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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历险(上)
屋内温度骤降,顾锋虽然看不见到处乱窜的孟欣瑶,但多年的抓鬼经验还是让他意识到白珧定然有遮掩鬼魅的方法,长眉骤然拧的死紧,眼神攥住白珧一刻不肯放松。
“传音符是何人所发?彤彤是谁?”顾锋口气略显森严,天师的威压毫无保留一泻而出。
白珧虽然也心急如焚,而脑中反倒冷静到极致,挑眉喝道:“欣瑶,镇静些,你这样于事无补,何为魂飞魄散?为何是去天虚京救人?”
孟欣瑶鬼脸狰狞,鬼身忽明忽暗青黑交错,显示出她情绪极度焦躁不安,连顾锋这个天师大敌也已被彻底忽视:“呵呵呵,是呀,魂飞魄散,血肉无存,哈哈哈——”
疯笑的孟欣瑶显然并不信任他们,白珧无法从她嘴里再挖到只字片语或者来龙去脉,谢君澄隐隐预料到白珧会做出的选择,这或许是她灵魂深处带有的特质,力所能及吾往矣,尽吾所能无畏哉。
沉吟片刻,白珧对着目光灼灼锁定她的顾锋言道:“天师大人,我孤儿院的两个孩子遴选天师,如今一死一逃,我作为师长必须尽快前往天虚京救援,恳请大人援手以助。”
“天虚京岂是尔等想去就能去的,更何况你与鬼魅同行,尚未靠近便会遭受鎏焱真火焚烧,十死无生。”
鎏焱真火!灭鬼金莲阵!姬焱和谢君澄似乎感受到了那日煌煌烈焰舔过魂魄时的灼痛,心头俱都抖三抖。
“老大,那鎏焱真火太厉害,这自投罗网还没法救人的事不能做。”姬焱贴在白珧耳边嘀嘀咕咕,一筹莫展。
“两界交界处在天虚京附近?不是鬼门开时才连通两界吗?”白珧回忆着陈子睿的传音,一针见血的提出自己内心的万分疑惑。
顾锋长长叹了口气,默然无语,眼神中露出深邃而又复杂难辨的一腔情绪。
“大人,如今不单是我们要救人,方才听彭老和您的交谈,怕也是在寻找某人,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们要找的人与我弟子何其相像,错过这次追查真相的机会,怕是遗憾终生。”
或许是自己的无能为力,或许是彭老的苍白皓首奔波流离,顾锋放下了眉眼中丝丝锐利,不再计较白珧与一众鬼物的奇怪勾搭,含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浓浓疲惫打开了话匣子。
“民众只知鬼门开时两界才会连通,鬼魅蜂拥而至,其实天虚京附近的界壁早有异常波动,时常会裂开口子,只不过裂开的缝隙都没有鬼门这般巨大而已,这种异常波动无法预测无可控制,因而界壁附近一直都由大天师和高阶天师轮流镇守,对从裂口偷越过来的鬼魅及时灭杀。”
顾锋此次赶回京是因为已轮到他镇守界壁,加之落霞城之战让他一度信念动摇自我怀疑,于是匆忙赶往天虚京巩固自身。
“从传音符判断你们要救的孩子可能逃到界壁附近恰好从裂口误入了鬼界,你如何去救?活人进入鬼界必被阴气侵蚀,而鬼物视人类血肉为大补之物,怕是坚持不到你们救援就入了鬼魅肚中。”
“可以试试,鬼界里我可护你周全。”谢君澄听了顾锋透露的两界秘辛,并未退缩,更何况谢君澄强烈的预感到只要救回陈子睿,他记忆中的重重黑幕也到了揭开的时刻,可惜孟欣瑶对他们有浓重的防备心,鬼王大人生前的凄惨遭遇让她对所有的人性都疑虑重重,不敢有须臾的放松。
“老大,鬼界老姬也熟悉,走一遭没啥了不起。我们啥风浪没经过,怕个球!”
“多谢大人告知如此要情,还请大人援手前往界壁,我意已决。”白珧得了姬焱和谢君澄的回应,片刻后便下定决心,此行或许还关系到任务的完成。
望着白珧坚定的眉眼,顾锋心底有一角悄然坍塌,她瘦弱的身躯她隐藏的秘密都已不再重要,在她心中没有人与鬼的区别,没有身份的高低,只有善与恶的底线,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风骨,吾不如也。
时间紧迫,辞别彭老后,顾锋换上金丝白袍带着白珧,足踏金丝玄力呼啸而回。
两人小心翼翼绕过黄金为门白玉为墙的天虚京,直奔界壁而去,途中顾锋取出一面小幡交给白珧,言明此是炼鬼幡,可祭炼鬼魅,之前他们的小鬼朋友也囚在其中,入鬼界后可放逐而出,遇到危险可应急而用。
然而令白珧挠头的是,界壁的裂口无规律可循,何时何地无从入手,幸亏顾锋镇守的这段并无其他天师,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和机会伺机而动,一连两天界壁诡谲如常,层层界光毫无破绽。
白珧等得心浮气躁,子睿等不了这么久,阴气的侵蚀和鬼魅的威胁时刻危及生命,谢君澄和姬焱都试过直接撞击界壁,不出所料被弹出丈远,口吐黑血,只得回古玉养伤。
对此,顾锋也是爱莫能助,一向都是防备对面穿越而来,从来没有人类想要进入鬼界,界壁的诡谲本质不是人类可以窥探的。
束手无策的白珧眼眸胶着在界壁上,光华蕴转明明灭灭,视线所及之处阵阵眩晕,忽而周身骨质隐隐发热,界壁深处传来隐约的召唤,是谁?子睿吗?脑海中激起一圈圈涟漪,恍惚之中身躯不受控制的抬腿走向界壁,一没而入。
顾锋眼睁睁看着白珧毫无障碍的穿入界壁,仿若面前只是一扇洞开的光门,热情的拥着少女进入了光怪陆离的梦之境。
张着口的顾锋惊讶的无以复加,从未有人类可以直接穿过界壁进入鬼界,这个神秘的少女究竟是谁?
而此时白珧简直飘飘欲仙,周身血肉都想融化在界壁之中,成为它的一部分,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界壁的本质,可以出现在界壁的任何一处,心头雀跃不已,她想待在界光之中永生而存。
正在沉溺之际右侧琵琶骨处一股清凉凌冽之气迅速蔓延全身,硬生生将她从界光之中拔了出来,往前一个跟斗跌在皑皑白骨之上,尖碎的断骨刺穿白珧的手掌,脑中瞬间恢复清明。
后怕不已的她拍拍胸脯,没搞明白自己是如何进入界壁穿到鬼界的,只觉得那界壁太过可怕诡异,差点自己就被它活祭了,还是心甘情愿兴高采烈的被活祭,神佛保佑,老爹给的古玉极其厉害,小命又苟住了。
阴风呼号,白骨凄凄,古玉里的三只鬼呼啸而出,在白骨荒原上空盘旋游曳,激起远处无数鬼影探头张望,又恐惧的缩回老窝,瑟瑟发抖。
小幡一挥,掉出五只迷迷瞪瞪的小鬼,摇摇晃晃起身张望。
“长舌,这里怎么……那么……眼熟啊?”骨溜溜滚出来的吃货虚弱的有些搞不清状况。
“白白白……白白……”长舌惊吓过度,更加结结巴巴。
“我知道是白天,咦?”脑缺死死抱着自己的脑袋,左右张望。
“他娘的,这天师幻境够逼真的,将军爷爷又看到白骨荒原了!”豪猪薅着水伯勉强站立。
“各位,欢迎你们又回到鬼界!”
白珧微笑着张开双臂,阴风和着骨屑嗖嗖的盘旋在她周围,众小鬼神情瞬间呆滞,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反复确认。
谢君澄闻到迎风而来的血腥味,急扑而下绕着白珧血迹斑斑的手掌一阵手忙脚乱的治疗,都不奏效,一着急对着白珧手掌舔了上去。
冰凉的舌贴到白珧手掌上,白珧一哆嗦,战栗感从脚底窜出脑际,谢君澄也瞬间僵住,他忘了如今在鬼界,他们不再是虚幻的魂体,而是有着类人的实质鬼体,舌头贴在手掌上汲取到源源不断的暖意,恋恋不舍又悄悄舔了舔,附上鬼气止住血口。
白珧莫名感觉有些燥热,猛的抽回手掌在衣服上搓了搓,疼的龇牙咧嘴直抽气,偷偷瞟了一眼谢君澄,那人低着头一脸的面无表情,坏了!动作过度,伤人心了,人好心好意帮她治伤,自己却有些不识好歹。
心虚又感觉自己不识好歹的白珧,被突然传来的嚎啕大哭吓的呆若木鸡。
如梦初醒的众小鬼全都咧着大嘴痛哭流涕,一边涕泪纵横一边含含糊糊的嚎着。
“呜呜,鬼界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呜呜”
“怎么又回来了……我特么拼死拼活又绕回来了…………”
“好好好……好好……呜呜呜”
“好个屁啊,将军爷爷碰到你们倒八辈子霉了,让我再去死一死。”
“好好好……倒霉霉霉……呜呜呜”
“呜呜呜……谁谁他妈的把我们弄回来的……我&*#@……”
“我我我……我我我……
“原来是你个吊死鬼,看我不抽死你!水伯并肩子上!”
豪猪和水伯对着长舌一通揍,脑缺和吃货赶紧帮忙,五只鬼打成一团,激起白骨片片。
“我我我……不不……不知道……不不不……是我。”
“你丫的有恃无恐是吧!还敢承认,忒嚣张,不抽你满头包我就不是你将军爷爷。”
“死豪猪,你放手,长舌说他不知道,不是他,你别拿他撒气。”
“都他妈住手,谁吵吞了谁!”孟欣瑶暴躁的大吼一声,周身黑气滚滚而来。
众小鬼瞬间安静如鸡,彷佛此时才醒悟鬼王大人正对他们虎视眈眈,五只小点心原地矮了一大截哆哆嗦嗦不敢再嚎,委屈的小眼神朝着姬焱猛打暗号,希望姬焱出头撑撑腰,奈何大头鬼正忙着到处乱飘,眼色都抛给了瞎子。
“嚎什么,想死老娘送一程,从天师手下活命已经烧高香了,别他娘的不知足想蛇吞象。”黑漆漆的双眼一扫,厉鬼威武。
“咳,欣瑶说的不错,顾锋能把你们放回来就谢天谢地了,否则你们就是炼鬼幡里的一滩脓水,还有力气嚎?”白珧趁热打铁,将众鬼召集到一起,“只要你们帮忙找到陈子睿,确实想回人界的我可以带你们回去,但是不得作恶,我会让顾天师盯着你们。”
听说还可以回人界,众小鬼兴奋了一瞬,结果需要被天师监督,又想想化成脓水的惨状,顿时觉得人界也不是那么香了,咱鬼界除了环境寒碜点,吃的少了点,丑鬼多了点,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至少咱也是见过世面的鬼。
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不是?众小鬼打起精神,支楞着耳朵听白珧布置寻人任务。
时间紧迫,只能分头行动,鬼界十大鬼城有十个鬼王坐镇,都是千年的老鬼狡诈凶残,十个孟欣瑶恐怕都有去无回,万万招惹不起,所以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姬焱带着长舌、脑缺、吃货前往酆极、平都、傀阴。
孟欣瑶带着豪猪、水伯去峯南、槐林、封泽。
白珧和谢君澄去幽都、秭夔、骸音。
九个城都没有那实在是太背,只能汇合后一起前往黄泉之城,最靠近黄泉路的鬼城。
三队人马约定了发现线索和遇到危险时的联络方式,姬焱老妈子似的对白珧千叮咛万嘱咐,他自己收的小弟只能自己带,否则定然不会让白珧跟着谢君澄走,好在对谢君澄的战力还是信心满满,只能洒泪而别。
见众鬼都各自奔向鬼城,谢君澄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的说:“娇娇,你是活人,血气充盈,在鬼界行走就像蜜糖一样,会吸引四面八方的鬼魅飞蛾扑火般来抢夺。”
“啊?”白珧看看自己受伤的手,伤口处已被薄薄的鬼气覆盖,隔绝了人类香香甜甜的血气之味,然而人类本身就像一个热源不停散发着“活人味”,时间一长会召来无数鬼魅,甚至鬼王。
“可有遮掩的方式?”
“有,只是——”
“没事,你尽管施展手段,救人要紧。”
“只能渡些鬼气给你,你暂时会呈现出类似新死之人的躯壳。”
“可以可以。”
“渡的鬼气不耐持久,每天都要再渡。”
“行行行,我不嫌麻烦,就是辛苦你了。”
“那个,方式——”
“别磨蹭了,快着些!”
白珧嫌弃谢君澄磨磨唧唧,揪着他的衣袖一通拉扯,谁知他那张白皙的鬼脸有一丝诡异的红,顺着白珧的手一咬牙一闭眼,低头向白珧凑了过来。
“轰——”
五雷轰顶,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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