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凡人

　　为了廖非难得一见的示弱，唐闲还是留下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狠的人。
　　但是，感觉着背后宛若实质的目光盯驻，他现在后悔了。
　　脖子上已经立起来一层寒毛，他开始怀疑一个时辰前的感觉是不是错觉，却没有理由离开，因为廖非的行为中规中矩，没有一丝异样。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唐闲问，顺便转了个身，将后背暴露在对方眼中，他很没有安全感。
　　廖非沉默了很久，久到唐闲以为他睡着了，才开口：“凛血岭的眼线。”
　　这次换唐闲沉默，当初廖非说当他的保镖，他只当是玩笑，如此一听，竟然是被对方保护的滴水不漏。
　　“那个……”
　　“你不必介意。”廖非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是我的职责。”
　　职责？唐闲不知道对方对于自己要负担什么职责，不过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也只能讷讷地补救一句：“抱歉……”
　　“……”廖非停顿了好一会儿，“明天开始安排这边，过些日子我们离开筠城。”
　　“嗳？”唐闲忍不住跳了起来，“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不安全。”廖非平静地说，“陆严寻若是得知眼线被杀，一定会有所动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希望看到你出事，再者……那个莫言金也有问题，如果我没弄错他是‘那边’的人，这几日不要和他来往，离开的事情不能让他察觉。”
　　那边？
　　唐闲疑惑不解，但是细细想来额头上却瞬间沁出一片冷汗，陆严寻的事情他怎么不在意，但是廖非口中第二的信息让他有些慌乱了，当然不是为了所谓的信任与背叛，他在想的是廖非所谓的“有问题”，是他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那边’到底是代表了哪一方的势力。
　　是不是有必要怀疑廖非认识以前的自己？
　　不会……也许只是想多了……唐闲蹙眉，反思自己这些天来太大意，玩的有点过头了。
　　偏偏廖非有意煽风点火似的加了一句暧昧不明的话：“我知道你的事，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唐闲第一反应是逃走，虽然他知道廖非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身体自发地往外倾斜，胳膊上骤然一紧，被廖非钳住。“你想去哪儿？”他问，口气中夹杂着丝丝不悦。唐闲扯了扯手臂发觉无法挣脱，心里反复煎熬了许久，壮起胆子问道：“你知道什么？”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来，在他脸颊前一晃，轻轻捉住一缕头发。
　　“那种事无所谓吧……你现在是唐闲，就足够了。”

　　为了这么一句话，唐闲又失眠了一晚上。

　　第二天出门买了烧饼，又熬了一锅米粥，伺候两个孩子吃饱喝足上学后，唐闲还是按照廖非的意思开始为离开做准备。
　　店铺暂停歇业并不是自己直接关门大吉就行的，要到衙门去登记，唐闲后知后觉地跑去衙门，又因为县老爷和师爷都在忙着选贡品的事情没找到人，头脑发懵地溜达回来，步入大厅就看到廖非脸色不善地坐在一侧，莫言金乐呵呵地摇着扇子坐在对面。
　　“阿闲回来了啊——”听声音，莫言金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活像这清江茶楼是他的地盘似的。
　　即便是怀疑也不能把情绪都写在脸上，唐闲露出一脸惊喜：“莫老哥怎么来了？我去给你沏茶。”后面一句是客气，也是知道廖非廖大爷不可能伺候人。
　　莫言金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今天是给阿闲带了消息，和纸牌有关。”
　　唐闲“哦”了一下，小心瞥了眼廖非，然后坐到莫言金旁边，“怎么，看老哥的样子，似乎是喜事？”
　　“那是当然~其实我还真没想到这么几张纸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全筠城的赌场现在都有订货，如果不出所料，以后利润相当可观。”唐闲一面笑着一面心里嘟囔，这是肯定的，扑克牌的魅力当然不是一般游戏能比拟的，尤其在这个没有网络只有单纯骰子的世界。
　　“这里是五千两。”莫言金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票子，“按照咱们的契约，五五开。”
　　五五开就这么多……这才一天……唐闲木然地接过银票，忍不住问道：“老哥……你一副牌到底卖了多少银子？”
　　“这个吧……呵呵，你问那种档次的？”
　　唐闲闭嘴了，他开始有些明白眼前这个人能发展如此的原因了。
　　也许是廖非的缘故，莫言金并没有打扰很久，也没有提议让唐闲去赌场参观，随意说笑片刻潇洒离开，唐闲弹了弹袖子里的票子，问廖非：“廖哥，你确定……他是眼线？为什么我看着不像？”廖非冷静地看了他一眼：“让你看出来的话，他就没必要当眼线了。”
　　某人有点受打击……怎么着也是想当年看电视剧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的人啊……

　　接下来几天不论是唐闲还是整个筠城都很忙碌。
　　贡品的选拔终于还是开始了，除去黄之鹤，另外五家拿到蛋糕食谱的都参与了进去，唐闲没去凑热闹，怕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什么是非，不过也在买菜的时候听说蛋糕被单独列成一种比赛，参与的竟然达到了三十几家茶楼，然后又有热汤，肉食，素食，冷盘的比拼。比赛很是热闹，丝毫不比七月盛会逊色。
　　与此同时，各大赌场兴起新的玩意¬——纸牌，不知道是宣传过还是什么效应，一时间全筠城里“洛阳纸贵”，有钱没钱的都玩起了这个新兴的游戏。
　　唐闲悄无声息地将店门停业的手续弄好，又买了些衣物干粮，两个小子没打算带，书院也可以住宿，就像现代的学校宿舍差不多，读书出师怎么着也要三四年，他细心打点了书院那边，又留了足够的钱给阿运阿鱼当生活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廖非似乎并不着急离开，倒不像平时一样突然失踪了，每日跟在唐闲身边，偶尔帮点忙，更多的是看着。
　　那眼神……说实话，唐闲有些不适应。
　　最终敲定了八月中旬前离开筠城，赶着贡品赛事的结束，跟从外来人流离开。只是没想到短短十几日，又出了事情。

　　唐闲被传唤到了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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