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的世界崩塌了

作者:白棠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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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是如何


      自从知道了错判严希后,李霖宸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虽然表面上还依旧很冷淡,但白珧眼看他一见严希睁开眼睛,就开始有些手足无措、言不由衷,似乎整个魂魄都已漂移到了严希的周身,时刻偷偷打量着他的动作。

      放松并睡饱的严希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许是看到了久违的朋友杵在面前,即使知道大家都是身处地府之中早已离开红尘,但那种重新得到陪伴而宽慰的心情确是真真实实。

      于是,在白珧看来,严希看不够似的凝视着那依旧有些别扭且眼神游移的李大人,而他自己则笑眯眯的让人感觉更诡异。白珧总觉得俩人之间的关系好到有点奇奇怪怪,不得不赶忙打住八卦的思路,上前把他们注意力拽回到当年的事件真相上。

      严希深埋下脑袋,语气和心情一样,一落千丈:“乞巧节事故发生不久,我便收到消息,当时我快马加鞭赶到现场。而在那时,就在那里,我看到现场挤满了受伤的百姓,他们原本都是带着喜悦的心情来到这座新桥之上!抱着和至亲好友们共度佳节的美好愿望,却遭遇了此等惨祸!”

      哽咽的顿了一下,“那里倒塌的泥块中,有太多断臂残躯在我眼前晃动,遍地流着的血色好像把整个天空都遍染成了深红色。我还记得许多人还在那废墟之中,用自己早已残破的手指发疯地挖着砖土,手指上血肉模糊,还露出森森白骨,都无法停止,那是因为里面还有亲人被埋在土中啊,那脸上的血水、泪水横流,一遍遍得呼唤着亲人的痛哭声,这一切,我至今都无法忘记,一遍又一遍得在我的梦中涌现,即使变成了地府的魂魄,还是像被一幅巨大的枷锁永远地锁住,让我无从挣脱。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作为建桥的总负责,没有好好履行监督之责导致这么大的事故发生,对……所有的死伤百姓都难辞其咎,他们所遭受的痛苦,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说道此处,他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终于掩面痛哭起来。

      白珧看着严希备受折磨的神情,心中也感觉不忍,她不敢打扰他的情绪发泄,只能等他稍稍好转,才往后问道:“那么,严大人在事故现场可有什么重要发现吗?”

      “我当时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工部的同袍拽着我在哀鸿遍野的人群中穿行而过,一直浑浑噩噩,不知所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看到那断裂的关键部位时,我才真正清醒过来,那里同我原先的设计图纸居然是不同的,这个设计,我经过了无数次的推敲才最终敲定下来的,其中细节早就烂熟于心,不可能认错。所以,只有一个真相,就是有人篡改了我的图纸。”严希终于支起腰背,下了结论。

      李霖宸听到此处,脸色突然变得刷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死死地盯着严希。

      你为何不说?三司会审经过了两轮,这个事实为何不在当时说出来?说了我就能知道其中有隐情,也许你的右手就能够保住,不会遭受那样的痛苦!

      严希看着李霖宸的神色,惨然一笑,“我知道,你一定会问我,为何不说出来?是因为你。”

      “因为我?”李霖宸的神魂似乎又要开始四处飘散,随着一波波血淋淋的事实在他面前慢慢揭开,出现的却是和他所知截然不同的结果,这让他内心一直坚持的信仰如遭重击,更不用说这些可能还对严希的殒命造成了直接影响。

      “查看现场的那天晚上,我回到家中,脑子里一直盘旋着的是坍塌问题,我一遍遍地反覆翻看图纸,去对比我现场所见,一直折腾到子时都无法入睡。而那时,突然有人偷偷从我书房的窗缝之中,塞进来一沓东西。”

      “是什么?”白珧紧张的问道。

      “是证据,指证辰熙是本案疑犯的证据。”

      “什么!”白珧不由得一声惊呼。

      “包裹中一共有两份证物,一份是辰熙的书信,信中要良石坊的掌柜张云替换大梁石,以次充好。我仔细辨认过信中笔迹,同你一模一样。”严希目光灼灼,看着李霖宸。

      李霖宸趔趄着退后了半步,满脸震惊。——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白珧都被严希所述给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在地府中陪伴他一路走来,虽说他不是毫无瑕疵,但如此卑劣之事,也不像他所为。

      “我知道,肯定不是你。这是伪证,但是笔迹、语气,信中所写的一切,同你一模一样,如若呈堂,对你……”严希苦笑了一下。

      “可是也不对啊,即使这样,只要找到掌柜张云,他必定是个重要知情人,一问便知。”白珧不由得抢着提出疑问。

      “我当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当即便去了张云的家,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那么另外一份东西是什么?”白珧接着追问。

      李霖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瑾文,当年你几番会审皆苦熬着闭口不言,竟是……”——你熬过了那些,刑罚,竟是为了维护我吗?不是的,不可能,不会的。

      想到此处,他的眼眶突然血色泛滥,脚步虚浮,身上骤然间流光四溢,似乎要爆裂开来,而魂体却随着流光的闪亮而愈发暗淡下去,渐渐得只剩下了隐约的残影。

      ——我,我究竟干了什么!干了什么啊!瑾文是为了保全我而揽下所有,他为我抛下所有,我居然还要维护自己所谓法例,没有查探清楚,却带着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假仁假义,俯视众人,我有什么可以骄傲的,有什么可以自诩的,其实就是个渣滓,是个废物!

      哈哈哈哈,我才是那个该杀之人,我才是那个该死之人!

      他颓然瘫倒在地,再也忍不住地呜咽痛哭起来。

      看着从未如此失态过的李霖宸,如同丧失了所有的力量,几乎要整个消失,严希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伸手轻抚李霖宸的肩膀,“造化弄人,我当年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后来像脱缰的野马,完全无法控制,老实说,原本我也没想到为此丢了性命,你也,不用自责。”

      “我错了,是我将你亲手送上了黄泉路,瑾文,瑾文!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都是罪有应得,都是罪有应得。”李霖宸完全不敢直视严希的视线,他低垂脑袋,面上泪涕纵横,而他只是用自己的衣袖胡乱得抹着。

      一时间,那个曾经风轻云淡的男子消失无踪,此刻在白珧面前的,是一个悔恨交加的可怜虫而已。

      “你自戕前割袍断义,我那时心底居然还怪你,怪你没有给我求得原谅的机会,我有何资格,有何资格怪你。”他喃喃自责。

      “割袍断义?断什么义?”严希抓住李霖宸的双臂。

      “你那割下的衣襟,难道不是吗?”李霖宸抬头怔怔地看着严希。

      “你!我那是给你留下的线索!”

      白珧抢白:“什么线索?”

      “撕帛——年思博,我思来想去,只有他是最有可能调换图纸和材料的人,我心中充满疑惑,便在狱中几度要求见你,可都被狱卒阻止,我感觉这件事情背后黑手的地位恐怕不低,才能算无遗漏,步步紧逼。而后来,受难百姓们和太学学子们联名上奏朝廷,要求严惩责任人,之后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的手就已经……之后,又发生了太多不可控的事情,我被逼到那个死角当中,我只能。可我真的想尽量留下一点线索,但我也怕留下线索太过明显而被人销毁,情急之下,只能用这种迂回方式提醒你去查明此人。我本以为聪明如你,必能知道我的提示,可你……”严希此刻也是脸色灰败,双手颓然松开了那位又遭打击的朋友。

      我,我哪知这些?当年我知你噩耗,心中大恸,早已魂不守舍。那片衣襟,就像一把锋锐的刀子,割得我心如刀绞,哪里还会琢磨其他?

      白珧看李霖宸如此痛苦也颇为不忍,赶紧岔开话题:“那个年思博是谁?”

      李霖宸抚净了满脸的泪水,终于找回了一些神志,回答白珧:“此人是工部副司长,平日里一直是协助瑾文工部一切事务的副手。”

      “那你看到的第二件证据又是什么?”白珧紧追询问。

      “是振德桥主掌工匠首督老齐的供认书。”严希顿了一下,再接口说道:“他在书信中原原本本地交代了所有罪行,改动图纸,完工后又换回原先的设计图。但乞巧节事故太大了,他便将那份改动的图纸烧毁,毁灭证据。后来他实在难以承受每日被无数冤魂缠绕的精神折磨,终以命偿命。他的遗信中还交代,这些都是出于你的授意,目的是为了节省建桥经费,你对他陈述国库多年征战,早已无力承担如斯大型的修建任务,但皇命难为,只能勉力支撑,所以调整方案是无奈之举。当时,你们在技术上也和年思博商量了,他看了替换图纸苦思之后最终也赞同,而且还提出先不要告诉我,按我的性格,一旦知道,必然会全力反对。你们三人都一致认为,我严希是个完全不顾成本而在技术上要求尽善尽美之人。况且,那个新设计也不是行不通,也曾是我们之前讨论过的一版旧稿,只是最后被我否决而暂时搁置。其实如果不是那根被替换掉的关键大梁,这旧稿并不会铸成大错。”

      李霖宸死死咬住下唇,不发一言,只是满脸灰败,不断摇头,应该是否认这些指责。

      “我明白,别人不理解你,我很清楚。”严希对着他点点头,“我也不知道老齐为何要这样说,那天晚上我连访两家,只希望至少能够找到其中一个人证,就是个突破。可是,待我离开张云家,再去连云坊老齐家中时,发现他竟已自尽当场,断气多时了。他这是死谏,分量极重,而且死无对证,幕后黑手位高权重,一定会利用这点来钉死你的罪责。那时,你在悠悠众口之下,必定毫无胜算。”

      听到此刻,白珧也感觉这件事情是步步紧逼、层层设局,而最终的指向居然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宸相大人,她感觉这背后的力量恐怕不仅仅志在这起渎职案,而更像是朝堂上的权力相争。不过,目前为止,她并不敢将她此刻的推测告诉两人,这些只是她的直觉,证据并不足。而将这些证据偷偷交给严希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幕后黑手的威吓?如今真相已经被完完全全地遮掩在一片迷雾之中。

      “所以,我毫无选择,当时我能够做的,就是烧毁了手里所有的证据,反正桥塌了我这个主负责本来也难辞其咎,就想着先担下所有,首先必不能将这些无谓的证据流落出去,我便马上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烧毁了所有书信证据。本来,做完这一切,我就想去你府中寻你,可是,在路上就遇到了禁军,直接便被收押了,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晓了。”

      他一直考虑的都是如何维护我,就像之前,即使我被天下人指摘,他终究陪在我身边未曾走开。我一直知道,他喝酒就醉,第二天还会特别难受,但只要我不开心,他还是会舍命陪我。他一直都是那么维护我,只有我,只看到自己,只想到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身边友人的付出。

      李霖宸面色有些痴呆起来,呵呵的傻笑,一边抽噎,一边笑着,一边还流泪,白珧看得也是心酸不已。

      “我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证据都已经烧了,后来即使再说出来,也没法变回这些东西来解释疑点,只能咬牙挺下去,只想着能够坚持到你来。”

      我,我真应该不去考虑那些劳什子的避嫌不避嫌的规则,就应该参加庭审,这样还有机会见到瑾文,窥见案件疑点,即使枉顾一切,即便违逆天下人,至少能保住瑾文的右手,和他的一条性命。

      白珧突然想起了李霖宸的老师宁其淂的案子,会不会其中也有隐情?若真是如此,幕后之人恐怕所图甚大,而目标似乎都是李霖宸的身边人。她便将自己的猜疑提了出来。

      听得此问,严希大惊失色,“老师,老师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

      白珧这才记起严希早于宁其淂一年殒命,自然是不会知道宁老的案子,看着李霖宸早已魂不守舍,恐怕也极难再分心将老师的事情说清楚了,她只能挑她知道的一些事情给严希说了说。

      “我不信,不可能,老师不会背叛大凌。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在枉死城多年并未见过他的踪迹!所有自尽之人,必然会来到此地,老师是当世大儒,来这里绝对不会毫无声息。”

      白珧终于正色起来,谨慎斟酌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当年不是自尽?”

      严希瞳色清澈,注视着白珧,微微点头。

      白珧再去看了一眼李霖宸,他此刻好似崩溃到即刻便会烟消云散了,错判了最好的朋友,还可能错判了自己的老师,这对一贯自信而骄傲的李霖宸来说,今天的双重打击几乎摧毁了他心中所有的坚持和信仰。

      她悄悄给严希使了个眼色,力挽狂澜地转移了话题:“严大人,你之前几天在集市中追的那个人是否就是那个关键的工匠,老齐?”

      “是的,就是他。只要找到他,就一定能够解开他的背后之人,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制我们于死地?!我虽已身殒,但还是想在重新投胎前了却这个心头大惑。”

      “我帮你找他,那天看你在集市上追他,我记忆还不错的,记得他的样貌。”白珧站直身体,振振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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