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并不等于我们

　　从第二天开始，办公室里就开始有几分紧迫的气氛了，先是李斯带着陈诚去富康公司做了功能需求的分析，然后是几人开始讨论开会，这些前期工作说起来容易，但是一旦有失误，到后期会引起大麻烦，大家都极是小心翼翼，到一个星期后才开始分配代码的编写。
　　表面上看来，打杂的苏小鱼应该是最闲的，但实际上芝麻蒜皮的小事累积起来也很要人命，那几个男人编起代码来是没日没夜，常有工作到晚上两三点的，苏小鱼便尽力的让他们吃好喝好，不让一些闲事打搅到他们，弄到最后，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连衣服也丢给苏小鱼洗，苏小鱼也没说什么，反正都是洗衣机在运作，于是她每天晚上带着一大包脏衣服回家，早上带着一包干净衣裳回公司。
　　看着一个个原本看起来还有几分模样的男人一个个胡渣像森林一样耸立着，头发像从油锅里打捞起来的一样，苏小鱼无端生出几丝绝望来。
　　这种绝望在两个星期后男人们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才消失殆尽，苏小鱼将早餐放在桌上，“做完了？”
　　男人们围上来拿早餐，李斯说，“做完了，不过还要等对方公司试用，我们还要追踪一个月，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妥。”
　　苏小鱼代他们松了口气，“做完了就好，你不知道你们，一坐在电脑前眼睛都发着绿呢！”
　　大家呵呵笑起来，“所以说IT业不好做啊！”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但苏小鱼也听出来其中的炫耀傲气，不由得会心一笑。
　　关于以后的追踪调查还是落在了苏小鱼身上，她每隔几天就会打电话向对方公司仔细询问一翻，刚开始的时候对方反映还是一切都好，可是半个月后，对方忽然说，“你们这个软件好是好用，可是经常用到一半就自动关掉了。”
　　这可不是小问题，陆离马上让李斯带着陈诚到对方公司查看一下，然后将那软件带回来继续测试。
　　接下来就是几个男人每天对着上千条语句找错误，足足早了一个星期也没找出来，陆离差点就抓狂了。

　　五点半的时候苏小鱼下班，其它的人却还在电脑面前继续奋战，没有比对着一条条语句更枯燥的事情了，比自己重新敲打还要让人觉得心焦难耐，更何况这小问题已经花了他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还是无果。
　　苏小鱼是唯一按时下班的人。
　　路过馄饨馆的时候，苏小鱼进去买了几份燕皮馄饨送到公司，王强感动得几乎流泪，“小鱼儿，有你真好。”
　　苏小鱼笑着说，“快点吃吧，总这样熬身体可吃不消。”
　　将馄饨推到陆离身前的时候，视线胶在电脑上的男人问，“什么馅儿的？”
　　苏小鱼怔了怔，然后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啊陆总，我没留意。”因为她自己吃馄饨从来不挑的，所以也没刻意的分清楚什么是什么馅，好像每样她都有点的样子。
　　陆离拿起汤匙舀了一个放进嘴里，眉头紧皱，“我不吃芹菜味的。”但终于还是忍住没将嘴里的那颗吐出来。
　　汤匙被丢在碗里，溅起几点汤汁在苏小鱼衣服上，苏小鱼知道最近这些男人们火气都很重，并不与陆离计较，又拿起另外一份，“如果你刚吃的是芹菜的，那这一份一定不是的了，我记得我只点了一份芹菜的。”
　　陆离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拿起汤匙吃了起来，“多少钱？公司报销。”
　　苏小鱼求之不得，“一共三十六块钱。”
　　陆离从皮夹里掏出一张五十的递给她，苏小鱼找了十四块零钱给他，然后端着那碗芹菜馅儿的馄饨回到自己位置上，将陆离用过的勺子扔进垃圾桶，从抽屉里拿出一双自备的筷子吃了起来。
　　吃完后她将东西一收拾，才悄无声息的走掉，这回是真的下班了。

　　回到家里，苏小鱼躺在床上看书，从FOR循环语句那一节开始看，这本书看完后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她却无多睡意，打开电脑在网上逛了一圈，后来想起她在公司的时候有将那套软件的程序代码发到自己邮箱里，就拿出来看了看。
　　整套程序看下来，她的眼睛又酸又涩，滴了润眼露才舒缓了些，看了看时间，已经到四点了，她才关掉电脑去洗了脸睡下。
　　第二天仍然照常上班，年轻还是有好处的，熬夜都不太显。
　　李斯来了的时候她趁着给他倒咖啡的空当指着程序的一处问，“这里是不是掉了个分号？”
　　李斯仔细看了看，忽然跳了起来，“小鱼儿，你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苏小鱼犹不解，她不过觉得如果真的是FOR循环的用法的话，这里应该有一个分号的吧！
　　其他的人被李斯的叫声引来的注意力，李斯按捺下自己内心的激动，“等等等等，我试试。”
　　然后迅速的在那语句的末尾添了一个分号，重新执行这个软件。
　　“怎么样？”陆离走过来问。
　　李斯憔悴的脸上冒着金光，“陆总，就是这里，因为缺了一个分号，引起系统的无限循环，程序跳转，所以才会自动关掉。”
　　陆离又将那一段程序代码看了一遍，怒问，“这段你们谁编的。”
　　一旁的陈诚红着脸举着手，声若蚊蚋，“我。”
　　陆离瞪着他，“这么简单的常识性问题还要人教吗？”
　　陈诚脸上一阵尴尬，不敢出声。
　　其他的人也都心有怨气，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造成了他们工作上这么大的困难，实在可气，还是李斯说了句公道话，“编程这种东西不怕你编不出来，就怕不仔细，出了错也不知道是哪里错的，陆总，你看大家也都是新人，出错也是难免的，问题解决了就好。”
　　周围的人才轻轻附和着。
　　陆离深深呼出口气，这种状况他在招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这几个孩子基础倒也扎实，就是缺乏经验，他实在也不该过于苛求。
　　一旁的李斯又说，“这回我们小鱼儿可是立了大功，陆总你可怎么赏她？”
　　苏小鱼说，“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吧！前辈，你再仔细看看吧！”
　　李斯应着，“好，我再好好看看，不过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对了小鱼儿，你不要再叫我前辈了，听着怪别扭的。”
　　苏小鱼脸一红，“哦。”半晌，她又呆头呆脑的问，“那我叫你什么？”
　　周围的气氛才渐渐松弛下来，王强笑着说，“叫大哥呗。”
　　苏小鱼却悄悄看了看陆离的脸色，见他眉眼间似乎舒展了些，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李斯说，“说实话，小鱼儿叫我一声大哥我也是受得起的。”他看了看一旁微垂着头的苏小鱼，“不过大家都是同事，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苏小鱼才细声细气的叫了声。
　　李斯笑着说，“小鱼儿，你有没有想过往程序员方面发展啊？工资会比较高的。”
　　苏小鱼说，“我有在学，不过不懂的地方还有很多。”
　　于是大家都起着哄，“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多问问李大哥和陆总就好了。”
　　苏小鱼笑着说，“我会的。”
　　后来李斯又将那软件测试了两次，确定没什么问题，当天就把新的软件给富康送了过去，晚上的时候照例是陆离请吃饭喝酒K歌。
　　他们一行人除了苏小鱼都是男人，都把苏小鱼当妹妹一样看，也没人逼着她喝酒，苏小鱼就自个儿抱着饮料和他们干杯。
　　中途去了趟洗手间，苏小鱼轻过一个房间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苏小鱼受了惊一般的急忙跑回自己的大本营，到了九点半的时候苏小鱼提出要走，“只剩最后一班公车了。”
　　大家也没拦着她，只是嘱咐她要小心，陆离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苏小鱼说，“陆总，再见。”
　　出了旋转大门的时候苏小鱼对着夜空吸了口气，心里很是酸了一下，她想大约给风吹一吹就会散的。
　　下了台阶，眼前驶过一辆银色宝马，打下的车窗里一闪而逝一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
　　耳际的发丝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不知过了多久，苏小鱼忽然像是中邪了一般，沿着那辆宝马驶过的方向奔跑着，近五厘米的高跟鞋，她平时穿着都显得有几分吃力，可是此时却稳当妥贴。
　　她听见风声划过耳膜的声音，她听见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她听见大街上车子和人们喧嚣的声音，她听见有一个人在说，“小鱼，我在这里……”

　　陆离按了按喇叭，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可是那个女人却没有丝毫反应，依旧在不停的奔跑，像只上了发条的木偶。
　　他用力甩下门，长腿往前跑了几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皱着眉毛吼，“苏小鱼，你在干什么？”
　　苏小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前的男人一张嘴分分合合，似乎在咒骂什么，可是她都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在对她耳边说，“小鱼，我在这里……”
　　她怎么可以不去找他？她怎么可以放他一个人？
　　“啪——”
　　脸颊上火辣辣的一阵刺痛感，苏小鱼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痛。”
　　陆离拿下贴在她脸蛋上的手，没好气的说，“我看你是中邪了。”
　　苏小鱼低着头没有说话，理智慢慢回笼，呆呆的说，“啊，我中邪了。”
　　她这样陈述的语气，好像刚刚真的只是中邪了所以不能自己，让他想要问的问题都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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