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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前面的人在莫默说完那两句话后，瞬间安静了。
莫默对此表示满意，收回视线，继续看彩排。
下一秒，她感觉到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抽出手机扫了一眼。
[周玥：你好敢说，她说你造谣怎么办？]
莫默没立即回，而是低头在手机里翻找了一会儿。
过了会儿，周玥收到了一个视频。
旁边仍有些惴惴不安的周玥低头一看：“……”
……我只是在担心你，你却想给我看证据？
周玥晃了晃神，手一抖，把视频点开了。
她没关声音，这一点，视频里女人歇斯底里的“歌声”便响了起来。
吓得周玥赶紧捂手机。
周围环境有些嘈杂，彩排正进行到第四个人，大多数人都专注地看着舞台上，注意到这边的人不是很多。
坐得近的人除外。
……包括视频的“主角”。
周玥看到，坐在前面的人浑身一僵，匆匆站起来，走到了距离她们很远的位置上重新坐下。
“……”
莫默仿佛压根没注意这一出。
她在看视频。
给周玥发完视频的时候，她发现视频外链了这些up主的其他视频，因为标题有趣，便顺手点了进去。
【这波啊，是本年度最优秀电影】
【为能代表十万唢呐……额不，十万音响的国际歌手是什么水平啊】
【睡不着福利，听完再也出不去】
【我哥哥就是影视圈之光】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个视频的力度，心想这分明就是阴阳怪气的行家。
……有点意思啊。
第一个视频，是一部号称斥数十亿巨资打造的玄幻大电影，整个十分钟视频，吐槽堪称方方面面，从剧情持续到台词角色分镜，除了电影票票价，简直没有可看的地方。
最后这电影确实如他所料，以4分某瓣评分惨淡收场，成为了去年翻车翻得最为惨烈的电影，投资血本无归。
第二个视频是某位前两年热度很高的音乐人，这音乐人被粉丝捧为“与国际接轨第一人”，up主在评价完某个稀烂的现场后，特地找到了那音乐人粉丝的评价，在截图后打了一排红字——确实，请了百万级M国混音师也算与国际接轨。
至于第三个，是某对外宣称有无敌高音的老歌手，视频里其鬼哭狼嚎的演唱会现场。
睡不着福利，听完再也出不去
——看完就不用睡了。
评论也很精彩。
【你妈的藤椒赔钱啊我真的睡不着了】
【说我电影不好就是你们山猪吃不惯细糠，粉丝这嘴脸真的够够的了，恶心】
【藤椒发过视频的电影怎么能叫糊？实火嘻嘻[狗头]】
藤椒……
仔细看着这个名字，莫默突然想起来，娱乐论坛上很多吐槽帖子都引用过这位的评价。
——这个叫“藤椒冰淇淋”的up主视频观点非常犀利，评价从来不做掩饰，评价对象涉及娱乐圈方方面面，总之毒得让人不忍直视。
例如演技浮夸呆板，台词不如照着读，唱歌上不去敢吹高音，走调全靠百万调音。
他能在吐槽界独树一帜，还因为他不仅无差别吐槽，还因为他敢骂找上门来的粉丝。
【藤椒冰淇淋：你粉她是因为努力？工地的打工人每天都很努力，这不是比你那偶像真实多了//乌拉乌拉：凭什么你要诋毁她，她明明很努力，我就是喜欢她的努力！】
【藤椒冰淇淋：你无敌的哥哥就这？下次至少让他给你个3级号吧//一二三：走了走，up主恰烂钱的样子好可怜哦，然而我们哥哥还是无敌的】
【藤椒冰淇淋：反正你没有//我哥哥世界第一：你妈妈没教过你在外面怎么说话吗】
视频节奏快又观点鲜明，嘴毒又很有逻辑。
看着是真的上瘾。
莫默不知不觉多看了两个，差点没想起来自己还在彩排。
临到自己时，她才把手机收起来。
*
莫默提前到舞台边上等。
她前一位正好是周玥，周玥的问题有点多，估计是太紧张，有几句台词没反应过来，整体上对声音的把握也差了点。
莫默走过来时，音乐指导正好在和她说这个问题。
“歌词要记好，不然唱的时候控制就弱了。”
周玥连连点头。
音乐指导看到莫默已经走过来了，也没打算再多浪费时间：“你在培训上唱得还不错，现场还是要再放开一点。”
说完看向莫默：“下一个是你……哦对了，你也是禾颂的？”
大概是之前协调key的问题时记住她了，莫默也就点头。
“那正好，我看看禾颂的是不是都一个问题，”音乐指导说，“差不多的话倒也好解决。”
莫默哦了声。
“嚯，你还挺淡定。”音乐指导的性子也比较直，见此惊奇。
“还行吧，那我现在开始了？”
莫默看对方点头，便走上了舞台。
和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前奏缓缓响起。
第一期对参赛曲目的选择比较宽容，可选项很多，参赛者们多是选一些知名度比较高的歌，比如周玥就选了首人们耳熟能详的老歌。
而莫默唱的是去年很火的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雨天》。
周围的人听清前奏后都有些惊讶。
这是一首芭乐，芭乐作为情歌中的一种，很容易被定义为口水歌，最近因为吐槽太多，渐渐变成了遭嫌弃且拿不出手的类型。
“不是吧，连这神曲都出来了？”
……不仅歌本身很水，就连唱歌的人，神态都很划水。
气质疏离冷淡的女人捏着话筒站在舞台上，神色风轻云淡，甚至有些懒散，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渐渐地，过了前奏，进入正曲。
“你走的那天是朦胧的雨天，我只能看着你走远。
如果这是爱的结束，那么再见了。”
莫默开口的瞬间，这首歌带给人的味道，变了。
她并非那种传统意义上很吃香的大嗓，舒适音区在中低音，咬字节奏都精致细腻，仿佛层次丰富且口感绵密的蛋糕。
演唱技巧极为高明，但她却没有因为这所谓的技巧失却情感的表达。
——她精细地控制着情感的表露，几个“失控点”做了离调的处理，偶尔情到深处时的歌词词尾带了点像是失控的颤音，看似失控，实则把握得滴水不漏。
在场懂音乐的人都惊住了。
这是教科书级别的声音控制力。
虽然仍然是单调的旋律，但演唱却远远超越了原曲，转音漂亮，线条流畅，堪称精致，一首简单到容易令人腻味的情歌被她唱得缱绻深刻，意味深长。
最可怕的是，最后结束时，女人还是上台前的那个表情的和神态，仿佛丝毫不费力。
这表情的含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起初以为是不耐烦，现在则是——
“游刃有余”。
所有人此时都冒出了一个想法。
莫默唱完，周围都有片刻的安静，她面对诸多微妙的表情，仍没多少反应。
不打算多待，唱完就准备下台。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笑声。
这声笑有些突兀，令她下意识抬起了头。
莫默的视线捕捉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
笑的人戴着工作牌，手肘碰在身边戴鸭舌帽的男人身上，嘴里说着像是什么好笑的事，一边说一边笑。
戴鸭舌帽的男人看不清脸，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和薄唇。
此刻薄唇微抿成平直的弧度，好像被那话烦到了。
于是，莫默看到他一拳不轻不重砸在了说话的人身上，在对方有些跳脚的神色下，漠然掉头。
……哦，感人肺腑兄弟情。
莫默收回了视线。
*
“‘倚老卖老的老人节目现在只能请到会唱粗制滥造芭乐的新人了吗’，”舞台不远处，陆兴哲重复起黎诀刚才的话，乐不可支，“哎，我采访你一下。”
黎诀眼皮一掀：“滚。”
“真的，我对盘点翻车现场最知名自媒体的翻车经历很感兴趣。”
黎诀：“……”
他不感兴趣，并且直接给了陆兴哲一拳。
陆兴哲装模作样地嚎了会疼，结果发现这人居然准备跑路。
“你就这么走了？”
他心想黎决这人什么毛病，他到这儿都没有半个小时？
黎诀抬手捏了捏帽檐，口气冷淡：“我为什么要靠围观过气节目彩排浪费时间。”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我现在这么说了，有事，走了。”
陆兴哲抽了抽嘴角：“有什么事？我看你这几天那么闲，怕你闲出病了，没事干不刚好给我这儿提提意见吗。”
前面的男人回头扫了他一眼，帽子下眼型狭长，漆黑眸子里藏着点寒光：“建议停办。”
陆兴哲：“……”
闲出病的竟是我自己。
“哎，你这样不好，你这样是要没朋友的。”陆兴哲屁颠屁颠追着他过去，苦口婆心，“本来你已经够招黑了。”
黎决懒得听他放屁。
他不知道陆兴哲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最近很闲，更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抽了，真的来看了一眼这彩排。
事实上最近自己哪哪都不顺，现在烦得只想回去倒头就睡。
……也没想再管那个被自己的误判的唱芭乐的参赛选手。
什么“再”，明明是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
黎决又压了压帽檐，临走前，鬼使神差地往后瞥了一眼。
女人背对这边，在和别人说话。
那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懒散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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