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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3
福宁的眼神很哀怨。
真的！就像是那种可怜巴巴的小狗狗，就那么趴在你的脚背上，仿佛再说：你踢吧！你使劲儿的踢！我知道你是有这个狠心肠的，所以我也早就做好了断掉身上所有小骨头的准备。
赵元宰：“………”
“你到底想干什么？”大约终究是受不了这等眼神攻击，晋王殿下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我想要知道外面赈灾的情况，以及——”福宁直言不讳地说道：“希望你再出去的时候能够带上我。”
“你为什么那么关心那些灾民？”赵元宰冷漠的看着她，那张薄而艳的嘴唇里却吐出一句句刻薄的话语：“是觉得自己是圣人，所以想要去拯救他人？还是觉得自己是什么无所不能的神仙，只要挥挥手，一切问题就能迎难而解？”
看着就差没有把不自量力这四个字挂在脸上的男人，福宁抿了抿自己的嘴巴，低着头，说了句：“我既不是圣人也不是菩萨，当然没有那么伟大。只不过。我想要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福宁小小的喘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赵元宰的眼睛：“我觉得我是能够帮助到他们的。”
这不是什么自以为是，而是时代赋予下的知识与眼界。
既然有更好的方法，那么为什么不去使用呢，在这种巨大的天灾之中，哪怕多一个人因此而获救，都不枉福宁的这一番心血。
赵元宰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女孩，明明是个那么胆小的人，可现在却又露出那么坚定的眼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所以最后，小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胜利。
福宁重新穿回了男装，打扮成小厮的样子，跟随在了他的身边。
秋雨苦寒，要人性命。
对于这些已经失去了房子、失去了土地，失去了钱财，失去了所有存身之本的贫苦百姓们来说等着他们的可能除了死亡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他爹，石头快不行了……呜呜，你快点想办法救救他啊……”妻子满是凄苦的叫声，让李甲猛然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唯一还活着的小儿子，无论是那赤红的脸蛋还是那几不可闻的微弱呼吸无不说明了他的孩子正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生死关头上。
李甲的眼睛一下就赤红了起来，他握住手里的柴刀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孩子需要水，需要保暖的衣服，需要食物……
无论是谁的也好，他只要抢过来，他的孩子就能得救。
饥饿与绝望让本来老实善良的李甲开始发疯，唯一孩子的即将死亡更是让这种疯狂来到了最危险的边缘……
就他吧！
在昨天的时候，我看见他曾偷偷的藏起来一小块饼子。
杀了他，抢过饼子，石头就有救了！
李甲死死的握住手里的柴刀，在妻子惊慌失措的目光中缓缓地向不远处走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清亮的让人耳膜震动的锣声突然被敲响了。
李甲顿时浑身一震，他抬起头随声望去，就见一队军士正从城中骑马驶出。
“起来，起来，全都起来！！！”那军士高声急呼道：“吃饭了！！”
什么吃饭？？？
对于灾民们来说恐怕没有任何的字眼比这两个更加让他们心动了。
呼啦啦，所有人都飞快地站了起来。
便是李甲也下意识的藏起手中的柴刀，伸着脖子向城门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仅仅几分钟之后，数堆干柴燃起了熊熊烈火，几只硕大的青铜瓮也被驾在了火堆上面。
灾民们亲眼看见，那些军士们将一袋袋雪白的大米倒进瓮中。
“晋王殿下有令，想要吃饭的人，男一排，女一排，男子可盛粥两碗，羊肉一块，女子可盛粥一碗，羊肉同男子一样，十岁以下的孩童粥不限量，肉两块。”军士们本来粗豪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如同天籁般的动听。真的是白粥，而且还是那种不掺杂一粒石子，热气腾腾，吃进嘴巴里似乎让整个人都活过来的白粥。肉也是真的羊肉，煮的烂烂的，咸咸的，虽然每人只有区区的几小块，但那也是肉啊！
李甲颤抖的把粥喂给了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咽下食物的小石头，看上去比刚才似乎好了一些。
“孩子他爹，真的是粮食啊。”李甲的妻子哭着说道：“是朝廷终于要来救咱们了吗？”
李甲闻言却没有说话，只是说道：“别哭！快吃！”
毕竟不知道下一顿还有不没有得吃。
像是李甲这样想法的人其实有很多，大家基本上都是抱着能吃一顿是一顿的心态，但出乎意料的是，一条条命令很快地又传达了下来。
“传晋王殿下令：即日起，所有灾民一日两餐，皆如刚才所食。”
“传晋王殿下令：既日起全城招工，男子做工一日，钱二十。女子做工一日，钱一十。”
“传晋王点下令：尔等当遵循秩序，不得伤人，不得偷盗，不得生乱，违令者，立斩不饶。”
“传晋王点下令：六十以上老者，十岁以下幼儿，可不劳作而得食，若是有疾病者，当优先诊治。”
………………
………………
一条条的命令像是一粒粒希望的火种落在了灾民们的心间。
当大家听到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吃到和刚才一样的食物时，就已经睁大了双眼，而再听到之后的招工要求时，这种兴奋更是被放大到了极至。
有饭吃，只能让他们暂时的活下来，可这之后呢？
他们需要钱啊，需要重新把“家”建立起来的资金啊！
李甲几乎是兴奋地对妻子说道：“我会一些瓦匠手艺，肯定能够被招上，一天二十钱，一个月就是六百钱，两个月就是一千二百钱，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咱们一家三口，真的能够熬过今年冬天。”
李甲的妻子闻言自然是高兴的涕泪横流：“是！咱们一定能熬过去……孩他爹，你知道这位晋王殿下是谁吗？我要感谢他……呜呜，我要给他磕头……”
***
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能够最大程度进行赈灾的方法，千年以来唯有四个字能够做到那就是——“以工代赈”。
所有的男性灾民，但凡是不缺胳膊少腿能做的了工的，全部都上前去领了一份工作。
清理倒塌房屋，清理路面，清理河道，修建城墙，……一个个的工作，全部被分摊了下来，而女人们也不得闲她们被统一组织起来，会做饭的去帮忙做饭，会制衣的就帮忙制衣，就连老人和孩子们也会主动的编一些草鞋和竹筐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可以领到“工钱”的。灾民聚集的地方，被临时修建起了许多座结实的可以用来遮风挡雨的草棚，官方还修建了所谓的公厕，规定所有人必须在公厕内进行五谷轮回，若是不守规矩而随意大小便，轻者会招来军爷们的一顿皮鞭，重者则会直接失去工作得机会。
李甲凭借着一手不错的瓦匠手艺成功接到了修复房屋的工作。虽然很辛苦，但是他却没有叫过一声累，而在临近黄昏的时候，他果然与自己工友们成功领到了一枚“算酬”，这东西一枚就相当于二十文钱，等到满一月之后，就可以向官府支去这笔钱。
李甲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非常的高兴，毕竟现在的环境还是相当混乱的，钱放在身上，连他自己都不安心，所以还是留在官府这边为好，起码足够保险。。
捏着一枚热乎乎的算酬，李甲高兴的回到了妻子的所在地。
“快去排队吃饭。”妻子抱着儿子，凄苦许久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的模样。
李甲哎了一声，很快地就跑过去排队了，半晌之后，他领到了自己今日的夕食。依然是白粥，不过这次不同的是，白粥里面被放入了细盐，肉丝，以及翠绿色的葱花，而除了白粥以外，每个灾民还领到了一只手掌大小的饼子以及一小条咸菜干。李甲嘁哩喀喳的吃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不能说完全吃饱了，但也足以让她感到心满意足了。
“我今天编了五双草鞋，赚了五个钱。”和衣靠在丈夫的身边，李甲的妻子轻声说道：“石头吃了大夫给煎的药后，病情也大有起色，今天早上睁开眼睛，还问我爹上哪去了呢？”
李甲听了这话后，粗糙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
秋天的夜晚已经是很寒冷了，以前的日子里，每天晚上都会有人被活活冻死，但自从晋王殿下的政令开始颁发后，这种情况就得到了有效的改善。灾民们大约三五十人的围绕在火堆旁边，火堆整晚不灭，且上面的铜瓮里煮着热乎乎的姜汤。灾民们既可以围火取暖又可以随便的喝下姜汤驱寒，而且在夜晚也不用担心自己再被抢劫，因为会有带着械甲的军士连夜巡逻。
“睡吧！”李甲拍了拍妻子的肩头：“明天还要上工呢。”
只要有工作，有钱赚，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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