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

　　晚八点，一党子男生从包厢里出去，谢江零喝了酒，懒懒散散的走在队伍末尾，旁边吴怡青挺直了腰背，双手放在后腰时不时看向他。

　　谢江零垂着眼，模样散漫的很，看起来也没有搭话的意思，所以女生也知趣的安静跟着。

　　前头吴锦瑟突然扭过身去把手机往后递：“差点忘了，老谢，你手机。”

　　谢江零嗯了声接过来，手机没开机，他按了又等了会儿，首先是看了未接来电，江女士的，二十多个，频率五分钟一次，其次是微信，也是江女士在最顶上，接着是……周似？

　　他点进去看只有一个未接视频。
　　看了眼就退了出来，能猜到对方什么目的，但现在不方便。

　　一群人走到地铁站，明天美好的假期结束了又该回到牢笼，一个月，吴锦瑟想到这就忍不住吐槽：“什么鬼几把规定，一中什么鬼几把规定，为什么放月假不放周假。”

　　王思阳：“你有本事上校长室提意见，看学校领导同不同意。”

　　吴锦瑟：“狗屁，要是能我早去了，但凭什么不能申请走读啊操。”

　　宋子善闻言嘲笑：“你他妈家里离学校很近吗，你回的去又上的来学了？”

　　吴锦瑟寻思着有理，他是要跟老谢考一个大学的人才，每天迟到可不好。
　　“欸，老谢，你家不是离学校近吗，坐个地铁五分钟，怎么不走读？”吴锦瑟回头突然问。

　　谢江零抬头看他一眼，随口一句：“家里穷。”

　　“……”
　　穷个几把，明明这堆人里他家最几把有钱。

　　但他那张破嘴，吴锦瑟不想说。

　　说多了气人。
　　“好羡慕周似呦，每天有人接送。”吴锦瑟抱着脑袋叹气。

　　谢江零闻言笑了声，他们羡慕周似走读，小姑娘羡慕他们住校，孽缘。

　　一想起周似谢江零就想起假期发的卷子，想起卷子又想起周似做不出来要哭不哭的样子，好笑。

　　过了安检，吴锦瑟在前头叫唤，他一回头目光定在谢江零嘴边：“老谢你笑啥？”

　　谢江零反应稍慢，抬眼看去：“嗯？”

　　“我问你笑啥，跟吃了蜂蜜屎似的。”

　　谢江零展开手舒展了下身体，手搭在他肩膀上：“笑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儿子。”

　　吴锦瑟面无表情：“老谢你大爷。”

　　乘了电梯往下，跟在后面的吴怡青突然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谢江零身边：“谢江零，你送我回家吧。”

　　谢江零侧头：“你家住哪儿？”

　　“南苑站下，大概十五个站。”

　　谢江零回过头懒懒道：“不顺路，锦瑟顺路，让他送。”

　　吴锦瑟向来知道老谢不喜欢麻烦，他只要坐三个站就下了，要是送人回去又坐回来，时间要多很多，而且老谢也明确表示懒得搭理人家姑娘的示爱，所以当兄弟的自然而然替他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吴漂亮，我比你少一个站下，我顺路送送你就行，老谢喝了酒，让他回去早点睡。”

　　有理有据，吴怡青也不好意思再强求，点了点头同意了。

　　大概五个人站在一起，个个身高腿长的少年，旁边还跟着个女生，所以有些扎眼，其他的乘客似有若无的打量着这堆人。

　　“那个女生是那个男生的女朋友吗，看起来挺般配的。”

　　“那个好帅啊，身材好好。”
　　“要是没有女朋友我就去问微信了。”
　　吴怡青站在谢江零旁边听着旁边人说话声不自觉的挺直了背，下巴微扬，她长的不差，也觉得自己跟谢江零般配，至于周似，占了脸的便宜而已。

　　-

　　谢江零刚下地铁又接到了江女士的电话，一接通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谢江零！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鬼混，再不回来我锁门让你睡过道！”

　　他把手机拿远，等那头吼完才又放在耳边：“马上回来。”
　　说完利落的挂电话。

　　在家第一天是濒临灭绝的珍惜保护动物，第二天开始各种碍眼，出去被骂鬼混，回家被骂懒，谢江零对于江女士已经无法理解了。
　　回到家才是开端，江女士闻见酒味，又把他骂了一顿。

　　谢江零头痛，转而回房间逃离战场。

　　等他洗完澡出来清醒了不少，拿着手机又点开了周似的微信，给她拨了一个过去。

　　坐在书桌前，调整镜头，对方一接通谢江零言简意赅的问：“哪题不会？”

　　周似本来还在苦恼是不是明天要早点去学校让问题的，但谢江零突然打来一个电话她瞬间什么烦恼都没了。

　　“数学卷子，十九题，二十题，先这两个。”

　　“我看看。”谢江零转头去翻卷子。
　　他拿着笔：“十九题，等比数列求和……”
　　周似旁边摊着数学书，跟着他的思路走，她的脑袋不笨，就是逻辑有点问题，但一转过来脑子里就跟装了马达一样转的飞快。

　　谢江零说过她，不是脑子笨，就是碰到问题不敢继续往下推，自我怀疑，属于怕的那种。
　　等周似写完十九题房间外传来周胜岚上楼的说话声，还有钟姨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房间门被打开，周胜岚站在门口。
　　周似已经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门口：“妈妈。”

　　“阿似，今天家里来朋友了？”
　　周似一直挺顾忌她的，因为强势，因为控制欲，所以在她面前比平时更显得乖。

　　“来了，中午时来的，下午五点走的。”

　　周胜岚嗯了声，扫了眼她书桌后面，又交代了句：“写完卷子早点休息。”

　　“知道了。”
　　周似坐下轻轻吐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跟谢江零还在视频，刚刚她听见走廊里的声音几乎立刻站起来，那时谢江零刚好准备讲下一题，被她打断了。

　　“对不起，继续讲吗？”

　　谢江零看着镜头，对于她突然站起来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讨论区间的单调性……”

　　周似听的很认真，没过一会儿。

　　房间突然门被叩响，钟姨在门外喊：“阿似，周姐让你去书房有点事。”

　　又被打断周似抱歉的跟谢江零说了声，然后出了房间。

　　镜头正对着床尾，谢江零好耐心的靠在椅子里等，盯着她粉色的床单出了会儿神。

　　他对周似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就格外有耐心，倒是她，从分班过来的第一天就展示了对自己的好感，像锦瑟形容的，爱惨了他。

　　谢江零很受用。

　　-

　　周似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在得到里面的允许后才开门进去，看见周胜岚坐在电脑后，表情一如既往的没有和蔼的温度。

　　“妈妈，有事吗？”

　　“阿似，你过来看。”周胜岚往后退了点，让她看电脑。

　　周似站在旁边，伸手撑了下桌沿，落下视线微微顿了顿。
　　是家里的监控画面，速度放的很快，下午时，她下楼后没过一会儿吴怡青从房间里出来，分了两个画面，吴怡青从走廊里消失进了另一个房间。
　　然后画面里的人开始打量这间屋子，走到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放了很多奢侈化妆品，她打量着，伸手往里挑。

　　周似不再看，低头盯着鞋尖：“妈妈，对不起。”

　　“看完。”周胜岚搭着腿面不改色的示意道。

　　周似咬着下唇只能继续看。

　　画面到最后吴怡青拿走了一只口红。
　　周胜岚看向她：“妈妈让你来看不是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交的什么朋友，该不该继续跟她交朋友，以后长点记性，别什么人都交，懂吗。”

　　周似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胜岚控制她的生活，控制她交朋友，知道家里来了朋友，第一时间不是问跟朋友玩得开心吗，而是监控她们在家里干了什么，然后逼着她认清人性的恶，然后逼得她再没朋友。

　　也是，即使在学校这种同龄人多的地方她也从没交到过什么朋友，好像也只因为家里有钱所以会有无数个吴怡青借裙子，借钱，借所有东西没有还期。
　　她从来不会主动去要回这些，所以久而久之都习惯了。
　　开始觉得也不是特别需要朋友。

　　“像这种家教的人以后离远点，懂吗。”

　　周似顺从点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就回房间去。”

　　“嗯。”
　　周似不紧不慢的走出了书房，回到了房间，她坐回位置里发现视频仍没有挂断，看了眼时间离她出房间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

　　谢江零低着头在写东西，注意到镜头前来人便停下动作，小姑娘神情肃肃的，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挨骂了？”他问。

　　周似没想到对方开口第一句会这么问，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表情挺明显，继续讲题。”

　　周似不太开心，本来想着不表现出来，但一下子被看穿了，她没心情了：“就到这里吧，快十点半了，明天上学呢，你早点睡吧，晚安。”

　　谢江零也没强求要讲题，也没安慰什么的，嗯了声就挂了。

　　周似经常跟他说晚安，但他从不说，她也不会要求他说。

　　温柔体贴不烦人，谢江零喜欢她这点。
　　不喜欢太吵，不喜欢爱闹，周似坐在他旁边除了问题似乎也不喜欢多说话。
　　她在他眼中属于完美型女朋友，以至于锦瑟让他考虑吴怡青时他直接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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