，Petunia不得不强打精神应付他的讲课。
　　“Evans小姐，能请你来配合我演示一下吗？”他彬彬有礼地向她微笑。
　　Petunia当然不可能对教授说“不”。她认命地走上前去，站在他的面前，握住魔杖拉开架势。
　　“我会向大家示范防御魔法的施展方法。现在，Evans小姐，请你攻击我。”
　　Voldemort同样取出魔杖，优雅地向Petunia欠身行礼后，示意她开始攻击。
　　显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试图杀死教授并不是明智的行为，因此她只是使出了几个保守的攻击咒语。Voldemort迅速挥动几下魔杖，她的攻击便被干净利落地化解。
　　“再来。”他微笑着说，笑容中略带挑衅的意味。
　　Petunia看了他一眼，这次下手稍微变得认真一些。但她还是不会傻到使出全力，而对手也依然是那样的游刃有余。
　　也许是看出她不会再受他的挑拨，Voldemort最终放过了她。那堂课剩下的时间他没有再为难她，他们间的关系就如同再普通不过的教授与学生的关系，共同上完一堂再普通不过的课。
　　Petunia心中疑惑万分，她不明白他的用意。他不可能只是来安安稳稳教课的，肯定是在谋划着什么，但那到底是什么呢？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一切依然平静照旧。黑魔法防御课仍是波澜不惊，Voldemort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除了喜欢挑Petunia做他的演示对手外，两人再没有更多的交集。可是日子过得越是安宁，她心中就越是惴惴不安。这种悬着一颗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灾难会降临的生活实在太难过了，她忍不住暗自期盼早点发生些什么。
　　渐渐地，她发现这段时间以来过得无比沮丧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个。Gryffindor的那四人组和她一样每天都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来，看起来好像全副精力无处发泄似的。
　　“你们最近怎么了？”有一天，她出于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大姐头，”James哭丧着脸向她抱怨，“隐形衣被没收了。”
　　“你们夜游太多了吧。去求求看教授呢？应该会还给你吧。”Petunia并没怎么在意他说的话，四人组夜里闲逛这件事教授们都心知肚明，一直以来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可是是被Voldemort教授给没收的。”James郁闷地回答。
　　“Voldemort教授，没收了隐形衣？”Petunia猛地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难道说，他的目标，是Potter家的隐形衣？
　　尽管那么多年过去，她仍旧记得很清楚，Potter家的隐形衣是死圣的三件圣物之一。倘若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追求永生而收集死圣，那么来Hogwarts的动机就完全说得通了。
　　Petunia直觉感到自己必须阻止他，然而她又无法和Dumbledore商议这事。由于对原著中他在预言成真时借走James的隐形衣的缘由心存疑虑，她选择了对他隐瞒隐形衣的存在。Dumbledore即使知道James拥有一件隐形衣，应该也不知道它的特殊性。
　　仅有她一个人能解决这件事了吗？学校内的结构基本她清楚，潜入Voldemort的办公室偷回隐形衣似乎也不算一件难事。只是，是否值得这样冒险？
　　她思索了一阵子，忽然想到，如果能用这个方法试探出他的真实目的，倒也算是风险符合回报。下定决心，寻了个他不在的机会，她偷偷潜入他的办公室中。
　　那间屋子原本是前任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所有，Petunia也曾去过几次。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开了房门，这使她有些警惕与不安，疑心是他布下的陷阱。保险起见，她在门外设下警报咒语，这才踏入房间，将房门轻轻掩在身后。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的气息，却有一股奇特的神秘味道。半掩着的窗帘使屋内看起来昏暗，几支摇曳的蜡烛照亮那一排排古老的书架。地面为厚厚的猩红色地毯所覆盖，走在上面软软的，吸收了她所有的脚步声。
　　她出神地注视桌上那些他日常使用的物件，有一瞬间几乎迷失了自我。摇摇头，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使命上。挥舞魔杖，所有橱柜的门与抽屉齐刷刷开启。
　　“隐形衣飞来。”
　　黑影闪过，手中多了一件柔软的物体，正是James的隐形衣。她惊讶地望着自己的手臂消失在隐形衣之下，非常奇怪Voldemort竟然没有对此采取任何防护措施。
　　难道说，他来这里是为了别的理由？心中疑惑万分，她决定先不离开，在房内四处找找看能不能寻得一些线索。仿佛做贼似的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书本，公文，信件，看起来都是极普通的。她也翻阅了几封信件和公文，里面写的都是一些公式化的内容：预算案，人员调动，前景规划，她看不太懂那些复杂的措辞，但外表上没有一样是看起来可疑的东西。
　　不死心地继续翻着，桌上的沙漏无声无息地倾泻，时间悄然逝去。她全神贯注地搜寻有用的信息，完全入了迷，直到那个平和温柔的声音在她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
　　“需要我帮忙吗？”
　　Petunia几乎吓得从地面上跳起来。她迅速转身，正对上Voldemort那双深邃的眼睛。想逃跑已经迟了，她只能尽力把隐形衣藏到身后去。
　　“你在找什么？”
　　他微笑着说，语气中并无怒意，就好似只是撞见小孩子在胡闹一般。
　　“我在找……”她飞快地思索着对答。现在的情形显然不是她找借口糊弄一番就能应付过去的，难得有机会与他私下交谈，不如开诚布公地问个清楚。
　　勇敢点，Petunia！你不能逃避一辈子！
　　想到这里，她挺起胸膛，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惧，直视着他说道：
　　“我在找你来Hogwarts的理由。”
　　“你认为是什么？”他的嘴角上扬，Petunia本能地感到那笑容中内含讽刺。
　　“我不知道。”她回答道，同时手中无意识地捏紧了那件隐形衣。
　　她的小动作引来Voldemort往她的手上瞄了一眼，笑容更似讽刺。
　　“但是你怀疑是为了Potter先生的隐形衣？”
　　她的一点小心思在他眼中根本无所遁形，Petunia被戳中心事，愤怒地咬紧嘴唇，沉默不语。
　　“你认为我为了收集死圣，会特地浪费一年时间在这里？”他轻笑着反诘。
　　“你果然知道隐形衣的真正价值。”他所说的令她全身进入戒备状态。
　　Voldemort像是拿她没办法似的，摇了摇头，轻轻地走近她，站在桌边。抬起手，从那修长的手指上，他退下一枚戒指，放置在那光滑的深红色木质桌面上。戒指的外圈雕刻着精细的花纹，顶端镶嵌的是墨绿色的暗淡宝石。
　　“认得这是什么吗？”
　　“……回魂石。”Petunia安静数秒，从牙缝中挤出那个名字。他竟然一直戴着那枚石头，而她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胸中涌动着悔恨与不甘。
　　Voldemort笑笑，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从衣兜中取出他日常使用的魔杖，轻轻置于戒指的一旁。
　　“那么这个呢？”
　　Petunia死死盯着那根魔杖，又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目光在两者之间来回游离数次，她颤着声开口：
　　“长老……魔杖？不可能，你怎么弄到的？那应该属于……”
　　她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答案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肯定是Grindelwald给他的。果然，他们两个早已联手，她的心中蓦地泛起一阵酸楚。
　　“不错，很聪明。”他赞赏地看着她说。
　　“你已经收齐了三件圣物。”她用低低的声音说出那个事实。
　　“并且仍然可以被杀死。”他淡淡地补充道，“如你所见，我无意成为死圣的主人。隐形衣你带回给Potter先生吧，顺便转告他，下次不要深夜在走廊上闲逛。”
　　她怔怔地望着他，沉默良久，问道：“为什么？”
　　“我是凡人，无法真心放弃生命，接受死亡，所以死圣对我来说毫无价值。”他平静地回答，“早在许多年前，我就曾从Potter夫妇手中借来隐形衣进行研究，但是理解了这一点后，没过多久我就交还给了他们。”
　　Petunia半信半疑地听着他的解释，仍然不能全盘接受这个答案。她不死心地追问道：
　　“那你来Hogwarts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Voldemort没有答话，他静静地凝视她，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他靠近她，没有一丝响动，两人的距离近到他抬起手便可以触到她的脸庞。房间内鸦雀无声，Petunia可以听见自己的砰砰心跳。时间仿佛静止，就连沙漏中的沙粒流动也渐趋缓慢。
　　他的手臂一点点接近她，先是指尖试探性地轻触她的脸颊，接着用手掌在肌肤上摩挲，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粗糙。
　　“……Amy……”
　　沙哑的嗓音叫出她曾经的那个名字。
　　“啪——”
　　Petunia的左手在空中高高扬起。那个名字触动了她的神经，使她回想起他过去所做的那些事。毫不留情地挥打开他的手臂，她朝着他怒目而视。
　　他的脸上现出失望的表情，再次伸手过来想碰碰她，却被她灵巧地侧脸闪过。
　　“告辞！”
　　她丢下那句话，掉转头，抱紧手中的隐形衣，飞也似的逃离。一路心乱如麻，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他的表情。Voldemort没有拦她，任她带着他没收来的隐形衣奔逃出门。Petunia在经过门口时，停住脚步查看了一下自己设下的警报咒语，却惊讶地发现整个法术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已经被消除得一干二净。
　　打了个寒颤，她为他的强大而恐惧。不敢再多做停留，她一刻不停地直接奔回自己的宿舍里。胸口不断起伏，被Voldemort触碰过的地方仿佛火烧一般灼痛。
　　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来往过，如今他却做出这样的举动，到底是为什么？Petunia想不通他的用意，接下来的几天，她始终怀揣忐忑。隐形衣交还给了James，少年们欢天喜地再次出发夜游。而Petunia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依然在新的一周出现在黑魔法防御课的课堂上。
　　令她意外的是，Voldemort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平平淡淡地与她接触，就好像从来没有撞破过她擅闯他的办公室。Petunia长舒一口气，心口悬着的大石放下，认为自己逃过一劫。
　　“Evans小姐。”
　　课程过半，一切都是那么平和，他却忽然点到她的名字。
　　“教授？”
　　Petunia心中一惊，不安地望着他。
　　“请你配合我示范一下防御魔法。”他的口吻仍旧很是客气，但她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不会在谋划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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