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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我们这个地方,婚礼有着自己独特的风俗习惯,这点让小罗兴奋不已。比如在婚礼前一天的凌晨,我们做为新郎方的亲友,要先到新娘家送礼。送的东西包括有一把葱、一大块腊肉(只有冬天送腊肉,其他季节就是一大块五花肉)、一个红包,其他的礼物就看新郎家怎么准备,反正是越多越好。葱表示娶了新娘是个聪明的选择,腊肉是显示新郎家的富足,红包则是感谢新娘的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
进门之前,要先放鞭炮,之后要跨过门口的火盆,预示晦气不会进门。新娘的家人就要给我们去送礼的人每人一个小红包,算是我们的辛苦钱。然后给我们每人一碗桂花汤圆,一定要吃完,不吃完就是对新娘家的不敬。
等新娘换好一身红衣红裤红鞋,就由男方家亲戚中一个未婚的女子,撑把红伞接她出门。新娘要在出门前大哭一场,俗称“哭嫁”,表示自己对父母家人的不舍。整个过程,要在天亮之前完成。我让小罗跟着我,看我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把新娘接到新郎家以后,新娘要亲自打水给婆婆和公公洗脸洗手,接着给在场的所有亲友倒茶,借此认识家里的亲戚朋友。不过全程,新郎是不可以露面的。到天亮了就再回到娘家,跟自己的朋友梳妆打扮好,等着新郎接她到婚礼现场了。
我跟小罗说,接亲是最热闹的。都是年轻人参与,很好玩的。他兴致很高,一直期待着跟着我们去接亲。本来小保像让肖谦做伴郎,他死活不同意,说什么自己不胜酒力,偏要推要我头上。我也不好推辞,就答应了小保做他的伴郎。
到时间之后,我们一群人可以说是浩浩荡荡地就往新娘家进发。10多辆婚车整整齐齐,一字排开,这个排场在G市算是不多见的。到了新娘家门口,跟前一天我们送礼时截然不同,大门紧闭,任我们怎么敲都没有人回应。我知道,这是新娘的闺蜜们等着我们派红包。红包从门缝塞了过去,大门打开,算是过了第一关。
到新娘自己的房间门口,才是真正的难关,派红包都没有用了。任凭我们好话说尽,就是没有人回应,别说是为我们开门了。我们几个商量着,干脆假装走人,看她们怎么办。几个人哄了一声,大声说,算了算了,新娘那么翘(方言,同高傲意思相同),我们也不伺候了,爱嫁谁嫁谁吧。
这个时候,新娘的父母就会出来打圆场,说什么女儿不懂事,让新姑爷多包涵之类的话。接着就到门口,假装训斥几句,里面就有人要求新郎到门口。这就要看小保的嘴皮子有多厉害了,面对新娘闺蜜们各种刁钻的问题,他还算应对得好。总算说动了里面的女人们开了一条门缝。只要门打开就有机会,瞅准时机,我们几个一涌而上,把门顶住,不让女人们再关门。小保就趁机冲过去,抱住新娘就往外跑。不管女人们如何阻止,她们的体力终究敌不过我们几个大小伙子。
顺利接到新娘,我们一群人也累得够呛的,还好小保有红包。婚礼很热闹,也很气派,给足了新娘家面子。小保这个新姑爷,估计很得丈母娘的欢心吧。我是伴郎,所以就得陪着新人满场飞,怕小罗无聊,特意让肖谦好好照顾他。
婚礼结束后,其他人都去闹新房,我说自己喝多了头晕,就跟小罗先回家了。肖谦也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说是不想跟着胡闹。回到家,就让小罗先去洗澡。
好久没有跟肖谦一起聊天了,两人在阳台坐下。我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做小保的伴郎。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少言,我很羡慕你你知道么。
没等我答话,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羡慕你敢做自己想做的事,羡慕你敢走自己选的路,其实最羡慕你的,是你敢直面自己的感情。而我,不过是个懦夫而已。
肖谦,你今天怎么了?是看见小保结婚眼红了?我推推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做他的伴郎么?
为什么?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你要我看着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在自己面前幸福的结婚,然后还要我假装开心的在他后面做他的伴郎?
我无疑觉得自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
我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我比谁都懦弱。早知道今天看着他结婚是那么令我心痛,不然当初豁出去,跟他坦白。就算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起码我忠于了自己的心一回。
从小就听父母的安排,走他们希望我走的路。不管是学业还是爱好,从来没有自己的主张。你和小保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让我觉得非常妒忌啊。不过算了,我拿劝过你的话,今天来劝我自己,真是讽刺。
说完他起身,拍拍衣服,抱着我说,我希望我们三个人都能幸福。我到夏天就要去德国了,我的导师给我争取了一个游学的机会,时间不短,有段日子可能见不到了。少言,一定要好好的。坚持你想要的,算是把我的那份也一并努力了,别学我,最后成了感情的懦夫。
看着他黯然伤神的样子,我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背影,让我看得鼻子酸酸的。原来,他才是用情最深的一个。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感觉到?直到今天,他要是不坦白,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懂。天意如此?还是什么有缘无分?或者是造化弄人?这些字眼此刻让我觉得好无力。
晚上做了个梦,全是我们仨在从前一起时的场景。
早上懒懒地不愿意起床,撩着小罗的头发,不时捏捏他的脸。他有些担心,看着我,问,少言,你是不是有心事?
啊,没什么。就是有些累。
我知道你在为肖谦的事情发愁,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
是嘛?
我觉得你应该放心,像他那样的人,肯跟你坦白的时候,一定是他认为事情解决的时候。
哦?我一听他这么说,来了兴趣,让他接着说下去。
他挠挠头,我说不好,感觉你们两个呢,很像,行为方式和思考问题的模式都很像,所以你们才会那么要好吧。
心底的阴霾被驱散了,我没想到这个家伙感觉这么敏锐,当真是旁观者清?一下抱住他,在他身上乱啃一番,被我逗得咯咯直笑。
不好,我对他说。他一下紧张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我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硬了,它说想要你了。他的脸腾的红透了,直说你是个大色狼。听见外面有小鸟在叫,屋里也有两只小鸟在唧唧咋咋,不过是做着快乐的活塞运动而已。
一直到了年三十当天,老妈嘱咐我要在今天回外公的老屋去看看,找人打扫打扫,顺便看看有没有要修的地方。我带着小罗去了外公的老屋,对于这样青砖灰瓦的南方老建筑,他很是喜欢。我找人来帮着拣了一遍屋顶的瓦,有坏掉的就换掉,还找人从头检查了电线的线路,卫生也叫人做了。
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问小罗愿不愿意在这桩老屋里过个年,他同意了。于是我打电话问肖谦,他也说年年过年都一样,今年就过个不一样的。我让他在家等着我们,就去超市买了些东西,让肖谦把他的手提拿上。小保知道了,也嚷着要跟着去,我说他是有家室的人,不要跟着我们胡闹了,坚决地不准他跟来。他有意见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是新婚。
我们三个人,在有些冷清的老屋里,烤着火,看着网上直播的晚会,过了一个有些特别的年。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在老屋门口放了好多的焰火和鞭炮。这一年,就这样悄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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