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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墓
“小姐,老爷昨天晚上已经启程去巴黎处理一些紧急事务,少爷今天一早就走了,说是要去近旁的城市度假野游,三天后才会回来。”周远洋在早餐时向淳于冰报告着家里的情况,近来淳于凌都不在家,也似乎不是在忙公司的事情,作为管家,这本不是他该担心的事,但是看淳于冰似乎有些担心,只有尽力帮忙解释。
“哥哥又不在家啊,对了,他有说那张巴赫的曲谱放在哪儿吗?这次演出,我可能会用到。”
“有留过话,他让您自己去他房间拿,说是放在书架的中间那层,《恶童日记》旁边。”
“知道了,谢谢,我吃不太下,把东西收了吧。”
她只是把鸡蛋吃了一半,就没什么胃口了。最近哥哥的行径真的很令人担忧,再加上欧亦暮对他的那股莫名的恨意,叫她更是不安,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想着这些,淳于冰已经走到了淳于凌的房间门口,她握着房门的把手,手心渗出细密的汗,到底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探个究竟,淳于冰心下有些犹豫,但是最后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算了,这次就拼了。”她转动门把,打开了房间的门。
虽然以前也来过哥哥的房间,但是这一次淳于冰特别紧张,这里说不定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十年前,哥哥突然去美国,回来后性情就同以前大不一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哥哥绝对不会做坏事的,这一点她很坚信,只是,她想了解更多,了解改变哥哥的事情。
这个房间里的陈设摆放得很整齐,书架上的书籍都有分类。
乐谱书在中间的左边,右边是一些外国原文小说。
上面那一层全部是法律专业书籍。
下面这一层是经济方面的著作。
书架下半部分是个柜子,柜子上了锁,淳于冰觉得那应该只是一些公司的资料。
书架左侧面的墙上存放影碟的,也做过分类。
是按地区分类的。
一共有六列,从左至右分别是国产电影,日本电影,印度电影,法国电影,意大利电影,美国电影。
从上到下也是按照出产年份放置的。
书架对面是一幅画,好像是临摹的梵高画,是那副著名的自画像,画像前方是一个水晶架,架子上摆满了CD,几乎都是小提琴的独奏带,只有少数几张约翰列侬的唱片。
房间的另一边是一张双人床,床的对面是一套家庭影院,她记得这套音响是前年的时候父亲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原来的那一套其实没怎么坏,只是有些过时。哥哥原本不想换,他在家的时间本就不多,完全没有必要换新的,但是父亲极力要换,最后还是依了父亲的意思,只是不知道那套旧的去往何处。
淳于冰大致翻找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只好先拿曲谱,刚好就在曲谱的最右边,很快便找到了,她想要将曲谱拿出来,却不慎将旁边的另一本曲谱也连带拿了下来,那是一本莫扎特的作品集,淳于冰随手翻看,在第一页看到了一行字,字体很娟秀,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
“如果我真的爱过你,我就不会忘记。”她轻声念出那一句话。心中开始想象,究竟什么样的人用这么漂亮的字迹书写下如此坚定的誓言?会不会就是写下这段话的人改变了哥哥?
“小姐。有客人来访。”突然出现的人把淳于冰吓了一跳。不用多说就知道是哪个,在这座宅子里能这么神出鬼没的就只有他。
“哎,周管家……”淳于冰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还是不要跟他计较了,伤神。
“小姐,实在是对不起,吓着您了。”看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事的人。
“算了,没事,是谁来访?”
“是欧先生。”
“你先去回个话,我马上就来。”
又是一溜烟,周远洋不见踪影了。
淳于冰将手中的莫扎特还回原处,拿起自己要的巴赫,直接去了客厅。
欧亦暮今天穿的很正式,一身灰色阿玛尼西装,配上深蓝色条纹领带,显得稳重许多。
“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是要去谈正事吗?”淳于冰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是啊,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陪我去,所以我来接你。把这套衣服换上,我们就可以出发了。”他冲着茶几上的一个礼盒扬了扬下巴。淳于冰没有多问就拿起礼盒回房了。出来时已将自己收拾妥当。他给她的是一件白色蓝边小礼服,大小很合身。
看见站在眼前的淳于冰,欧亦暮有些佩服自己的未婚妻了,能如此迅速将自己收拾停当,以完美的姿态示人,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她从小的教育定然十分严苛。
“你看这样可以吗?”她在他面前转了个身。
“很美,美得都有些不真实了。”他站起身,看着她,指尖滑过她的下巴,游走在她的颈部,停在锁骨中间的凹处。他的抚摸让她感到一阵酥麻,只好不知所措地看向别处。
“知道这里叫什么吗?”他轻声问道。
“不知道。”她依旧没有看他。
“这个位置以后就属于我一个人,为了我宣告我对它的私有权。我得做个记号。”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丝绒包裹的锦盒,取出一条项链。温柔为她戴上。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为她戴项链。
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可是我似乎只想留在这一秒。
哥哥,你曾经也如此温柔地对待一个女子吗?
爱一个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似乎爱上这个人了。
如果这就是爱情,我想我是真的爱了。
今天的天气很适合外出,秋天在尽力展示自己每一份美好。路旁的树木显得越来越单薄,但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又恢复了些许生机。风里略微含着的凉意让淳于冰不禁打了个寒噤。欧亦暮搂住她,两人走到车前,他为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尽力护住她的头,以免撞到车顶,随后他自己也上了车。
一路上欧亦暮都没有讲话,淳于冰可以感觉得到他海水一样潮湿的心情,似乎那是一樽自己永远无法打破的玻璃罩笼在欧亦暮的四周,看得到他的异样,却无法切实触碰到哀伤。
他们来到了一座貌似私家林园的地方,这里环境很好,空气新鲜,人也很少,看守好像很严格,进入的时候要过几道岗。
在停车场下车后,他们又换乘高尔夫球场专用的球车,司机像是一早就等在那里,车子静静穿梭在林间小道,很快便来到一座白色的墓前,那里已经有几个陵墓的工作人在做扫墓的准备工作。看见欧亦暮到了,便很快收拾好一切,退到一边。
墓碑上刻的的人名是“欧亦芷”,墓碑中央的照片上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在照片里看起来和淳于冰差不多大,她笑起来很温柔,那种温柔似乎可以溶解一切。
欧亦暮看着墓碑沉默了一阵,才慢慢回过神来。
“我想你已经猜出来了,墓里的是我姐姐,多年前,因为一场绑架而被烧死在一座废旧的工厂里。这是她的衣冠冢。她的尸体已经化成了灰烬。”
尽管淳于冰已经猜出了一二,亲口听他说出自己至亲的惨死,她还是有些震惊,如此美丽的女孩竟然会遭到这么可怕的境遇,怎么能教人不惋惜?
“既然我们即将成为一家人,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你介绍给姐姐,我母亲在生我时就去世了,一直是姐姐在照顾我,对于我来说,她一半是姐姐,一半是母亲。”
看着墓碑,淳于冰感到一种很沉重的牵挂,亦暮的姐姐,那是怎样一个女子,她的离去似乎将亦暮一半的灵魂都带走了,那种感情似乎超越了骨肉亲情,胜过了世间任何一种情感。
“姐姐生前应该是个很快乐的人,死后也一定不会悲伤。”淳于冰看着照片里的人,说出了自己的第一感觉。
“她不会快乐的,那样一种死亡,是会带走人的一切快乐的。”他的声音很低,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他招手示意让管事的人过来。
“那你呢?”
“我想在这里和姐姐说说话。”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起风了,这里变得很凉。
“嗯,你也早点回家,天凉了。”她向着墓碑恭敬地鞠了一躬,便随着管事人离开了。
欧亦暮看着墓碑,慢慢坐下。草地上的露水干了之后又聚集起来。打湿了他的裤子。
“姐姐,我真的做对了吗?”
墓碑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声若有似无,像是在悄悄作答。
淳于冰坐在回程的车里,心绪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自从遇见欧亦暮,她的生活就脱离了正常的轨迹。似乎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谜团潜伏在周遭,说不准哪一天会被引爆,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不知不觉已经下起雨来,照说秋天是不易下雨的季节,这天的雨来的太突然了。
“亦暮!“她意识到他还在那里,这雨越下越大。他会生病的。
“司机,请你转头回去。”
置身雨中的欧亦暮一动不动,似乎没有感觉到在下雨。这个世界与他隔绝了。
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团白影,渐渐清晰,渐渐变大,是一个清丽的女孩,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脚步疾速,轻盈。她静静走到浑身湿透的男孩身边为他遮雨,自己的大半肩膀都露在雨伞外面被雨点沁湿。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叫你先回去的吗?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欧亦暮说话间带着怒气,头也没抬,只是望着墓碑。
淳于冰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帮他撑着伞,好像这一滴滴雨就是突然来袭的悲伤,她想要帮他挡掉那些悲伤。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折回来,傻瓜,你知道。你这个样子,总有一天我们会万劫不复。欧亦暮的胸中泛起莫名的愤怒,一切都按照他的既定计划在进行,可是,为什么此刻他并没有即将成功的喜悦?
他突然站起身,抱住她,用尽浑身的力气,身体的移动让他身上的水珠四处散开,淳于冰有点被惊到,瞪大了双眼,呼吸也变得不畅。
雨伞掉落在一旁,自顾自地滚动。
此刻除了雨声,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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