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日记[贤天]

　　五月日记。

　　五月。像一场转折。将一切悄悄划向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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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色的天空像巨大的一滩污水笼罩着上空。这座城市的雨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贤重拎着一袋子东西从便利店走出来。身后的自动门刷的一下就关上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脚

　　上的新球鞋。嘴角抿成了直线。

　　公寓就在对面。抬眼看了下越发浑浊的天空。贤重套上T恤杉上的帽子，把袋子抱在怀里。

　　准备往前冲••••

　　淋到雨的话会变的伤心。

　　耳边下意识的冒出这么一句话。他定下脚步。犹豫的朝四周看看。屋檐下只有几个湿哒哒的

　　行人在躲雨。于是他甩了甩头，径直跑入雨中••••

　　•••••

　　有天面无表情的站在电梯里。手里拿着一把折叠伞。四面的墙壁上都映着他的影子。明黄色

　　的灯光朦胧的包围着他。

　　叮。

　　门开的声音。

　　变动的灯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手里的伞不觉握紧了些。

　　贤重站在门口。他左手提着塑料袋。右手使劲拍打着身上的雨水。

　　他走进电梯。站在有天身旁。目光始终停留在踩脏的球鞋上。

　　有天僵硬后背挺得笔直。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指按下6

　　贤重才缓过神来。斜过身，伸长了手臂按下了5

　　“这么巧。我住你楼上。”有天转过头去，看着他的侧面，灯光在他脸上轻轻摇晃。

　　“是么？以前倒是没怎么见过你。”贤重朝他礼貌的笑了笑，眼角勾勒的轮廓轻微的上翘。

　　“我刚搬来没多久。”

　　“是么。”

　　空气滞留在灯光里。缓缓的流动。有天盯着对面墙壁上的影子。沉默了。

　　叮。

　　门应声打开。

　　贤重踏步走出电梯。他蹙着眉，低头看着新鞋子在地上踩出一排带泥水的脚印。

　　门慢慢合上。老旧的电梯发出沉重的喘息。

　　他回过头。有些磨损的旧门板立在那里。

　　好像应该说声再见的。

　　•••••••

　　有天把钥匙和伞放在玄关的鞋柜上。赤着脚走进房间。他靠着床沿坐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本黑色皮质的笔记本。

　　小心的拿出来。枕在腿上。一页页的翻阅。指尖划过纸张擦出细微的声响。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像是雨后的彩虹。隐约闪着光彩。

　　然后抬手拿起桌面上的笔。一笔一划的在空白的纸上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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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他说话了。他就站在我旁边。

　　其实我们隔得不远。我就住在他楼上。很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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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很久，手机的主人才挪出一直压在身下的手。

　　“喂？”

　　“上班要迟到了。”

　　“你是谁？”

　　“没感冒吧。”

　　“你是谁？”

　　“记得不要落下早饭。”

　　“我问你是谁？”

　　“那么再见。”

　　贤重嗖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手机平静的躺在床头柜上。他揉了揉蓬乱的黄发。拉起被子准

　　备继续睡。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喂？”

　　“死小子！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你还不给我死过来上班！！”

　　果断的挂上电话。手机随意的被扔在被单上。

　　窗外透进几缕光线。贤重眯着眼睛。倦怠的皱起脸。

　　晴天么•••总觉得怪闷的。

　　•••••••

　　有天走到公寓门口。湛蓝的天空透着晴朗，他掂了掂包里的重量。

　　看来今天带伞是多余的。不过他的鞋应该能晒干了。

　　笑容似有似无的掠过脸庞。

　　一阵凉风从身边掠过。有天一惊。

　　贤重提着黑色单肩包拼命的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跑去。在车子启动的时候他如愿跳上了车。

　　有天愣怔的望着公交车远去的影子。半晌。才发现自己也快迟到了。

　　他没有像贤重一样拼命的跑。只是一边转身向里走一边拨着电话

　　“喂？我是朴有天。今天我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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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我身边跑过去。很快的。连气味都没有留下。

　　我突然很难过。或许在他眼里我还不如那辆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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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重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几乎要抓狂了。他乘错车了。

　　他站在陌生的站台上。无奈的掏出手机。轰炸的声音同早上起床时一样响亮，不同的是他

　　比那时要清醒多了。

　　“那么您就算我请假吧。”

　　“你这家伙怎么总是不让人省心。”

　　“我下次会补回来的。那么就这样了。再见。”

　　舒了口气。他看着来往的车辆伸手拦了一辆的士。

　　遥开车窗。他把胳膊枕在窗沿上。闭上眼舒服的靠着。

　　司机的广播开得很大声。信号却很单薄。声音模糊透着杂音。

　　今天Mickyj生病请假了。所以是由我来和大家一起分享快乐的时光•••下面••••

　　贤重皱了皱眉。

　　这鬼声音难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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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回回几次。有天都没有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握紧手心。耐心的等待着。

　　叮。

　　终于他又看见那头扎眼的黄发。

　　“真巧。”他轻轻一笑。语气极力自然。

　　“恩。”贤重朝他点点头。走进了电梯。

　　他往旁边瞥了一眼。贤重对着墙壁正在整理自己被风弄乱的头发。

　　他的食指习惯性的撂过眉间的刘海••••

　　“我是朴有天。”他出神的望着。喃喃的吐出口。

　　“嗯？”贤重疑惑的转过头。

　　“我是朴有天。”他嘴角荡开一抹微笑。声音清朗。

　　“你好。”贤重有些尴尬的朝他笑笑。

　　“能认识你么？我住你楼上。”

　　“呵~我是金贤重。”

　　叮。

　　5楼到了。

　　贤重走出电梯。回头朝他招招手

　　“再见。”

　　然后电梯门平静的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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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很高兴认识你。

　　只有。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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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然后。继续。

　　有天提着垃圾袋。穿着拖鞋跑到马路对面的垃圾桶。懒洋洋的把垃圾丢进去。最近公寓收垃

　　圾的人辞职了。每天都只能自己倒垃圾。

　　他抬眼望着5楼的位子。那双白色球鞋早几个礼拜就不见了。似乎也很久没见他了。

　　一辆货车停在了公寓门口。有天看过去。一头扎眼的黄发从车上跳下来。

　　他愣在那里。然后飞快的朝马路对面奔过去。

　　“贤重！”

　　他回过头。一脸茫然“你是？”

　　他呆立在原地。松了一股劲。

　　原来。没记住。

　　苦笑着“我是•••住在你楼上的。”

　　“对了！”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陪笑着“最近太忙，不小心忘记了。”

　　“要搬家么？”有天看着一边的货车。

　　“嗯~”他笑着“打算换个大房子和女朋友一起住。”

　　“是么。”他垂下眼。云淡清风的表情锁着一点忧郁。

　　“你去哪？”

　　“我去药店。”

　　“哦。那••再见。”

　　“再见。”

　　贤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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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天拿着一个小袋子走近房间。他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日记。翻到最后一页。拿着笔慢慢写着

　　然后他平静的拿起旁边的袋子。把药瓶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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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这辈子你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见。

　　我宁愿这辈子和你没有一句台词。但是请你记住我的名字。

　　朴有天。

　　我的名字。朴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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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局。

　　黑色皮质的笔记本被放在桌上。两个中年男人对面对坐着。

　　“这年头想不开的人还真多。”

　　“就是。。年纪轻轻的。。。”男人摇了摇头

　　另一个男人动手翻开本子。

　　白纸黑字躺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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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总是嫌带伞麻烦。每次都被淋成落汤鸡回来。

　　淋到雨的话会伤心的。傻瓜。你别老害我担心。别以为每次笑嘻嘻就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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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懒觉。不吃早饭。统统都是你的毛病。每次都要我打电话提醒。要是我哪天不

　　在怎么办。你竟然臭不要脸的说我的声音好听才给我机会叫你起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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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做了身体检查。你又准备嘲笑我瘦了。还好检查报告还没发下来。。。回家炖汤给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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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没在家了。怎么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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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他了。在医院。

　　为什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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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报告发现来了。贤。我又瘦了。

　　你嘲笑我吧。

　　我也生病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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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认得我了么。

　　我是住在你楼上，整天想管家婆一样照顾你的。。。快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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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让你认出我的。。

　　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我只是想从你口中再听一遍自己的名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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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扣扣的敲门声。

　　“进来。”

　　“报告出来了。是用药过度死亡的。死者原本就是胃癌晚期。”

　　“嗯。”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眼。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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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厅里。

　　贤重无聊的搅拌着咖啡。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专心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窗外又是浑浊的天空。雨水密密麻麻的落下来。

　　早知道就带伞了。

　　他皱着眉。食指轻轻一扬。掠过眉间的刘海。

　　“天哪。”坐在对面的女人突然夸张的拉住贤重的手。

　　咖啡撒了出来。浑浊的。

　　“怎么了？”他探过头去。

　　女人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你原来住的那栋楼，有人死了。”

　　“什么？是谁？”

　　女人看着手机屏幕“家住6楼•••你住几楼来着•••”

　　“5楼。”

　　“那••不就•••在你楼上么。你认识他么？好像还很年轻呢。”

　　贤重眯着眼睛思考着。

　　一张清秀的笑脸

　　我是朴有天。

　　我可以认识你么。

　　他淡淡的摇摇头

　　“不算认识。”

　　女人有些泄气的松了手。

　　“哦。”

　　贤重继续搅拌着咖啡。他看着窗外的雨。心中有股莫名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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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

　　五月。

　　一场听不见心碎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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