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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
四牡有骄,良人如玉,得此姻缘,夫复何求!
婚车驶往株林,满头璎珞的我坐在车中正如是想。
然而没有新娘子是气定神闲的,我也不例外。在郊外大营的几天,我们已经讨论了未来的生活。御叔尚无妻室却有两房侍妾,我不会接受和别人分享老公,即使侍妾也不可以。御叔愿意遣散她们,愿意从此只有我一个,我想也许在古代做到一夫一妻也不是那么难呢!也许男人的承诺不能信,但我愿意相信。我只要他爱我时候能守信就好,如果哪天他不再如此爱我,移情她人,我强求又有什么意思?那时我就撒手了,何必再要他守诺。在我看得到的未来生活里,我就要有一个美丽的新家了!株林,据说是个美丽的地方!而我是那里唯一的女主人!以后的人生,我将和御叔一起徜徉与繁花密林之中,悠游度日!啊!怎么不让人憧憬呢!
可一想到下半生,我就怕怕。我记得御叔和我一起的时光只有十三年就病死了,还把纵欲罪名扣在我头上。现在我用脚趾头想想也觉得这其中多半有问题,御叔年富力强怎么会突然就病死?到底什么人想要他死?是追杀我们一路的人吗?不行!一定要阻止他们!不能让人杀死御叔!政治,我不喜欢!看来为了御叔我也不能漠不关心了!自己暗自留心吧。
黄昏时分,株林的夏家私邸到了,御叔已经在门外拱手相迎。牵手入堂,行三拜礼,御叔父母俱无,高堂空设。拜天地的那一刹那,我有那么一点恍惚,不知怎么想起了小黑哥哥,屈巫想不到我已经结婚了吧?还是叹无缘吧,既然结缘御叔,今生最好还是再不相见!就此别过!纵然以前我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想到我居然没有穿上洁白婚纱,来到这春秋时代拜天地结婚了!我的婚礼居然没有妈妈!唉!思绪好乱,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悲是喜,难道这就是婚前综合症?
三拜礼毕,进入洞房,新人沃盥,傧相侍候新郞新娘洁手。沃盥完毕,双方入席,夫妻相对而坐,同牢合卺。“牢”就是放在俎上的那只小猪了,我们吃的黍稷醯酱等是分开的,各有一份,惟独“牢”不分,夫妇和食,这叫“共牢而食”。古人饭后要饮酒,以安食气,此时饮用的瓢,要用一只瓠剖开,夫妇各执一片,这叫“合卺”,接着是解缨、结发,这些礼仪行完就表示我们夫妇从此结为一体了。按照习俗,我郑国为姬姓,夫家姓夏,以后我的正式称呼就该是“夏姬”了。
多年以后当我想起这一天,我才意识到我命运的齿轮就从此刻开始沿着它既定的轨迹运转了!可惜我是一个迟钝的人,完全意识不到生活即将发生改变,只知道礼服还蛮好看,小猪非常好吃,醯酱做的真好,礼仪不算累人,我喜欢。
春秋时候,作为延嗣手段的嫁娶只被看作是家家应有之事,而不看作是特别的喜事,所以虽然礼仪庄严,却并不锣鼓喧天的闹人,礼成后洞房就只剩下我们俩了。褪去外面罩着的礼服,灯下看御叔,眉梢眼角满是春色,比平时更加动人。还有什么可说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小妖精,为什么你让我这么快乐?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一番蚀骨销魂的缠绵之后,御叔气喘吁吁的说。
“那还不容易,以后我们天天快活!”
”好啊!不知道还能快活多少日子!“一翻身,再次将我搂在怀里。
我双手一推:“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么沮丧呢?”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呢?没有用的,你只要知道有我在一日,定会保你安乐,有危险的话我会先安排好你。”
“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既然我们已成夫妇,你怎么能说这么见外的话?说出来你到底为什么忧虑,也许我能替你分忧。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我不喜欢你瞒着我。”我严肃的说。
看我如此认真,御叔叹口气说道:“好吧,让你了解了解我们夏家也好。你知道我父亲是宣公庶子,我以父字夏为姓,世代为陈国司马。司马掌管全国的军政和军赋,重要性可想而知,所以在陈国我们是一支重要的力量,各派势力都希望得到我们的支持。共公十八年,也就是今年初,王命我出使晋国,正是在归途中我遇见的你。那日我们到达陈都郊外,就得知王已薨,公子平国继位。公子平国素来荒唐,绝无威仪,只知贪图享乐,以往多次想结好与我,我没有理睬。今共公暴薨,我又不在都中,平国积蓄力量早已不是一日,朝中局势尽已被平国把持了,公子完已逃亡他国,如今的局势可以说对我们大大的不利啊!我们在路途中遇到的追杀很有可能就是这位新立的陈侯要趁我未回陈都斩草除根。“
我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陈国的大BOSS要我们的小命!镇定!镇定!我蹙起眉头,略一思考道: ”夏家既然世代为司马,那全国军力是否都尽在掌握之中?“
”可以这么说。“
”我想,在城中陈侯暂时不敢动你。现在我们只能避居株林,韬光养晦,一面严防死守做好株林的保卫工作,一面做好退路,缓图良策。“
”为什么不劝我拿下陈侯,迎立公子完呢?“御叔眼底闪过一丝惊异,微笑道。
”唉!我倒真想这样简单呢!只是,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陈侯新立并无多大说的出的罪名,冒然出手只会招来人心怨望。况且晋楚环伺,都在找机会收服陈国,倘若我们动手,两国定然要借此机会兴师伐陈,怎么算我们都是死路,还是得从长计议啊!“
御叔夸张的睁大眼睛看我:”你这个小迷糊什么时候变这样清楚了?一下就能想到这些,不错啊!“
”切!我清楚什么!清楚怎么会被你稀里糊涂骗回家来?我都没见过我那么蠢的女人!“
”哈哈!我看的没错,你才不笨,你只是太单纯,或者说太女人!不适合残酷政治的女人。“
我不服的撇撇嘴:”那你看我说的倒是对不对呢?“
”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要做好长期避居株林的打算。可下一步做什么,我还茫无头绪,一时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快不要这么丧气的,愁什么!要相信我们夫妇同心,其利断金!我只要你有事莫要瞒我才好,我既然嫁你,就准备与你同甘共苦,你难道不知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把手递给御叔,御叔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揽到身下。
一夜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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