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逍遥游

　　萧越不知怎么回事，只知上一刻他在跪拜，下一刻便有树叶遮眼，人置虚空，僵硬无力，耳边惟有风声。
　　他不得不紧张，在无法视物的情况下紧急调出系统画面，发现与叶子的队伍被强行解散，而系统给出的解释是：“您触发剧情隐藏任务‘宁湖湖神之礼’。该任务触发条件：宁湖湖神祭典上所有玩家中悟性和魅力综合最高。”
　　“您被宁湖湖神制住，无法动弹，无法发送消息。”
　　“您处于飞天状态。”
　　萧越有些意外。一般来说，系统不会把任务触发条件告知玩家，而任务列表里也没有剧情隐藏任务的标签。他再次检查遍自己的任务列表，确认除了一条系统提示外，他没有任何其它此任务的记录。怎会有这样特殊的任务？
　　不过，萧越也不是对此任务一无所知。在祭典之前叶子曾向NPC打听，探闻出此任务似乎没什么危险，而且奖励是厉害的武学技能。但，这对于他这个无法学技能的人来说，岂不白白浪费这样好的机遇？
　　唉，但愿湖神能给点其它奖励做补偿。萧越无奈地想。
　　他正胡思乱想，耳边的风却渐停渐止。很快，他感觉自己脚触地面。看来，似乎已达目的地。
　　萧越听见些悉索之声，更闻到股食物香味。接着，他觉阵风从后推他一下。然后，他收到系统提示，可以动弹了。
　　萧越的眼睛依旧被树叶蒙得严实，所以他下意识间第一个动作便是把树叶取下，好能视物。但又阵风过，他被推倒于地，那树叶也不知是什么特制而成，竟神乎其神地依旧粘在他脸上，无法取下。
　　此刻，一声冷哼从萧越身后传来。
　　萧越苦笑。即便不看系统提示，萧越也明白湖神不打算让他视物。他虽当时没抬头看，却也知在祭典上发生过什么事。这湖神，好像脾气并不好。
　　又阵悉索之声。忽然风起，再便寂寂无声。
　　萧越不知所措地站了良久，终于决定熟悉下环境，便缓慢向前伸手，触摸周遭物体。幸而，他所站的位置离墙壁很近。他不过随意走向前两步，便摸到一堵石壁。石壁的表面潮湿且粗糙，萧越稍不小心便被刮伤手。还好，这是游戏，他不过损失了一点生命值。
　　萧越扶摸石壁，慢慢移动。他走了一阵，判断自己应是被搁置在一条山道或是个穴地颇深的山洞中。他不敢走离太远，却探测不出任何有用讯息。
　　湖神难道把他遗弃在这地方？怎会这么久都没回来？难道一个任务居然要玩家一直无所事事地等待下去？
　　萧越本有些心烦意乱，想到这却惊醒：这是个任务！一个游戏里的任务！系统怎会设置个任务需要玩家等半天？剧情任务，自然以情节为主；那么，多半现在他是需要做点什么，触发剧情任务的下一步环节。虽然萧越玩的游戏不多，RPG更是鲜少，但这点游戏的基本常识他还是清楚的。只不过，他最近被霉运和死亡的威胁压迫，人无意间迟钝许多。
　　想到这，萧越试着出声喊几句。他打算若没声音回答，就不顾湖神的怒气摘下那两片烦人的树叶，看看任务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只是他才喊两句，便听见回音。
　　“你。。。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道。这老翁咬字不清晰，而他离萧越所在似乎相隔甚远，话音越显飘渺。若不是萧越找到喊频的对话记录，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萧越迟疑数秒，决定不摘下树叶，只慢慢扶壁摸向声音来处。毕竟，这是湖神的秘密所在，他也无法判断这老者的声音是不是湖神，慎重起见，既然此刻没多大危险，他犯不着做可能激怒湖神的举动。
　　“这。。。边。。。”老者的声音虽沙哑飘忽，但还是为萧越指名前进方向。萧越摸索好一阵，来到声音近处。
　　“停。。。”伴随几声咳嗽声，老者制止萧越再上前。他喘着粗气，慢慢道：“小。。。兄。。。弟。。。你。。。帮。。。我。。。把。。。这。。。瓶。。。蜜。。。倒。。。了。。。”
　　果然是任务！萧越点头，“蜜在哪？”
　　“手。。。张。。。开。。。”老者说话依然断断续续。
　　萧越依言伸出右手张开放平，很快，他觉手心一重，轻轻一握，原是个颈口细长的小瓶。
　　萧越小心托住小瓶，本想摸索打开，而老者却有进一步指示，“小。。。兄。。。弟。。。你。。。往。。。右。。。侧。。。后。。。方。。。挪。。。七。。。八。。。步。。。再。。。倒。。。”
　　萧越依要求移去老者所说之处，这才打开瓶盖，把那瓶蜜倒掉。
　　“好。。。太。。。好。。。了。。。”老人的声音有点激动，又指示萧越回来，把空的小瓶还他。待完成一切，老人清清喉咙，道：“小兄弟。。。”他咳嗽数声，“你往。。。后退。。。二十八步，带你。。。来的。。。就回来。。。了。”
　　萧越一怔：这老翁不是湖神？那刚刚的任务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为什么说“带你来的”，而不是“带你来的人”？难道，这游戏里还真有神的存在？
　　但萧越依旧遵照老者所说，后退整整二十八步。他猜测，刚才等半天也没有情节推动，完成老者所交与的任务那湖神就回来了。这样来说，他的任务步骤并未做错。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帮老者倒那瓶蜜有何用意。
　　鬼知道系统在卖什么葫芦！萧越懒得去细想，反正，只要任务步骤不错，剩下就看系统会给他个怎样的故事。
　　很快，一阵强风袭来。待风停，一个嗓音洪亮、中气十足的老翁大笑道：“这次真是收获丰厚！哈哈！王老头，这个月我们可以顿顿好酒好肉了！”
　　先前让萧越倒蜜的老翁又咳嗽数声，才慢慢回答：“依我看。。。你这次。。。出去。。。带回来的。。。小家伙。。。更有趣。”
　　“怎么，你也想传他几招？”这话并不奇怪，但问话的人却把这话说得十分怪异。
　　“严天岚。。。你。。。检查下。。。那小家伙。。。不就知道。。。了么？”
　　“哦？”严天岚讶异道。很快，萧越觉微风起，又徐徐止，然后严天岚惊道：“他怎会被下禁制？”
　　萧越思虑是否现在接这位带他来的——应该就是“湖神”——严天岚的话，却听这人又道：“小子，你先在这等等。”严天岚即刻远离萧越，在某处用水。水声唏唏哗哗，似乎动静很大。
　　萧越不明所以，但很快，他眼前一亮，两片遮目的大树叶已被取下。
　　萧越有点恍神，数秒后才适应光线。他默默环视周围，发现所料不错，他的确处在个山洞中。这山洞冰冷潮湿，却每隔数尺，有盏小小的油灯照明。在他的左前方，有位衣装破陋，身形枯瘦，矮小驼背的老人。
　　老人满面皱纹，模样也有几分可憎，却精神抖擞。此刻，他却笑说：“小子，老朽便是宁湖人口中所说的湖神。你这次运气好，老朽看中你，想传你几招算作酬谢他们赠与我食酒。不过，你这身禁制是怎么回事？”
　　萧越暗暗吃惊：他就是所谓的湖神？这形象。。。
　　不过他不敢怠慢“湖神”他老人家，赶紧答道：“在下曾有些奇缘，不知情下得罪某位高人，便有了这身禁制。”其实，萧越不大习惯这样文绉绉说话，可难道还跟NPC说他是被盗版“非礼”、系统“暗坑”的吗？况且，这话说的也是实情，他确实是有“奇缘”，在不知情下得罪“系统高人”，才有这禁制惩罚。
　　老人微微颔首，叹口气：“竟是如此。可惜你这天生练武的好材料！”说罢更摇摇头。
　　萧越早料如此，所以只道声“多谢前辈关心”。他又再次寻望四周，发觉这洞穴两头皆是黑暗，不过其中有一头穴地低陷，从他站立之处无法望见山洞深处。
　　恰巧此时，那王姓老人也出声道：“这小。。。家伙。。。既不能。。。学武，你。。。带他。。。来一次。。。也不容易，严天。。。岚，凭你。。。那身。。。本事，就没。。。半分其它。。。可教他。。。的东西？”萧越判断不错，果然这老人身处山洞低陷的那端。
　　严天岚双目一凝，冷冷道：“姓王的，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王姓老人干咳数声，凉凉道：“我能有。。。什么。。。鬼主意？再说，你我。。。都至风。。。烛残年，能有个。。。后辈小。。。子继承本。。。事就不错。。。了，况且，你又不。。。是不清楚，你我。。。功法，差之。。。千里，就算说。。。出秘诀，难道我。。。还能盗去。。。修习不成？”
　　严天岚沉吟片刻，颔首：“确实，况且老朽也不会不知恩图报。这小子，我必定会教他两手的。不过，”严天岚话音转寒：“王传奇，你今天的话特别多啊！”
　　王传奇干笑一阵，道：“都这把。。。年纪了，能多说。。。些话，未必。。。不是好事。”
　　严天岚没再回话，却转身对萧越说：“小子，晚饭还未吃吧！来来来，老朽请你喝酒吃肉，咱们好好聊聊，别理那怪老头。”说着，便拉萧越转向山洞的另一头。也不知严天岚用了什么奇妙身法，萧越只觉身形一晃，眼前一乱，他们已在山洞外。
　　外边，星空荧荧，夜风习习，草木杂乱，更深露重。
　　严天岚说：“咱们就坐那边，好好聊聊。”他一挥手，不远方某处便火起。萧越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个已堆好柴火的火堆，外围有些平滑的大石头，方便人坐在火堆边取暖。
　　这。。。是武功？萧越张目结舌，这简直跟仙力一般奇妙。
　　严天岚又说，“小子，你先坐过去，我去取些酒肉，速速便回。”话音刚落，人旋即卷成一团，腾空而去。
　　萧越在祭典当中始终与叶子一道低头瞪地，并没亲眼见到湖神的神奇功法，虽然隐隐从人言中猜出一些，但此刻见到，感觉仍是不同。他朝严天岚离去的方向再看了看，才缓步走向火堆，随便找块岩石坐下。
　　严天岚还没回来，萧越趁隙望望周围，竟发觉从这可以看见湖水。他本猜测这“湖神”所居离宁湖不远，这样一看，正好证明他的猜测。但，宁湖不大，除了湖的西北是片猛兽横生的高级练级区，其它几边都常有人经过来往。而他现在所在，明显是行人罕至，鸟兽稀绝之地，那他到底是在哪？
　　萧越正茫然，严天岚却回来了，他一手拿着几块已腌制好的猪肉，一手提了两坛酒，笑嘻嘻道：“小子，来来，尝尝我珍藏多年的佳酿。这肉也是好东西，烤热后味道更香。”
　　他把手中东西分了分，又叫萧越别客气，便与萧越一道吃喝起来。灌下几口酒水，严天岚乐呵呵说：“小子，这酒怎么样？”
　　萧越其实并不习惯C国式的喝酒法，不过入乡随俗，前些日子他也这般陪叶子喝了多回，现在灌酒的动作也越加纯熟。他灌下几口，略略品了品，展颜道：“果真好酒！”
　　这酒里，不知放进什么药材水果，味道竟奇特地结合，明明入口甘冽，回味却微酸带苦，而酒味被掩在果香中，若不细品，更难察觉。
　　严天岚大笑：“不错不错！来来，咱们再干！”他话说得豪气万丈，拿酒坛的手推向前，碰下彼此的酒坛，又开始大口灌酒。
　　萧越好笑地拿酒再喝。这游戏里的NPC，确实做得够逼真。
　　好吃好喝一阵，严天岚说：“小子，你身上的禁制并非不可解，不过我师从浩气观，本观最重江湖规矩道义，而有条规矩便是不得随意解开你这类的禁制。”严天岚叹了叹，“我看你也不像个坏人，真不知触何霉头，竟遭此般对待。”
　　萧越苦笑不已。
　　“不过，你我相逢即是有缘，老朽既然带你来，自然不会让你空手而归。”严天岚淡然笑道：“但在这之前，老朽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他顿了顿，肃然道：“当年老朽初至宁湖，便立誓要保这片百姓平安，不受匪徒欺负。而这些百姓也确实善心，每月赠与我好肉好酒款待。这些年月，多亏他们能时时记得我这老头，即使遭灾欠产也从不委屈我一顿。”
　　“所以，倘若你他日有成，老朽希望你能为保卫宁湖百姓出份力，也算是替老朽酬谢这些百姓们的善心，你可否愿意？”
　　同时，一个剧情任务的系统提示也响起。
　　而萧越也被严天岚的语气感染，慎重道：“倘若在下他日有成，必然以此报答前辈大恩。”他记得叶子似乎某次接任务时说过类似的话，于是欣然借用。
　　严天岚微笑：“好，这就好。”他拍了拍萧越的肩，“那我废话不多说，现在就告诉你些对你有用之事。”他又灌口酒，眼睛微眯，说：“一，你把这坛酒喝完。”
　　这坛酒？这坛酒就是好处？萧越怔怔神，迟疑地又喝下一口。
　　“二，刚就说过，你这身禁制并非不可解。而老朽恰好就知两处可解你禁制的地方。其一，是老朽的师门浩气观。不过本观门徒向来恪守江湖道义，更鲜少在江湖上露面。若你能寻到观主并解释原因，以观主的宽宏善德，应会破例出手帮你解除禁制。”严天岚在破陋的衣服中掏了掏，拿出幅破旧的地图，“这是本观的地址，你从安京向东行五十里左右，见到棵百年老松再转向南，行十里后应该就在地图此处附近。”他展开地图，在地图正西的某处指了指，又道：“然后你按地图方向路线行进，应能到达浩气观。”
　　隐藏门派！萧越微愣，他确信自己在官网介绍的十几个名门大派里没听过浩气观这名字，不由生出几分窃喜，而且，照“湖神”所说，如果他能找到并投入这门派，系统惩罚的“禁制”也可解开！
　　严天岚却怕萧越即使找到浩气观也见不到观主，又递出块白璧雕刻的令牌，叮嘱萧越不要遗失，这是能得观主接见的信物。
　　萧越连忙谢过。严天岚继续道：“其二，便是寻访医族圣地济世谷。无论是谷主或谷内几大传奇宗师都可帮你解开禁制。只不过要他们出手，不知会有什么条件。”
　　萧越点头。
　　严天岚又灌口酒，道：“三，小子，虽然你不能习武，但老朽多年浸淫武道，有许多独特心得，却是能传授与你的。”他又笑开，面庞越加难看：“好久不见像你这般资质的小辈，连那姓王的都为你说话，我还真有几分收徒之心。”他摇摇头，“只可惜你这禁制，唉！”
　　萧越本觉这老人NPC面目模样之难看是所见之首，可他几番话下来让他大生好感，虽知是游戏，却难免情真意切道：“倘若前辈愿意教导在下，在下便拜前辈为师，不教武功也没关系。”
　　“哈哈，你这小子真会讨人欢心。”严天岚笑道：“算了，小子，别现在就想拜师，待见到观主，他替你解开禁制必会帮你安排位好师傅。老朽只能待在这地方老死，身上又没什么好东西，你拜师也继承不到什么，这等事，莫再提。”
　　萧越点头，这老人不愿收他，难道还能强求？他默默喝口酒，不知不觉，这坛酒，快见底了。
　　严天岚又道：“在传授你这些心得之前，有些话我必须讲明。”他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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