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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丧
比起江户,这里没有轻浮的现代化建筑,也没有随处可见的天人嘴脸。京都的一切,都停留在高杉最喜欢的那个时代。因为昨日的大雨,京都的景致更加妩媚了。清新的空气和不见晴的天空使入目的颜色显得那么艳丽细腻。古树的叶子掩映着怀旧的建筑,二者散发出的湿木头的味道氤氲在大街小巷的水汽中,形成京都特有的香味。
因为还是清晨,几乎看不到人。偶有一只太平鸟落在石板路上,灵巧的啄饮地上的积水,然后边叫几声边张开双翅消失在复杂的枝叶中,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遥远的某处那木屐撞击石面的声音。卡塔卡塔,过了许久,木屐才由远及近最终踏在了刚刚的积水上。
如果没有那灰色的阴云,现在的天应该已经大亮了吧。
忽然,耳畔传来了寺院的钟声。也许是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声音十分清晰,令人回味。钟声还未结束,又有新的钟声像合唱一样加入了进来,接着更多的钟声像晨起的鸟儿一样一同奏响了。虽然音律不齐,但听起来却不自禁的认为其中一定有什么意味。
作为年代久远的古都,这座城市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寺院和神社。现在离得最近的是位于京都东北方的上茂贺神社。一双木屐前后分开,继续向目的地前进。
受到天人入侵的影响,封建色彩浓厚的京都渐渐衰落,失却了以往的辉煌而破败成乡下一般的地方。许多年轻人不甘心和这城市一同堕落,于是飞向了江户那样的大城市。最终,京都只剩下老人和老房子了。然而这样不也很好么,这样就能一直活在过去。
路边不整齐的排列着简陋的神龛,不知住着多少神明。不过在天人的炮火中,这些神明便都死了吧。没能保护国家和信众的神。
拂去神龛上的苔藓,感慨万千。
不久,上茂贺神社便在眼前了。门口破旧的一塌糊涂,杂草丛生,乱叶掩映。没有来过的人一定猜不出这就是京都鼎鼎有名的上茂贺神社。不过这里现在已不是什么神社了。因为里面的人们绝对不会再信仰什么神明,他们只会相信如死亡那般确凿的黑暗。尽管京都没有被攘夷战争的火舌灼烧,但这种具有象征意味的旧时代的遗物,却犹如明灯,吸引着那些心灵已经千疮百孔的人们。
又子轻轻推开门,挨进身去,弹落了几片树叶上的雨滴。
“我回来了。”
院子里熟悉的人们抬起头,然后又继续着干着那些令人熟悉的自己的事。和以前一样平凡的日子,仿佛谁也没有在江户大闹过一场。
“哦,回来了。”
是啊,鬼兵队,我们回来了。
“还在沮丧吗?”武田变平太面无表情的路过又子,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
“没有啦。只是有点可惜,而且院子里少了一个只会练剑的瞎子不是吗?”又子说着,拍了一下正准备伸进购物袋的武田的手,“不用找啦,萝莉杂志什么的也一样没有!”
“那么在下的阿通小姐的新专辑……”河上万齐郑重的抬起脸。
“没有没有!你去跟公司要吧!再说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春雨那边联络的吗?”又子又气鼓鼓的大喊大叫起来。“真受不了你们,没一个正经的,我去找晋助大人了!”
看着又子脱下木屐,走入屋内的黑暗,余下的两人不约而同轻轻呵出一口气。
“我们也是因为沮丧啊。”
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高杉的门前,驻足,整顿仪容,有些紧张的呼出一小口气。
“晋助大人,又子可以进去吗?”
屋里没有回应,只是听到磕烟斗的声音。一般来说这就是应允了。于是又子轻轻推开拉门。
一刹那,又子以为自己进入了谁人的噩梦,周身都被黑暗和烟雾包围了。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感官突然变得敏感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她这里很危险,快离开。危险的气息仿佛会活动的藤蔓,正缓缓的不知从哪个角度爬来。巨大的恐惧一瞬间成了又子脑中唯一的意识。正当她要拔出腰间的双枪时,房间的一角闪烁出一点红光。
“不仅没有赶上祗园祭,连烟草也受潮了啊。”
低沉的男子的声音落下,红光也悄然淡去。听到了最令人放心的声音,又子全身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在刚刚闪出红色光点的角落,一个看不清形态的黑影动了一下。低沉的呼气声,增加了屋里的烟雾。
“啊啊,晋助大人,不是说过吸烟时一定要通风吗?”挥手赶开周围的烟雾,又子大跨步的走向屋子的另一边。当路过高杉身边时,由于高杉的脚和自己的步伐相距太近,又子的心跳加快了速度。
卡拉卡拉,通向园圃的门被打开。并不耀眼的光亮驱散了房间的黑暗,屋里的烟雾渐渐淡去。没有了混沌的遮蔽,高杉从角落中站了起来,脸色稍微有些苍白。
拉门将屋外的景色框成了一幅画,那是雨后的院落,伴着偶尔从瓦楞上滴下的水滴,可以遥望见远处院墙外那古老的京都。又子满意的吸了一大口混合着泥土的芳香的空气,没有注意到高杉走到了近处。
“晋助大人……”
高杉走到了屋外的地板上,站在了拉门外的画面的中心。那也是又子视野的中心,一直以来都是。高杉望着远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许是没睡醒,也许是不高兴。他拿起烟斗,含在嘴边。
“晋助大人,一大早就吸烟,对伤口不好啊。”
高杉的嘴角明显向下拉了一下,又子感到一阵暴寒,但高杉还是放下了烟斗,然后也没说什么。反正我走了之后又会吸的吧,又子心想。
“有事吗?”
正当又子思考着高杉倒底是为了不能吸烟而不悦,还是因为提到伤口而不悦时,高杉说话了。
“没什么大事啦,就是想问问今早的饭菜合不合胃口。因为是照着菜谱做的,也不知道……”
“那个啊,”高杉的口气像是在回忆一件根本没想过去记得的记忆,“胃口不好,给他们吃了。”
“哎?被他们俩!哎?为什么他们可以得到那样的赏赐啊!”那可是花了不知多少心思,投入了不知多少时间,浪费了不知多少食材而最终锤炼出的啊!那是为了晋助大人而作的天下唯一一份啊!
“赏赐?”高杉似乎没有想到也不理解又子会说出这个词。他继续回忆了一下早上摆在房间里的热腾腾黑乎乎还像化学试剂一样冒泡的粥,如果那能叫粥的话。
晋助,在下从这个东西中听到了“去门的另一边(钢炼)”的旋律。这是当时万齐的评价。
这个东西量产的话是相当不错的战斗力。这是变平太的评价。
“又子,把那个菜谱扔了吧,你只要能战斗就好。”这是高杉现在的评价。
又子失落的低下头,指头使劲扣弄着木质拉门的边框。“可是我不想仅仅是一个只会战斗的母猪……”
“怎么又是母猪了。”语气中并没有对答案的期望。但这个话题本身却刺激又子打开了潘多拉的话匣子。(潘多拉?我又无意识的增加热门关键词了吗,看手,奥兹,爱丽丝……我太无耻了)
“这是变态前辈说的,说我是母猪!”想起这个又子就生气,“他以前还说过更过分的话呢。什么女权主义者啊,他根本就是歧视体力劳动者嘛!世界上有这么讨厌的人真是开眼界了!结果那样讨厌的人还总是受到晋助大人的重视,真是的。不过看在那家伙还有些用的份上,我是可以忍耐啦。但是只是合作而已,我绝对不承认那种变态是同伴!”
“哦?”没想到又子觉悟这么高,高杉赞叹了一下,“看来变平太的确是不招人喜欢呢。”
又子有些惊讶的看着高杉,不是因为他居然接过了话头,而是因为这时的高杉竟然露出了从未见过的平静温柔的笑容,仿佛是另一个人一样。
“万齐也经常抱怨变平太,说他不懂艺术,灵魂里除了单调的鼓点就只剩下猥琐什么的。”(河上同学你倒是写一首不猥琐的歌儿出来啊)
“那不一样啊,他们俩平时关系很好的,经常一起讨论啊的,所以那只是说说而已,只是普通的抱怨嘛。”又子嘴上说着,眼睛则聚精会神的观察着高杉微妙的笑容,认真的将其刻入心底。为什么突然那样温柔起来了呢?
“呵呵,你刚刚的语气跟万齐一模一样啊。”
“哎?”看着微笑着的高杉,又子有些眩晕。“晋助大人,你当我是小孩子在开导我啊。”
但她马上后悔说出了这句话。因为高杉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比平时更加变本加厉的冷酷的气场。仍旧望着远方,高杉的嘴角邪恶的弯曲。
“不过这种事情都无所谓了,该抛弃该忘记的话,是不是同伴无所谓……”
又子打了个冷战。
“还有事吗。”
“没有了,请您休息吧。”
留下那个再次拿起烟斗的身影,合上拉门,又子的心情变得和天气一样阴冷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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