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爱他

　　奚上收到陆泽生微信的时候正在楼下挑选到时候时装周每套衣服的配饰。
　　秦骁作为新来的首饰设计组长，假公济私地跟她一起在楼下待着，不时提出自己的一些见解，给她推荐推荐。

　　“你在这里帮忙看一下，我有点事，出去一下。”奚上拿着手机给秦骁打了个招呼，也不管他有没有答应，径自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早秋的天阴晴不定，温差很容易起伏，早上那会儿还是艳阳天，这会儿太阳散了，天空一片昏暗。
　　凉凉秋风吹进来，奚上将碎发别到耳后，以免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而后才打开手机，看着那条陆泽生几分钟前发来的微信，纠结再三。
　　原本打算置之不理，可却好像又没办法完全忽视。
　　心头总像是有蚂蚁挠，也说不上具体有多么难受，就是很抓人，让人无暇他顾。

　　但中午那会儿已经跟秦骁约好了今晚一起吃饭，眼下自然也不可能答应陆泽生的邀请。
　　奚上两只胳膊撑在窗台上，字打了又删，最后才凑出一句完整的话：【不去了，还有事。】

　　看起来，又好像是因为在生他的气才拒绝的样子。
　　奚上想了想，删掉。

　　既然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生气才拒绝的，为什么不直接一点呢？
　　她又重新打了句话：【凭什么要去？凭你会惹人生气吗？】

　　这么一看，倒是顺眼多了，少了些虚情假意的应付，比较像她。

　　陆泽生回消息比她快多了，且竟然意料之外地放软了语气：【我错了还不行？请你吃饭赔个罪。】

　　奚上鼻孔里逸出一声轻哼，气倒还真是消了点。
　　对于陆泽生，她最会得寸进尺，明明嘴角都微微翘着，像是带了点笑意，语气却还不依不饶：【不好意思，本小姐忙得很，没空陪你，自己慢慢吃吧，忙去了，别回。】

　　发完消息，正要转身回去，手上一滑，没带手机壳的顺滑机身从她指间滑落，直直地往下坠。
　　奚上一声下意识地惊呼，伸手要去抓，却连个边边角角都没碰到，抓了把空气。

　　她还趴窗户上探头往外看了眼，什么也看不着。
　　转身，急匆匆去按电梯，一路焦急地往下，从侧门出来，绕到绿化里去找手机。

　　FD一楼种了好些高低错落的植物，前几日又下了雨，泥土潮湿，还有虫蚁，奚上一拨动那些枝丫，就有小飞虫四散，往她鼻孔里钻。
　　若不是手机里面还有好些资料，她真想扭头走人不要了。

　　最后在一处假山旁边找到了——从高处坠下来的手机，甚至连假山的一个小角都撞掉了。
　　手机受伤也挺严重，一体机摔成了几部分，屏也碎了。
　　奚上捡起来，一边低头擦着一边打算找地方拿去维修。

　　刚走到一楼大厅，碰上下来找她的秦骁，见到她好像才松了口气，抬了抬眼镜：“怎么手机关机了？”
　　刚说完，瞥见她手里拿着的手机残骸，有些惊讶：“这是？”
　　奚上无奈地摊了摊手：“如你所见，从楼上掉下来，摔坏了。”

　　“这样。”秦骁看了眼时间，“也快到下班时间了，要不直接走吧，修修手机，顺便吃饭。”
　　手机坏成这样，奚上也无心工作，点头答应。

　　-

　　陆泽生踩着椅子转了圈，探身端起咖啡喝了口，视线又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
　　他刚刚回的那句：【那晚上我找你去。】
　　她没有再回他，似乎真的是不想再搭理他了。

　　倒也不至于吧。
　　陆泽生不太甘心，又打了几通电话，却没打通一次。

　　还真生气了。
　　陆泽生抿了抿唇，拿上东西下班走人。
　　刚出门，秘书办小荷就冲他招手：“陆泽生！”
　　陆泽生顿了顿，过去，笑起来：“怎么了？”

　　小荷跟陆泽生相处还没多久，只知道他是LU的助理，人很好，很帅，一见到他笑还是忍不住有点害羞，声音也变得嗲嗲甜甜的：“丁总说让你叫LU去瀚唐苑一趟，具体干嘛没说。”
　　陆泽生下巴点了点：“好，谢谢。”

　　“这是我的工作啦。”小荷笑了笑，指了指后面，抬眼看他，有几分羞怯，“那我先走啦？”
　　“好，辛苦。”

　　小荷踮踮脚，转身离开。
　　陆泽生脸上的微笑瞬间撤了，换上几分寡淡。

　　丁允沥不自己通知他，却让秘书办的人来通知，显然就是让他必须去，否则就得怪人秘书办不会做事。
　　挺烦。
　　也不知道一天有什么大不了的屁事要找他，竟还专门约了个地方。

　　-

　　FD地处的商业圈并没有一家修手机的店铺，奚上坐在秦骁的车上看他导航也没开，门头开车，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好像比她这个从小在衡南长大的本地人还要了解的样子。
　　没几分钟，他停了下来。

　　奚上往外头看了眼，好奇：“到了吗？”
　　“还没，不过我看这里挺好停车的，反正没几步路了，要不走过去？”秦骁说着已经将车开进了停车位。

　　都到这地步了，奚上不觉得他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但她懒得跟他争论些什么，直接伸手去解开安全带，“前边带路。”
　　如果不是手机里头有些东西没有传到云端备份，她根本不会跑来修，直接买个新的不比这省事？

　　快十月中旬的天黑得早，这会儿就像是有人倒了堆墨水在天上，又拿毛笔胡乱涂开，黑得层次分明。
　　沿街的路灯早早打开，在地上投下不规则圆形的光圈，跟不断经过的车灯交错。

　　城管这会儿不抓人，摊贩们也不断冒出来，在人行道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摆着。
　　奚上无声地跟在秦骁身侧走着，他的步伐不算快，倒是让她一向很快的步伐慢了下来。

　　“橘子嘞，便宜卖了，一块五一斤，五块钱四斤。”

　　前方传来水果摊上的喇叭声，奚上顺着声音来源看了眼，山轮车上摆着小山似的橘子堆，旁边支着个灯架子，暖黄色的灯光照得橘子更加色泽饱满诱人。

　　奚上不可抑制地又想起从前，他们谈恋爱那会儿，她刚进入大一，还是朵娇艳欲滴的鲜花，而秦骁那会儿已经是快要毕业的大四老黄瓜。
　　她从前不怎么逛夜市，所以秦骁带她去逛学校附近的夜市，带她在小吃街里流连，她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是她第一次谈恋爱，很是符合她对学长跟学妹的偶像剧恋爱的幻想。
　　毕竟秦骁长得好看，人又算温柔，还愿意花时间跟她一起做一些幼稚无聊的事，简直是完美男友。

　　对比起来，同样是学长的陆泽生，不知道有多不堪。
　　奚上忽地咬了下唇。
　　她怎么会，总是容易想起陆泽生。

　　“到了。”秦骁忽然开口。
　　闻言，奚上抬头，果然看见了家修手机的店。
　　她又顺便环视了一圈周围，原来是到了长安路北。

　　长安路这条街是早年间就发展起来的，那时候发展通信，这边开着很多卖手机的店，也开着修手机的店。
　　但是衡南现代化建设太快，这边建筑逐渐陈旧，不太跟得上发展速度，反而倒落在了后面。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在的，就比如长安街的地位古老，这里开着很多正宗的私房菜餐厅，因此很是热闹。
　　奚上每次来到这边，必定去吃那家瀚唐苑，从前也跟秦骁一起来吃过。

　　所以……
　　他是还记得，所以特意带她过来的？
　　奚上撇撇嘴，不愿再多想什么，进去修手机。

　　-

　　“这是做什么了能摔成这样？”修手机的店长掂了掂，一脸嫌弃，“要不换个新的得了。”
　　“修你的。”奚上看他这副样子有些不悦，“修好了给钱，修不好换人。”

　　“瞧你。”店长立即换了副面孔，笑得几分灿烂，“小姑娘家的脾气这么大不太好，我又不是说我不修，不过这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两位要不先去吃个饭再来拿？”
　　这店面小，奚上也懒得在这里等，就应了。

　　秦骁提议：“就在附近吃怎么样？从前你不是喜欢吃瀚唐苑么，我们去那里吃。”
　　奚上鼻孔里出声：“嗯。”

　　刚答应了，一阵风吹过来，吹得她鼻子痒痒的。
　　奚上低头屈起食指抵住鼻尖揉了揉，没想到却越揉越痒。
　　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里面动来动去的。

　　奚上走在里侧，不想让别人看见，下意识侧了侧身，稍微对着秦骁的方向。
　　正打算问他身上有没有带纸，却忽然一个喷嚏打出去。
　　“阿嚏——”

　　奚上又揉了揉鼻尖，好像不那么痒了。
　　一抬头，瞬间顿住——
　　秦骁的侧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死掉的小飞虫。

　　难道……
　　奚上想起在一楼捡手机那会儿，好多小虫子飞来飞去，有的好像钻进了鼻子里。
　　当时她以为是错觉，就没在意。

　　天，怎么会这么尴尬。
　　奚上忍住脚趾扣抵的冲动，脸上一片羞愧的滚烫。

　　“那个……”奚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秦骁同时开口：“感冒了？”

　　“没……”奚上轻咳了声，随便指了个方向，“你看那是什么？”

　　秦骁好奇地转过脸去，趁这机会，奚上飞快地抬手在他脸上一抹，将那只小飞虫擦掉了。

　　对面街，刚下车准备去找丁允沥的陆泽生，恰好转过头来，看见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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