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八你是龟

　　女皇半靠在龙椅上，偌大的正殿原本是百官朝见皇帝的地方，如今却只剩她一个人。
　　“皇上，不知急召微臣有何要事？”楼布善大步迈进殿来，跪也未跪。女皇特许她在无人时可以免跪，再者，她也是不愿意跪的。
　　女皇睁开微闭的眼，看见楼布善后对她招了招手：“布善，来，到这来。”
　　楼布善愣了一下，皇上今天似乎很疲惫，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休息呢？只是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朝女皇靠了过去，乖乖的任女皇拉了在龙椅上坐下。
　　“你想要这个位置吗？”女皇捉住楼布善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望着她的眼问道。
　　“不想。”楼布善立刻回答，皇上今天很反常，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事。恐怕会提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她还是小心为妙。
　　女皇叹着再问：“为什么不想要？这可是九五之尊的位置，一旦你坐上这把椅子，人人都会敬你，怕你，服从你。”那么多人想坐，为何楼布善不想坐？还是不敢在她面前直言而已？
　　楼布善摇了摇头，“臣并不想人人敬臣，怕臣，服从臣。臣只想...”攸地住了嘴，她的梦想是不可能被皇上认同的，说出来只怕皇上会发怒。
　　“你只想和季卜茹在一起是不是？”女皇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帮她说完肚子里的话。她一手制造出来的傀儡，她怎么会不明白楼布善心中所想？
　　“不...”楼布善想解释，却看见皇上摆手让她止住，只好静静的听皇上说话。
　　“朕以前，也和你一样的想法...”女皇看着这个一手由她操控着的傀儡，心底没来由的起了一股歉疚，“朕曾经想着，只要他陪在身边，什么江山美人，朕通通可以不要！”
　　楼布善震惊的看着她，皇上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女皇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可惜，母皇把他许配给了别人，朕还记得他哭着对朕说不要嫁。朕去求母皇，却被母皇罚跪...因为朕是太女，根本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于是朕为了他，背起了不孝的骂名，朕亲手将自己的母皇给毒死了。”
　　楼布善有些发抖，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人毒死自己的母亲？以爱为名，就可以去伤害别人吗？虽然心中有些愤然，却只能让这些话烂在肚子里。
　　“可朕没有想到的是，他之所以不嫁，完全是因为另一个人...”女皇的手骤然收紧，“在朕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后，他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求朕赐婚，将他赐给那个女人！！！朕是九五之尊，你说，朕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楼布善被她捏的痛极，仍然咬牙忍耐着，她有些可怜她了。一个，得不到爱的女人罢了...
　　“朕当然会报复。”女皇松开了楼布善的手，站了起来，“他最得意的是什么？是他女儿吧？朕偏偏让他引以为傲的女儿成为天下最无情最冷漠的人！朕要让她受万人景仰！然后...哈哈哈...从那万人景仰的位置给朕跌下来！”
　　女皇转过身，猛地抬起楼布善的下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想想，一个那么受百姓拥戴的好人，一夜之间却成了天下最恶毒的坏人...那是多么大的羞辱...所有曾经的光环，都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的父亲，会从云端跌落，痛不欲生！可是，她却敢在那一切未发生之前死了！！！朕绝对不允许！你，自然要替她承受这一切！因为，你父亲可不知道他的女儿已经死了...”
　　楼布善突然甩开女皇的手，站起身来与她平视：“皇上今天对臣说这些，是想做个了断了么？”她总觉得今天的对话不那么单纯。
　　女皇愣了一下，收起凌厉的气势，幽幽地问着楼布善：“如果是你，季卜茹跟别的女人走了，你会怎么做？”或许因为她们同是痴情人，她想问她这个问题。夜雨灵要离开她了...为什么她会觉得比当初薛雨灵离开她还要茫然？并夹杂着一丝丝痛意？
　　楼布善默默的在心里想象着，然后坚定的回答：“臣会痛苦，但臣会祝福他。”如果夫郎真的喜欢上别的女人，她只能放他走...
　　女皇愣住了，那样不是太傻了吗？为什么要让别人幸福，自己痛苦？
　　楼布善像是看出了女皇的疑惑，继而也不解的问：“爱一个人，不就是要把最好的给他吗？如果不是他自己想要的，怎么会幸福？”
　　给他最好的...女皇一震，当初...她就发过誓，要让薛雨灵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她会为他舍弃三宫六院，专宠他一人一生...可是，若他想要的不是这些呢？女皇竟茫然起来。
　　楼布善见皇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也不敢再开口乱说话。
　　好半晌，女皇才艰难的开口：“布善，或许你这种简单的人，会活的比较快乐。”不过，她现在却有一个最大的难题...
　　“朕现在心里很乱，虽然你不是最佳的倾听者，不过却是唯一能听朕说这些事的人。”因为她有痛处捏在自己手里，女皇重新将她拉回到龙椅上。
　　楼布善见她确实一反平时的威严，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人，于是忍不住关心的问道：“皇上为何会乱了心？”
　　瞧见她那关心的神色，女皇哑然失笑：“朕可是你最大的敌人，你还用问朋友的方式问朕。不过也罢了...朕是在想，若有一天你发现季卜茹离开你已经十年了，这十年里季绯雪日日陪着你，你是爱季卜茹多一些呢，还是爱季绯雪多一些？”
　　十年...楼布善一时也怔住了，最后无奈的说：“臣没有经历十年，不知道自己到时爱的是谁。”
　　“说的也是。那么如果季卜茹要死了，你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女皇突然话锋一转。若是楼布善的感受她也有，那么是不是代表她爱的已经不是薛雨灵了？
　　楼布善眼里竟有了些泪，声音也有些哽咽：“回皇上，臣曾经有一次以为他死了，臣心里很痛，臣知道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看不到他对臣笑...听不到他骂臣急色...闻不到他身上的香味...摸不到他真实的脸...臣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事情都没有意义了，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不停的哭，直到昏了过去...”
　　女皇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也有些颤抖：“朕现在的心情和你当初一样，可朕是皇帝，朕是不能哭的...朕若是哭了，别人会笑话朕的...”她只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体贴温柔的夜雨灵，低低的叫她皇上了...也不会再有一个夜雨灵，愿意无条件听她的话，只为博她一笑了...更不会有一个夜雨灵，在第一次见面就对她说：皇上，我好象爱上你了...
　　“没关系，臣不会对别人说的，皇上放心哭吧。”楼布善竟像哄小孩子似的，将女皇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虽然，她自己也为自己的爱情哭泣着。
　　轻微的抽泣声响起，慢慢的无法遏止，变成了失声痛哭。威严的女皇，此刻也不过是一个为了爱情哭泣的平凡女人。她只是明白的太迟了...不一定最初见到的那个才是适合你的，或许最适合你的一直在身边，却往往被忽视了。直到那个人要走了，才醒悟，却发现早已错过时机了...
　　“布善，朕还你自由身，可好？”不知过了多久，泪似乎已经干了，女皇抬起头对楼布善说了这么句话。
　　楼布善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皇上说什么？”
　　“朕想通了，报复是多余的。即使朕让楼家全死了，朕也依旧是孤单一人。”女皇疲惫的说着，“朕明日会免去你将军的职位，从此以后，你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朕不会再干涉你。”
　　“谢皇上...谢皇上...”楼布善激动的跪下，不停的磕头谢恩。早知道抱一抱皇上就会让皇上放过自己，她一天抱十次也愿意啊...
　　“你去吧。”女皇摆了摆手，“朕要回寝宫，朕要去看那个陪了朕十年、爱了朕十年、等了朕十年的男人...朕想对他说一句话...”说他想听的那句话...
　　楼布善一步一回头，她发现越远看皇上，皇上就越可怜...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难道，皇上爱上了谁，到现在才知道？皇上最后那句十年十年的话，让她的心里好痛好痛...
　　出了宫，楼布善向季府急奔而去。她要去问夫郎，愿不愿意原谅她，原谅她与季绯雪酒醉的那一次，原谅她一直骗着他...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呆住了。她体内的那种东西...她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夫郎回到她身边...
　　苦笑着摇摇头，她转了个方向，朝有季绯雪的楼府走去。只是，这次的脚步，却明显的龟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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