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的那一种永远

　　我下意识的往声源方向看去，入眼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女子有着魔鬼的身材，细腰长腿，胸部丰满，穿着件带毛领的咖啡色长风衣，更显修长。头发乌黑及腰，烫着大波浪，脸上画着淡妆。嘴角带笑，非常性感，尤其是她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更显妖娆。我和林可看着她走到我们桌前站定。风华绝代地朝我们一笑，两个人同时呆住。好半天才回过神，就看见靳渊站起来说：“情姐，你怎么回来了？”

　　情姐？难不成靳渊还有个姐姐？我和林可对视一眼。

　　女子听了，嗔笑道：“怎么，你不希望我回来。”

　　靳渊忙道：“我哪敢啊，我刚刚才问你店里的人你怎么还没来，我对你的心可是日月可鉴啊。”

　　女子像赶苍蝇似地挥挥手，“行了，你小子有心，猪都能上树了。”

　　靳渊没心没肺地笑着。女子向我们这边看过来，我和林可立马站了起来，只有楚轩还坐着，视若无睹。女子好像也不在意，只是对我们说：“我听靳渊提过你，是庄梦蝶吧。”我点点头。

　　“你是……”

　　“我叫林可，姐姐好。”林可叫的那叫一个响亮，敢情是自己亲姐姐。

　　女子貌似很开心，笑的更加妖娆，“我叫温情，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你们可以叫我情姐。”

　　“情姐……”我小声地咀嚼这两个字，突然问道，“情姐，你是靳渊的表姐吗？”

　　温情摇摇头，说：“我是他爸爸的朋友。”

　　那不是叫阿姨吗？我转念一想，忽然明白过来。可是林可，这个妖孽，又凡事不经过大脑地问了出来：“为什么不是阿姨啊。”

　　温情盯着林可，眼中精光一闪，友好地笑，“小林可，你温情姐看上去很老吗？”温情直接在林可名字前加了个小字，我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林可天真的说：“没有啊。”又不怕死的问了句，“情姐，你几岁啊。”

　　我受不了了，直接把林可按到椅子上，小声威胁：“你给我噤声。”

　　林可撇撇嘴，嘟囔道：“搞什么呀。”

　　我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对温情说：“情姐，林可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温情大度地笑了一下说：“我也没说什么。又不是不能说的事，不过，女士的年龄永远是个秘密，不是吗？”

　　“当然，情姐你一点都不老。”靳渊适时地拍马屁，“追你的人还排着对呢。”

　　“就你小子嘴甜。”温情笑道。

　　旁边的林可又插嘴道：“情姐，靳渊说有个朋友在这里工作，不会是你吧？”林可总算问了个有价值性的又很明显的问题。

　　“没错。”温情含笑着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忽然对一旁不发一言的楚轩说道：“小轩，看到我怎么不吱个声，我都快忘了你的存在了，真是越大越没礼貌。”

　　我反应过来，本来以为楚轩和温情不认识，现在看来他们不仅认识，好像还有很多年。

　　楚轩闻言并不尴尬，无所谓地笑，“你现在不是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温情理了理长发，一股淡淡的香味散了出来，“还是小时候可爱。”温情深有感触地说，“一见到我就情姐情姐叫个不停，现在看见我就说这种话。”

　　楚轩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是一片平静，语气淡淡，“也只是小时候……况且情姐也不是留恋过去的人。”

　　温情呵呵地笑开了，“果然还是小轩懂我的心。”

　　“情姐，我就不懂你的心了。”

　　“你只会讨我开心。”温情瞪了一眼靳渊，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靳渊耸耸肩，显然不以为意，也跟着温情坐了下来，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圈，却不拥挤。

　　林可突然碰碰我的手臂，低声说：“梦蝶，靳渊他今天……”我知道林可要说什么，不忍心打击她心中完美的天神真实的劣根性是这样，打算喝口咖啡缓缓神，再告诉她，结果后半句把我呛得要死，“靳渊他……很不一般。”

　　我一口气没缓过来，猛地咳嗽了起来，心里却想：果然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或许这样的靳渊才是林可喜欢的。

　　温情关切地问：“怎么了？”

　　楚轩目光落在我身上，乌黑的瞳仁深不见底。

　　“没事，咳，呛着了。”

　　“ 没事就好。”温情似乎放了心，“梦蝶还没来过这里吗？”

　　“嗯，没想过来这里，今天如果不是林可提议。”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温情点头明白我的意思，毕竟这么贵的消费场所不是来得起的，虽然我并不是奢侈不起。

　　温情看着我目光闪烁，忽然问：“你和小轩什么时候认识的。”

　　“啊？”我一愣，看看楚轩，发现他也在看我，目光交接，如同擦出火花转眼即逝，我移开视线，心不在焉的说：“偶然认识的，在学校里。”

　　我以为温情不会再问，但是，有的人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偏偏温情就是这类人。她问：“交往了吗？”

　　那一刻，我仿佛能听到阳光穿透落地窗流泻在地上的声音，悉悉索索。温情脸上笑意有增无减。

　　四个人都没声音。交换着视线，彼此都不知道如何措辞，温情的话实在是意料之外。最后，恍惚间楚轩清冷地声线划破了平静，“情姐，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温情红唇带笑，深思的目光在楚轩身上流连了会儿，像是得到什么答案，转头对我说：“呵呵，是我冒昧了。”温情歉意地说，“我这人就这样，梦蝶别往心上去。”

　　我脑中思绪翻飞，楚轩没否认但也没承认。我胸中涌起了一层一层的热浪。

　　温情是个会看情况的人，没再继续这不着边际又模棱两可的话题，站起身，“我还有事，那么，就不打扰了，回去的时候叫我，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我没空去想温情所谓的地主之谊是什么，看着她姿态妖娆地离开。

　　接下来的气氛因为温情的一句话变得有点微妙，楚轩自然地喝着咖啡，我也装的不动声色，半天都没品出来咖啡的味道，靳渊还是玩世不恭地笑，林可不住地在我和楚轩之间瞄来瞄去。我恨不得立刻挖了她的眼珠子。

　　下午的太阳缓缓的在天际移动，光与影不断地交错更替，将四个人的人影拉的很长，延伸到时间的尽头。太阳渐渐逼近海平线，活脱脱一副海纳落日图，给人以强烈的视觉感受。

　　我站起来，说道：“该回去了。”

　　另外三个人也站起来，林可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是啊，我们一起回去。”

　　靳渊体贴地叫来服务员让她去叫温情，我想起来温情让我们回去时叫她。不多时，温情已经踩着猫步走了过来，她已经把风衣给脱了，只留下里面紧身的黑色低领毛线衫，一条黑色的长筒裤，非常飘逸，整个人比刚才更加婀娜多姿还有一份神秘。如此风情万种的女人又经营这样的店，这女人一定有手段有心机。而且不知老妈看见会作何感想，那个强势的女人，我一想起便暗自好笑。

　　服务小姐刚要把单子给我，温情一挥手，“以后这两位小姐再来，费用全免了，记住了。”

　　服务小姐也不迟疑，收回单子，欠了欠身应道：“是，老板。”

　　“梦蝶，你什么也别说，算是给我个面子。怎么样？”温情不给我说话的余地。

　　我看看楚轩，楚轩点点头。我也不好说什么，不就是地主之谊吗，接受便是。况且像温情这样的女人，拒绝，或许也说不过去。

　　靳渊哈哈一笑，对温情说道：“我就说嘛，梦蝶不是那种做作的女生。”

　　“我也没说是。”温情别了靳渊一眼，“还有你，刚才我看了下单子，三杯蓝山，你这臭小子喝了两杯吧，你情姐上好的蓝山就给你这样牛饮的。”

　　靳渊一副狐狸尾巴被揪住样子，老大不自在。

　　“好了，不跟你计较。”温情轻笑，夕阳的光映在温情大波浪的长发上，格外的引人注目，把温情衬得像希腊的女神般高贵。

　　温情把我们送到门口，擦过我的身边，我的身体不着痕迹地顿了顿，楚轩的视线扫过来，我微微握紧了手中的东西，温情很自然地走到走到我面前遮挡住了楚轩的视线。我看不到温情此时注视楚轩复杂的表情，只是盯着温情的背影若有所思。

　　温情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楚轩，看着这张酷似曾今人的俊美面容，百感交集，最后只能化为展颜一笑，意味良多。轻声道：“小轩，有空常来坐坐。”

　　楚轩缓缓的点点头，神情淡淡。靳渊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三个人就像定格在夕阳下的抽象画，怪异地让人费解。甚至连林可都沉默地看着。

　　告别了温情，四个人走了一段路终归要在交错的十字路口分开，林可对靳渊有道不完的话，搞得像十八相送，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楚轩，楚轩动了动唇，说：“路上小心。”四个字，却在这时将这段时间来我对楚轩的感情汹涌到了极点。我强压住内心的翻涌，回道：“你也是。”挥挥手，看着三个人往各自的方向回去，我转身往梦回咖啡厅走去。

　　楚轩在不远的拐角处，看着庄梦蝶逐渐隐去的身影，眼神冷淡。

　　“你就这么让她去。”不知何时，靳渊站在楚轩背后。

　　“我希望我不会看错人。”楚轩转身，不意外靳渊的去而复回，对上靳渊的目光，“你不是也希望是这样。”

　　靳渊低沉地笑了起来，瞳孔在暗处漆黑地像融入了墨汁中，却精明地闪着光，让人无所遁行。可是楚轩却看着，肆无忌惮。从小到大，除了叱咤商场的老爸和温情，敢在他露出这种神情时和他直视的或许也只有楚轩了。靳渊突然有种挫败感，虽然这种挫败感只延续了几秒。靳渊耸耸肩，说道：“我只是好奇。”

　　楚轩没再搭话，看了一眼靳渊算是作别，转身离开，却还是听到靳渊低低的一声“别扭的人”。

　　我进了温情的总监办公处。温情正慵懒地靠在真皮的旋转椅上，面朝大海。经理微笑颔首示意我进去，自己却退到了门外。温情整个人跟着椅子旋转了一圈，朝我微微一笑，“坐吧。”

　　我虽迟疑却也抬脚走了过去，伸出手将温情给我的那张纸放到她面前。“情姐找我来有事吗？”

　　温情看着桌上的纸说道：“大家心知肚明，不是吗？”

　　我一愣，盯着温情媚眼如丝的丹凤眼，缓缓地垂下眼睑，一瞬间脑子了冒出了许许多多的想法，幽幽地说：“是楚轩的事……对吗。”

　　温情看了我一会儿，似乎有点有趣。“你这小丫头，想什么呢？”温情笑道，“小轩还嫩着呢，再长几年你情姐也只是把他当弟弟。”

　　我窘得不知该说什么。暗骂自己一定是肥皂剧看多了。“那……情姐想说什么。”

　　温情十指交叉叠在下巴处，几缕长发散在额前，投下阴影，目光琢磨不定。“我想和你说说小轩以前的事情，我知道你很想知道。”

　　我猛的看着温情，眼里是惊愕。温情的眼神却似一汪清水，冷冷清清，不像在说谎，可是清水也有起波澜的时候。我猛然间醒悟，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心里好笑地想着，脸上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情姐，你有话就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试探。”说这话的时候，我特别佩服自己，感觉就像和□□老大开始谈判一样，虽然面前的女人和□□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那一身的黑以及她身上散发出来像罂粟一样致命的吸引力让我不得不紧张起来。

　　温情在我说完这句话后，上上下下审视着我，每看一次，眼神便冷一点。墙上是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回荡在沉闷的空间里，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犯人一样等待审判的结果。直到我认为温情冷到不能再冷的时候，温情开口，语气温和，如果忽略眼神的话，“你觉得我在试探你？梦蝶，我的自尊心不容许别人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我希望你明白。”

　　“我明白。”我低着头长出一口气，想在这压抑的气氛中找到点自我，“但是，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别人有意的试探，情姐，我希望你也能明白！”我英勇就义般抬起头对上温情射着寒意的眼神，斩钉截铁的说。即使这个女人和楚轩关系不同寻常，但楚轩是楚轩，她是她，两者不能划等号。没必要刚见面就得委屈自己。

　　温情显然有点惊讶我的反应，但还是保持着冰冷的态度。说道：“梦蝶，既然你觉得我在试探你，OK，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可以走了。”

　　“那么，告辞了。”我爽快地说道，巴不得结束这个不愉快的对话，我转过身背对着温情，“不过，情姐，今天还是谢谢你的咖啡，很好喝。”我拉开门，外面的经理看到我貌似很惊讶，只这么一会儿就出来了。我抬脚欲走。

　　“等一下。”温情的声音传出来，“小傅，你去给庄小姐泡杯咖啡，真是的，怎么连咖啡都没准备！”叫小傅的经理连说着抱歉跑着泡咖啡去了，我惊奇地看着脸上换了一副温和表情的温情，暗叹这女人变脸的诡异速度。

　　“情姐还有事吗？”我懒懒地问。

　　“既然叫我一声情姐，就坐下来好好聊聊。”温情的目光变得柔和还参杂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我站着不动，温情叹了口气，败下阵来：“好好，我承认我在试探你，可是梦蝶，你不是也同样在试探我。”我不语，但是走过去在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我缓缓地说，“楚轩的事，我不想知道。”

　　“我原本也不打算告诉你。”温情朝我笑笑，满是赞赏，“你猜的一点也没错，我自认为装得天衣无缝。可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情姐到底想聊什么？”明人不说暗话，我直接把话问出来。

　　“没什么，只是想了解你，仅此而已。”温情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抬起头对着她的目光，温情忽的嘴角弯了起来，笑得很是释然，我恍惚地觉得温情心里有块石头，掂了多年之后就在这一刻放了下来。

　　温情说：“梦蝶，我终于知道小轩为什么没阻止你来。”

　　我听了不是很明白，却还是探到了一点，“你是说……”

　　“小轩本来就知道我让你来我这。”温情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言不讳。“就在我给你纸条的时候。当时他没说什么，毕竟我在场，我也不会有机会让他说，可之后他也没说什么，而是让你来。说明他相信你，而现在，我也一样。”温情坦诚地看着我，“梦蝶，其实说到底，真正试探你的不是我，是小轩，那你的自尊心能容忍吗？”

　　温情灼灼地盯着我，好像以为我会说出什么让她或楚轩为难的话来。然而我却笑得很是开怀，我说：“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他。”

　　“就这么简单？”

　　“还要如何复杂？虽然我不清楚我喜欢他的程度有没有到爱的地步，但是现在我喜欢他，这很明确，为了他，自尊心根本没什么重要。”积压在心中的感情在这个时候淋漓尽致地说出来，我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坦率的女孩。”温情在我旁边坐下来，侧过头看着我，嘴角带着动人的笑，“小轩没看错人。”

　　我咀嚼着温情话里的深意，轻声说：“情姐很早就认识楚轩了吗？”

　　“是啊。”温情仿佛被我的这句话勾起了以往的回忆，“应该有十多年了吧，小轩也好，靳渊那臭小子也好，我几乎是看着他们俩长大的。”温情似乎总喜欢在靳渊的名字后面加上后缀，我暗笑。

　　“楚轩和靳渊从小就认识？”

　　“也不是。”温情顿了顿，继续说，“只不过他们常跟着父母来我这，我就认识他们两个了。后来大概初中的时候，就不知道怎么成朋友了，反正他们男孩子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温情优雅的伸出手，将刚进门经理手中的咖啡接过，放到我面前。“不说这个了，总有一天小轩会亲口告诉你。”温情这句话一语双关，我只能笑着点头。

　　“梦蝶，你是怎么看小轩的。”温情问，我看到对方眼里的深意。

　　温情一句话就撩起了我的兴趣，“楚轩，很帅啊。”我感叹。

　　“我听谁都这么说，准确的说是漂亮，就像他……”温情猛地顿住了，而我像个花痴一样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根本没察觉，过了会温情继续道，“换个新鲜点的。”

　　我歪着头想了会，脑子里闪过和楚轩一起在学校林荫道上的画面，香樟树下，是我和楚轩第一次心与心的谈话。树影摇曳，年少的岁月总有人很孤单，我淡淡地说：“楚轩很温柔。”

　　温情脸上渐渐褪却了笑意，一副漠然，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茶几的边缘。而她接下来的话也彻底打破了我少女浪漫的情怀。

　　“狮子被关在笼子里即使再温柔也有野性，之所以没发作，差的只是一个时机。梦蝶，别把楚轩想得太简单，那会是你做的最愚蠢的事。”

　　我神情僵硬地看着温情，那一刻，我觉得不管是楚轩，靳渊，温情，或者是林可……或许在这个世界里，我永远也没办法了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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