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容颜

　　我不知道暖香殿的那位是如何让我们陛下那么宠爱着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下决心了，突然很是佩服她，自然也替她高兴，这宫里少了一位为情所困的女子，可这里又有什么事长久的，希望她足够坚强。凤舞近来越来越习惯出门，我不知道她都去了哪里，也许也是，不如出门，在这个永和宫，却只能看着陛下远远地身影，和依偎在它身边的女子，不如不见。可大家心知肚明这段时间决不能犯错，否则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惩罚，都小心翼翼地，没了原来的景象，只有我们几个偶尔还会事不关己偷空玩闹一会。后日这批秀女就该殿选，不定有多少女子会如愿留下来，凤舞要是想争，还多着呢，我突然很想看到她颓废、消沉的样子，那么一个骄傲清高的女子绝望的时候会是那番模样。就目前我想她还没这么快就会放弃，她不是个认输的人，她总有办法的，她是聪明的女子，断不会现在就显示出自己的本意。话说间，我便瞧见凤舞匆匆地回来，眉间隐隐着怒气，身后的裙摆如风凛冽，看来这回真有什么事让她受到打击了。我正打扫着廊檐，宁儿神秘地拉我到旁边，轻声在我耳边说，“姐姐，知道为什么带着怒气回来，听说景仁宫东殿的承徽主子怀有龙种，她是我们主子同时进宫，陛下也不过才去过三次酒怀上了，刚才太医刚诊断出来，太后立马赏了一尊抱子玉观音，皇后也赐了不少礼，最重要是陛下听闻后也亲到关怀，而且还听说要给承徽主子晋位，到时肯定要超过我们主子。姐姐你说主子能不生气吗，你说我们主子怎么就不怀孕呢？”我一愣，这件事也的确够难堪的，是不好受，我指指宁儿的嘴摇摇头，“姐姐，宁儿知道，不会乱说的。刚才主子在内室摔了一个瓷瓶，换成我也是生气，不过主子吩咐兰姑姑准备了厚礼让慧敏随着去景仁宫道喜去了。我过来时德顺正在收拾碎片呢，姐姐我好希望我们主子也能怀上龙种，到时主子也会晋级的，我们含香殿有个孩子就热闹了，是吧。”我点点头，宁儿笑着拿过扫把，只好转身去擦栏杆，我们低着头谁也没注意凤舞正带着人朝我们这边来，直到她出声，“来人，将这两人给我抓起来。”
　　手上的抹布猝然落地，我们被按在地上，凤舞悠闲地坐在已经铺上软垫的，狠狠地看着我们，宁儿跪在地上惶恐不安，“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主子饶命！”宁儿在不停乞求她甚至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我靠近她，试图给她镇定，她抬起头看着我一脸的恐惧，凤舞满意地看着宁儿，然后轻声笑着，转向敏慧，“给她掌嘴。”敏慧迟疑地走到宁儿前面，缓缓地伸出手，一个之后她收回手，凤舞悠闲地从嘴里吐出，“不要停，继续，还有你没力气吗，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还是你也想跟她们一起。”“奴婢知道了。”我看到宁儿的脸逐渐肿胀，现在的她已经相当地冷静一言不发，看着她嘴角的血，想起了自己那次的疼痛，为什么她们可以这样没有理由地惩罚我们，就因为她的地位高于我们，还是她们的血液比我们尊贵，不可以，再下去宁儿肯定会受不了的，可凤舞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看着宁儿就要昏过去，我忍不住站起来拉开敏慧，然后盯着凤舞，她凭什么这样对待宁儿，“倒是姐妹情深，心疼了，还没轮到你，急什么。给我跪下，香菱你亲自去教教她。”从来也没得罪过香菱，可似乎从一见面她就不喜欢我，甚至也随着凤舞恨我，巴不得我受罪。身子被香菱扭曲地向下按，手腕被捏的生疼，我痛的轻声吸气，侧过头看到无力躺在旁边的宁儿正担忧地望着我，泪水从她眼里不断地流到地上，没有人去帮她，他们都不敢也不能，心里暗暗地疼惜。直到我的脸几乎贴近地面，而且也停止了反抗她才松手，气势地回到凤舞身边，“怎么你还是那么高傲，我告诉你，你以为你还是小姐，你现在不过是我的粗使丫鬟，我想让你死你就得死，不过我就是不舍得你死，我喜欢看你在我面前低下头，看你无奈还有忍耐的表情。你以为你让西殿的那位受宠你就可以脱离我，就可以出宫，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我在西殿跟宝林私下待得事除了银儿和德才没有人知道，德才他是不会的，我扭头看向德才，他略显焦急，碰到我的探求的目光，他轻微地摇了一下头，然后陷入疑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难过，打败我，你想靠她我看不可能。没看出你有些本事，居然能让西殿的那位受宠，从贤妃再到宝林，你就那么不安心地呆在这里，来人，上凳，杖责二十。”“启禀主子，那日奴才是随着锁儿一起去的西殿，奴才并未见她有何言行，请主子细查。”德才跪下来替我求情，这时的我已经趴在凳上，手脚都被捆的无处可动，“多嘴，还不退下，自行掌嘴十下。”德才无奈地退下，开始掌嘴，但眼睛始终看着我，满满的愧疚和担心。我笑着，我相信自己可以承受的住，我还要出宫去见母亲的，板子一下一下，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咬着牙，握紧拳，听着香菱欢快地报数。银锁从脖子滑落，左右摇晃，伴着细微的铃声，想起了逸书哥，想起那个文雅细致的男子，猝不及防的脆弱，眼泪居然不听话地流下来，滴到土里开出了花，逸书哥你在哪里，你说过要在我身边的，为什么你们都骗我，都离开我，意识渐渐薄弱，我开始听不清香菱数到几了，眼里只有银锁在哪里荡来荡去，还有遥远的铃声。许久，出现兰姑姑的声音，“主子息怒，别为了奴婢气坏了身子，息怒，是兰珠没教好她们，奴婢该死！•••••”“还真能挺，兰珠明日打发她去浣衣局，别让我再看到她。今日之事，你们若敢乱嚼舌头定不轻饶，都听到没。”“是”“主子，别跟她们这群奴才一般见识，小气气坏了自个的身子，我扶您回去，让芝兰给您拿盅燕窝。”
　　所幸的是姑姑并未在第二日将我送往浣衣局，因为我一直在发烧，然后昏迷，直至那天下午醒来。睁开眼只有宁儿半倚着炕头，却已沉沉地睡去，她的脸肿的厉害,心里些许愧疚，也许是因为我才会让她遭受这样的罪，颤抖地伸出手想触摸她的脸，刚轻轻一动，屁股连着大腿那一块疼的厉害，差点就忘了，疼的我微微地叫出了声，我赶忙捂住嘴，生怕惊醒她，可宁儿还是醒了，我无能为力地看着她笑却动弹不得，她移到我身边，看着我，笑着，我们彼此对望，然后我看到眼泪从她的眼睛里缓缓顺着肿胀的脸滴到我的枕边，然后抑制不住地流下眼泪，冰凉一片。“姐姐，谢谢你，只有你肯站出来为宁儿。”我羞愧地摇头也许是我才连累她的。第二天我不得不离开含香殿，能够拖上一日已是姑姑的照顾了，可我几乎不能行走，没动一下扯的都疼，德才坚持要陪我过去，还有宁儿却被我拦下，半个身子基本上靠在德才身上，他根本就是拖着我缓慢地向前移动，突然过往所有人都停下来低头行礼，色彩斑斓的衣裙纷纷从眼前闪过，空气弥漫着各式香气，今天是秀女殿选的日子，可又与我何干呢。忍着疼痛扶着德才希望她们快一点，耳边传来数下清脆的风铃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这般熟悉，蓦然抬起头寻找，只有远去那群身影，和开始走动的人，我这是怎么了在这个陌生地方还想要什么。麻木地随着德才，心里有点惶恐，突然对于未来那么没了底气。那天我们走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出了这宫门，似乎一直到皇宫的尽头，再没有金碧辉煌的琉璃，只有清冷寂寞的青瓦白墙。许是看出我眼里偶尔掩藏的恐惧德才走的时候满满担心，一直跟我说：“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看你，照顾好自己，顾着伤口，姐姐，对不起德才不能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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