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爱在冬至

　　萱萱得知我要去C旅面试，奔到阳台狂喊：“祖国大好河山，我和夏末来了，我们即将投入你的怀抱。天南地北的帅哥，我和夏末来了••••••”我立马捂住她嘴巴，拖了回来。世上萱萱的作风，下句绝对不是要投怀送抱那么简单。
　　萱萱说：“夏末，咱们一起下馆子吧。”下馆子庆祝，是我们光荣的传统。两人生日一起下馆子庆祝吧，各大节假日一起下馆子吧，捡到五块钱一起下馆子吧，没去上课教授不点名一起下馆子吧，今天不下雨一起下馆子吧。
　　快乐的时刻下馆子，美食增加幸福感，悲伤的时候下馆子，化悲愤为食欲。我们不是在学校的馆子，狼吞虎咽，就是在去馆子的路上。
　　当我们兴冲冲抵达的时候，却被告知，今天不对外营业，学校领导要接待重要人物。
　　“谁那么拽啊？”萱萱问。
　　“据校园八卦中心爆料是一家大企业的CEO，老校友，准备给学校优秀毕业生提供就业岗位和捐资建图书馆。”店里小妹说。
　　“财大气粗啊，进食占地面积也要比普通民众大点。”我感慨道。“走吧，啃食堂去。”
　　“末末。你看！估计是那霸位的猪来进食了。”
　　一身白色，商务装的程希，站在“年老色衰”的领导群里，就像他那辆红色宝马在奇瑞、奥拓堆里，那样鲜明抢眼。旁边的领导在指点江山，估计是介绍自己丰功伟绩来着。程希在一旁保持适度又疏离的微笑。
　　“你们家那位，不会是那老——校友吧？”萱萱惊讶地问。
　　“陈萱萱，你斗胆再说一次——”我咬牙切齿地威胁。
　　“我错了。不是你们家的，我们家的行不？错了。也不是我家的，不知道谁家的。”
　　“鬼子进村了，赶紧走。”我拉上萱萱准备走。
　　电话铃声大作。谁啊。这危险关头。
　　“喂——请问哪位？”
　　“看到你了！”
　　“谁啊？”
　　“就在那，呆会一起吃饭。”
　　我往下看，程希那家伙，拿着电话，正往我这看。一脸坏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光明正大地暖昧。他怎么会有我号码。想死的心都有了。
　　“程希，不要这么过分啊。”我硬着头皮说，拖着萱萱，往边角准备开溜。
　　“如果你想辅导员亲自找你，你就走吧。”这是威胁与反威胁，警告与反警告？真想上去咬他两口，可惜我不属狗的。
　　“那么多领导，我可不想死啊。大爷，给小女子留条活路，行不？”天啊，都快杀上来了，十万火急。“跟你急啊。”
　　“行。完事后。我打给你。从左边走。”
　　怎么回事，像打完了一小孩，给颗糖甜甜，整一大尾巴狼。完事后，能找到我才是怪事。立刻马上飞快，把手机关了。
　　“末末，不就是吃顿饭，说不准你因一饭成名，工作无忧。”萱萱说。
　　“鸿门宴还差不多。估计站那，我不噎死，也被眼神杀死，口水淹死。”
　　我窝在宿舍当鸵鸟。直到夜深人静才敢开机。
　　“夏末，你就逃吧！”真是赤裸裸的威胁。
　　一天，又一天，平安度过，再也没有收到程希的威胁信息。估计小孩子说说而已。很快忘记的。
　　星期一，要去C旅面试，我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的，运动服，板鞋，顺手扎了个马尾。整一青春洋溢，随意得就像到学校门口去买杯奶茶。
　　三点的面试，两点半大堂已经挤满了精英。奇怪的是大半是我们学校的。男的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女的套装，短裙，化完美精致的妆。就我格格不入，像一小朋友闯进大人的圈子。
　　看到有人在翻看，厚厚的资料，在背诵C旅的历史，企业文化等。我闲着无事，随意问问，原来是辅导员让他们来面试，好像说是学校穿针引线的。
　　两点四十五分，看到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人群中，程希特别耀眼。竖文的衬衣，把他精炼的骨架，凸显得完美。他朝我这边看过来，仿佛看到我，但没有任何表示，匆匆离开。
　　“不会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吧。应该不会的，这栋写字楼如此之大，说不准他只是路过而已。”我喃喃自语。
　　忐忑中，有穿着C旅制服工作人员，把我们分成若干小组。我和同校的一男一女，还有一仇人眼里也觉得可爱的美眉。
　　等待了二十分钟后，我们被带进一房间。里面端坐着三座大山。程希在中间，两边分别是两美女。确切的说，是目露凶光的冷美人。看来我这只肥羊，洗得白白净净，自己送上虎口。
　　程希一本正经坐那，乍一看，就一严肃认真的主考官，好像我俩从来没有认识。
　　面试开始。照样是自我介绍。他们各出奇招，把自己和澳门回归，香港名人都扯上关系，包装华丽。我掂量着，是不是也来段《说文解字》里关于夏末的注解，才够显示咱汉语言文学的功底。最后还是决定说：“我是夏末，夏天到了末梢，秋天将至。”把我淘汰算了。
　　接下来是把自己当成导游，主考官当成游客，介绍自己的家乡。这轮，我排在第三。前面两个我们学校的。崩溃的是，前面两人不够五分钟就结束了，没词。那两座冰山，骤然降温。一个尖酸的说：“还说是F大的，连这点基本功都没有。”似乎全场目光集中到我身上，有期待我为学校扳回脸面的，有想看我出丑抹黑的。
　　估计他们需要的人才，是能把臭水沟描述成温情脉脉的水乡，把两座烂尾楼解说成千年沧桑的古建筑，就连门前那颗老树也要来段人神动容，惊天地的爱情故事。那我给他整个唯美版的江南水乡。
　　“荷花深处的采莲曲，春光明媚杨柳堤，深巷中清晨的杏花，傍晚时分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烟雨凄迷中飘过的丁香姑娘。这是无数人梦中描摹的诗意的江南。欢迎你们来到我的家乡S城。随着我的步伐，你可欣赏到渌水荡漾，杨柳依依，碧水蜿蜒，小桥流影。”整一文学青年，连我自己都陶醉了。
　　“如此良辰美景，岂能没有音乐？不知导游能否满足咱们这点小要求呢？”
　　这也叫小要求，程希，算你狠。在你的地盘，听你的。
　　我清唱了一曲调子轻快，如流水咚咚的情歌。“这里，山美，水美，歌美，还有人更美。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有人说，娶妻就娶S城的女子，温柔贤良，忠贞孝顺之典型，相夫教子的模范。还善于煲汤，把浓浓的爱意都煲自爱汤里。在外奔波劳累的老公，赶回家最大的安慰就是喝老婆的煲汤。那真是层出不穷、花样翻新。如果有谁想学几招煲汤的技巧，拴住另一半的胃，私底下咱再交流交流。”一翻折腾后，我长长地嘘了口气。那两座冰山，终于有点回暖之意。
　　第三环节，即兴提问。评委随意发问，指定应聘者回答。
　　那可爱的美眉，被问到，如果游客当着你面说，不喜欢你，要换另外的导游，你怎么办？她想了很久，脸都憋红了，委屈地说，我那么可爱，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那表情都快哭了。估计是一蜜罐泡大的孩子。如果这题放在萱萱身上，那丫肯定说，不喜欢我可以，但千万别恨，会让您大爷劳累。
　　另一女冰山，提问我，如果你今天和你竞争的是一研究生或者博士生，我们凭什么录用你？
　　这问题让我想起，在一次招聘会上，漫长的等待中，萱萱忽然拽着我衣袖说：“夏末，隔壁那个摊位好像挺少人排队的，要不过去看看有什么要求。”
　　“你守着位置，我过去看看。”
　　两分钟后我回来。“开列的条件很少，只是学历有要求而已。”
　　她满脸期待和兴奋问：“什么要求啊？”
　　“博士。职位是行政助理。说白了就是打杂的。”
　　想到这就来气。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真是万恶的企业。决定教训她一顿。
　　“请问是不是招一博士回来扫地，这企业才长脸，CEO可以对外宣称，我们公司扫地的都博士。这只是说明社会出问题了。就像你只需要带5公斤的装备去爬山，你却霸占一个能装50公斤物品的行李袋，既加重了自己的负担，又让确实需要这个袋子的人发愁，更是对不起这袋子，不能让它物尽其用。寻找人才，就像寻觅爱人，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另一冰山问：“你觉得自己就是我们要寻觅的爱人？”
　　“难道你会错过，一位努力将自己孙悟空的眼界调低再调低，像猪八戒的食量缩减一半又一半，务必使自己像沙和尚一样任劳任怨，渴望能练就超人分身术，一身扛N职的员工？”
　　轮到程希，他的问题是：“此时此刻要你展现你自信的一面，你会怎么做？”中规中矩没有刚才的为难。
　　我信心满满地对着其他应聘者说：“你们可以回去了。C旅找到了想要的人才，那就是我。”
　　“下星期一，九点，来参加我们的培训。”程希说。
　　虽然我很想高调地说：“我还不一定来呢，”然后优雅转身离去。但是我还是理智的给自己预留了选择的空间。道了声谢谢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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