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暮城

　　Chapter4，

　　星期六晚的山頂淩霄閣，所有餐廳都幾乎是一位難求。不過總會有些人，甚至不用定臺，無論什麼時候想起來，總會有最好景觀的好位子留著。七樓已經是最高層，足夠把太平山以下的景色一點點望清楚。

　　“這間餐廳的夜景位呢，絕對是設計最好的，這里望下去，正正對著中環，如果有望遠鏡，連卑利街的小巷子都能望清楚呢。”凌日禮向坐在對面的霍文謙舉了舉杯，一邊介紹著。霍文謙呷了口紅酒，點著頭，“那我真的是要再多謝凌先生一次了，對著這種景觀吃東西，連胃口都要好很多。”凌日禮笑說，“那等上了菜，你可真是要好好試清楚了，這裡的大廚曾經得過意大利料理比賽的大獎，還上過幾次歐洲飲食雜誌的封面。好在是老闆高薪留住了人材，不然我們今天就吃不到他的拿手黑松露菌餐了。等會兒除了湯之外呢，還有龍脷魚柳配黑松露菌，吞拿魚子黑松露配自製的意粉，絕對是頂級的料理水平啊！”霍文謙微笑點頭，“一定。這裡底層就是山頂纜車的總站吧？”“是啊，這裡的纜車已經一百多年歷史了，往返上下七分鐘路程，整個維港都盡收眼底。對了Vincent，你回來也挺久了，有沒有去兜兜啊？”霍文謙搖頭，“我一個人去逛這些地方，簡直是自己找鬱悶，還是算了吧！”霍文謙的語氣里倒是沒什麼情緒，凌日禮之前所知的資料里，他一直孤家寡人，這麼一句答過來，好像自己又是唐突冒犯了一般。

　　凌日禮親自往他杯子里續上一口酒，“哦，不要緊，那看看什麽時候你得閒，我陪你到處逛逛？”霍文謙點頭致謝，“那怎麼好意思，凌先生這麼忙，怎麼能讓你經常陪著我轉悠呢！”“哪裡，現在P&G是永宏的大股東之一，我們是合作拍檔，之前的流程都進行得那麼順利，跟Vincent你都脫不了關係的。你幫我這麼多，是我應該謝謝你才對。”“我做的不過是自己的分內工夫，怎麼說得上是幫了誰，永宏在金融界立足二十幾年，實力雄厚，而且還有大把的發展潛力，這個是我們公司都認可的。大家求的，是雙贏局面嘛，我相信永宏的股份，會是P&G之後在亞太區的重要利潤點。”

　　經理帶著兩個侍應過來了，上來的是頭盤黑松露菌湯配芝士和牛肝菌，凌日禮忙介紹，“這味湯呢，在那些國際級食評家口裡都是一面倒的讚賞，你試下！”“好啊。”霍文謙拿了長把銀湯匙輕攪著，慢慢體味著盈在鼻頭的濃香味。凌日禮微笑看著他，忽然又接上剛才的話頭，“今次的合作的確會是雙贏，但是我想，你幫過我的絕對不止談判時候沒有故意壓價這點。”霍文謙喝下一口菌湯，剛把芝士送到嘴邊，他笑了笑，繼續完自己的動作，等嘴裡完全空閒了，才說，“我是生意人，在商言商，都是爲了利益。不過有時候利益也分眼前的，和長遠的。現在幫了別人，也就是將來為自己鋪路，來來去去也就是那些套路而已。”凌日禮顯然對他這一答案沒有反應，繼續說：“永宏在兩年前批出去很大數額的兩筆貸款，直到今年頭，才顯現出問題，上一個季度都還頂得住。到了這季，如果不是P&G肯以那麼公道的價錢入股，我想遲些永宏的半年報一出去，真是聲明盡喪。雖然這件事情我們一直都低調處理，但我想P&G既然肯拿這麼多錢進來，一定不會滿足於隨便聽下外面的風言風語就作出判斷的。”

　　霍文謙用餐巾擦了擦嘴，輕笑：“所謂銀行業的危機，是一間銀行過度涉足從事高風險行業，或者過頭地貸款給企業，此而導致自己的資產負債值超出可以承受的範圍，也就是資不抵債。永宏之前的那兩筆貸款是有些問題，不過永宏在全香港澳門五十幾家分行，我想還沒有嚴重到拖累整間銀行資不抵債的。看來凌先生都很關心我們公司會不會吃虧啊！”凌日禮半靠在椅背上，也還是剛剛的一派風度翩翩，“那麼Vincent你以私人名義在百慕達註冊的投資公司，在上個禮拜永宏複牌后，就不停大手筆吸納，帶到股價越升越高。這件事，我該是好好多謝你了吧！”霍文謙搖頭，“是我應該多謝你，我這個禮拜從八十五塊開始慢慢出貨，到現在為止，已經賺了過億。說起這個，這餐應該是我請凌先生才對。”凌日禮看著他始終凝在嘴角的笑容，知道暫時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也輕鬆笑笑舉起紅酒杯，兩人對飲干了。

　　“Sam！”葉梓琪隔著玻璃窗，對物理治療室里的弟弟揮手。“二姐！”葉景輝一見到她，連忙坐回輪椅上，不等護士跟上就自己搖著迎了過去，“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啊？我等得脖子都長了。”葉梓琪拍了拍他的頭，“你這麼快看見我就想偷懶？你的練習做完沒有啊？”“當然啦！所以我知道有獎品的，今晚請我吃好東西啦！”葉景輝一臉陽光，望著葉梓琪傻笑。“獎品！一來就想要獎品啊，你的生日禮物不要了？”她晃了晃手上的盒子，葉景輝連忙伸手去拿，拆開包裝，是Piaget的腕錶盒子。

　　他滿是驚喜地望著葉梓琪，葉梓琪鼓勵他繼續拆開，盒子里是一支機芯手錶，葉景輝幾乎歡呼起來，“深藍色錶盤，鱷魚皮錶帶，除了月份日期，還有雙地時間顯示的頂級萬年曆錶！二姐你真的買到了，我那天看雜誌說這隻腕錶尚未定價，都還沒在香港發售的，美國那邊也沒有啊。”葉梓琪看見他的興奮樣子，不由得笑到裂開了嘴，“上次聊視頻的時候看你拿著雜誌那個手舞足蹈的樣子啊，還不想盡辦法給你弄回來嗎！上個月我有同事去歐洲出差，我就拜託他在巡展會上幫我買回來咯。”“哇，這樣不是更貴？”“趕得及給你做生日禮物不就行了，看看你那個樣子。”“謝謝二姐！”葉景輝開心得伸長了脖子夠起來，葉梓琪忙湊過去讓他親了一下臉龐。

　　跟葉景輝的物理治療師打完招呼，葉梓琪推著他的輪椅往草坪那邊去了，“二姐你今晚真的陪我吃飯啊？”葉景輝一邊拿著手上的腕錶細細摸索，一邊問。“是啊，剛剛不是答應你了嗎？這麼啰嗦，小心老人院都不收你啊！醫生說你的情況怎麼樣啊？”葉梓琪關切問。葉景輝的注意力全放在那隻錶上了，“哦，這小半年在美國可能是活動得少了點，醫生說我右邊小腿肌肉又開始有些萎縮，讓回來以後加強鍛煉就行了。”葉梓琪一聽，責問，“你真是過分，那邊沒人監督天天做物理治療你就偷懶是吧？你等著，以後我天天押你來醫院。看你怎麼偷懶法！”葉景輝伸了伸舌頭，“二姐你監督我做物理治療十多年了，我又不可能再站起來，難道你還指望我可以強化到跑得跟劉翔一樣快？”葉梓琪眼中閃過一陣陰鬱，隨即說，“臭小子，你要是再頂嘴，我馬上把你送回家去，不理你了啊！”“我不敢了，二姐你最好人了。我們晚上吃什麽啊？大姐呢，叫她一齊出來吃飯啊！”

　　兩個人從養和醫院花園繞到門口出了去，站在馬路邊。“你大姐怎麼會得空陪我們吃飯，她最近又有新目標，忙著約會去了。隨便你啊，想吃什麽？跑馬地這邊那麼多東西吃。還有啊，怎麼沒見到車呢？你不可能自己出來吧！”“剛剛是媽咪陪我來的，那我以為姐夫會跟你一起來有車坐的，就叫他們都回去了。”葉景輝一臉地無奈看著她，葉梓琪說，“他最近忙得覺都沒時間睡了，哪有時間陪著我到處亂跑，不是要搭的士這麼慘吧！”葉景輝一下子來了勁，“不如去坐地鐵啊！”葉梓琪白他一眼，“虧你想得出，別說現在是上下班高峰期，擠得要死，我真怕到時候要問警察我們才回得去啊。”“二姐你真是......”話沒說完，葉梓琪已經打斷了他，“好了，見到有車坐了！”

　　順著葉梓琪指著的方向看過去，葉景輝滿臉的不信任，“二姐你不是打算隨便見到架平治都可以攔下來坐順風車吧！”葉梓琪還沒答話，沿著馬路過來的敞篷平治跑車已經停在了他們面前，霍文謙摘下墨鏡笑問，“小姐啊，遠遠就聽見你聲音了，這樣搖手攔車法，不是真的想把我當計程車司機吧？”葉梓琪點頭，像是見到了救星，“是啊，司機先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搭你的順風車，然後順便請你吃飯呢？”“是我的榮幸！這位是？”“哦，是我弟弟，葉景輝，Samuel。”“你好啊！Vincent Fox。”霍文謙下了車繞過來，葉景輝忙伸手過去，“你好！”霍文謙幫著葉梓琪把葉景輝扶到後座坐下，又幫她收起輪椅放好。

　　“怎麼樣，想去哪裡吃飯啊兩位？”霍文謙發動車子問，葉梓琪見葉景輝扣好了安全帶，才轉身扣自己的，還沒答話葉景輝就搶著說，“這裡跑馬地，不如去馬場啊，我很懷念那裡的中菜。”“中菜哪裡沒得吃啊，偏偏要去馬會，我們兩個都不是會員。”葉梓琪一口否定他的提議，但又馬上轉向霍文謙，“Vincent你回來也不是很久，你......”霍文謙笑說，“放心啦，我這次調回來回來長住，這些交際場上必要的會籍老早就辦好了，沒問題！”“哦，還是不行啊，我說了要請你吃飯的，那裡只有會員才能付帳，豈不是變成硬要你請吃飯了。對了，都沒問你有沒有時間，還當你是在放假呢。”葉梓琪有點後悔自己的粗心，當著弟弟的面，有些尷尬。霍文謙倒是笑得挺開心，“只要你別問我爲什麽office在中環，還無端端開車過來跑馬地，然後這麼巧遇上你們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嘛，我就真是完全無所謂了。”葉梓琪想起上次說過海隧道的事情，更是有些不好意思。

　　葉景輝看他們聊得挺開心，忍不住開玩笑問，“姐姐，你這麼快把開Toyota的警察甩了換這位開Benz的帥哥嗎？新姐夫？”葉梓琪扭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亂說什麼呢？”又轉回看霍文謙，“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亂說話。”霍文謙毫不介意，“你弟弟很有趣啊！不過阿Ken最近真是很忙嗎？他應該隨時隨地跟著你上街，確保你不會走丟的嘛！”葉梓琪故意忽視他後面一句話，“他這幾天是真的連個人影都見不到，今天到現在都還沒打電話過來。”“他這麼拼命不也還是爲了你，上次那個嘉銘不是已經露口風了嗎？”“那，明知道是這樣等待的過程也總很痛苦嘛。”“我發現你真的是很貪心啊！”霍文謙搖頭歎了口氣。

　　剛好這天晚上有跑馬，三個人吃完飯後葉景輝就央著葉梓琪多留一會兒，以往跟著葉永達他們出來，他甚至不可能離開貴賓包廂一會兒。三個人站在高層的看臺停留了一會兒，霍文謙見到熟人，過去了應酬。葉景輝還是意猶未盡，又加買了兩場。外面悶得實在不行，葉梓琪讓侍應看著葉景輝，自己進去給他選飲料。

　　走廊盡頭轉到大廳的角落位有一個巨大的魚缸，下邊的小彩燈光把整缸水都染成了幽藍色，襯著裏面的五彩熱帶魚，耀眼得來又寧謐舒服。葉梓琪不自覺在魚缸前面停下了腳步，湊近了過去看，指尖摸過溫熱滑膩的厚玻璃，一時間不由得入了神。

　　“怎麼了，小朋友，你是不是把這裡當成水族館了，怎麼用這麼夢幻的眼神望著那缸魚呢！”霍文謙忽然出現在她身後，幾乎嚇了葉梓琪一跳，她甚至懶得白他一眼，自顧自沉浸在剛才的狀態中，“你知不知道呢，我一直都幻想，我的Dream House裏面一定要有一個好大的魚缸，然後裏面養很多各色的熱帶魚。然後晚上關了燈，整個房間牆上房頂上就都是水光在晃著，多有感覺！不過可惜放在家裡的那些魚缸一般都很小，不可能有這種效果的。”“哇！這麼陶醉。”霍文謙也湊近魚缸，“但是葉小姐你知不知道這些魚很難伺候的，溫度水流還有裏面的水草都很高要求的，不多花些心思天天照顧著，很容易就養死了。看你這個樣子也不像是那麼好耐心可以照顧得了了，想養一缸魚呢，先做好功課怎麼照顧吧！”

　　葉梓琪輕咬著下嘴皮，“說到這個，我就真的只知道很難養活，從來沒養過，其他的一竅不通。”她聳了聳肩膀，“想浪漫有感覺看來是要付出代價的。”霍文謙笑說，“你怕什麽，照顧不了還有個Ken在後面跟著呢，你就負責等晚上關了燈看魚，然後換水餵食什麽的，全讓他去做不就行了！”“哇，你這麼說好像我什麽都不做，自己享受，然后就等著他來給我善後，苦活累活全做完了一樣。”葉梓琪做出不滿的樣子，霍文謙很鄭重地對著她點頭，“看來你真的是很有自知之明啊，全部都是事實！”葉梓琪撇嘴微笑著，不答他話。

　　晚上霍文謙和葉梓琪先送葉景輝回去，聽著葉景輝指示轉進司徒拔道的時候，霍文謙小聲對著葉梓琪歎了一句，“哈，看來你家裡條件很不錯啊！”葉梓琪沒有出聲，臉色有些不自然，葉景輝剛想答他，卻忽然指著前面說，“是爹哋媽咪啊！”葉梓琪順著前面望過去，果然葉永達和張敏賢兩個人站在鐵門外面也正往他們這邊看。

　　葉永達兩三個月沒見到女兒了，車還沒停穩就招呼了一句“Audrey”，但目光隨即停留在了葉梓琪身邊那個人臉上，“霍先生？”葉永達夫婦對望了一眼，滿是驚奇。霍文謙也像是大出意料，下車和葉永達打招呼，“你好啊，葉先生。”“呃，霍先生怎麼會是你送梓琪他們回來，你們......”葉永達知道女兒的男朋友另有其人，也不知道他們認識，一時間不好亂下結論。“哦，我是Audrey的朋友，剛好遇上就一起吃了飯。只是沒想到原來繞了個圈大家都認識的。”霍文謙忙接上話頭，解除了他的尷尬。葉永達有些忙不迭點頭笑著，臉上醞釀著滿意神色。

　　葉梓琪在一邊沒有搭話，葉家的工人已經忙著上去把葉景輝的輪椅拿下來打開，她扶了葉景輝坐好，瞥見葉永達的臉色，不由得一陣煩躁。“我們走吧。”葉梓琪招呼霍文謙，坐回車裡低頭加了一句，“拜拜，我們走了。”這話明顯是對葉永達說的，葉永達本來還想借機跟霍文謙說多兩句，被女兒這麼一句話扔過來，站在那裡更是尷尬。霍文謙陪笑招呼，“不好意思葉先生葉太太，那我們先走了，下次見面再說啊。”葉永達點頭拉過兒子的輪椅，葉景輝也忙著跟霍文謙告別又讓葉梓琪過幾天再來接他出去，葉梓琪對著他點了點頭。

　　車開出去很長一段路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霍文謙忽然在路邊停下了，葉梓琪有些奇怪，看見面前的長階梯，“這裡是......卑利街？”她四處張望著，終於在樓梯下面見到了標寫著“卑利街”三個字的路牌。“下車走走吧。”霍文謙的聲音很輕柔，葉梓琪解開安全帶跟著他下了車，慢慢順著樓梯往上爬。

　　這晚天色很好，晚了也漸漸開始吹起風來，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其實你會不會覺得我剛剛對我爹哋的態度很惡劣？”葉梓琪一隻手摩擦著厚實堅硬的石頭矮牆，輕聲說，“但是好像你並沒有打算八卦問問。”霍文謙還是緩步走在她前面，沒有回頭，“所有事情發生了，有果就一定有因。或者有些人不理解你的行為，那是他們並不知道背後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人都是這樣，最容易被表面的東西迷惑，誰又會去追根究底。裏面的滋味，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他忽然轉過身。

　　猛地，兩個人的眼神就這麼撞上，沒有一點偏差。葉梓琪覺得自己心跳好像漏掉了一拍，或許是因為他的話。但爲什麽霍文謙眼神里，也有一抹無比複雜的深刻孤寂。她還沒來得及細看清楚，他已換上了平日的標準笑容，“怎麼都好了，最重要是你現在的生活開心，其他的已經不重要了。”“嗯！”想起李文曦的無微不至，葉梓琪微笑點頭。

　　凌日禮一早就回了office，阮佩儀提前交代過他的秘書林蘊晴準備好營養早餐，還有他那杯必不可少的咖啡。他坐在靠窗的沙發里翻著剛送來的英文早報，連第一版都還沒看完，林蘊晴就來敲門說有警察想見他。凌日禮很吃驚，楞了一下才叫林蘊晴讓黎苑廣也過來，然後才請他們進來。

　　李文曦進來打完招呼后，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凌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要爲了這種事情來麻煩你。不過張朝暉在永宏做了這麼多年，一直是凌先生的得力助手，現在辭職沒多久就出了事，警方也不過是想瞭解清楚他生前在工作方面的人際關係，找些線索。”黎苑廣給李文曦端了杯咖啡過來，坐在凌日禮旁邊。

　　凌日禮擺了擺手，靠在椅背上，“沒關係，我很理解，也很願意盡一個市民的責任為警方提供線索。張超暉之前在永宏一直都是主管貸款部的，這些年也的確幫了我很多。”“那爲什麽兩個月前他會忽然辭職離開永宏呢？”李文曦問。凌日禮扶了扶眼鏡，“一些，工作上的失誤，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所以是他自己引咎辭職的。”“那麼，凌先生是否方便透露一下，具體到底是在什麽事情上的處理失當呢？”“呃，不好意思。”凌日禮抱著歉意笑說，“這個嘛，裏面涉及了一些銀行內部的事情，我想不是那麼方便隨便透露。”還沒等李文曦回答，凌日禮又說，“不過除此之外，有關他的人際網絡，我們可以幫上忙的，一定不會推脫。這樣吧，我專門找些同事，都是之前跟張超暉共事過的，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細細問他們。畢竟一場賓主，之前看報紙知道他出了事，我也很難過，也希望李Sir你們可以儘早破案的。”他說的很是誠懇，李文曦也就受了他這個人情，點頭說，“那真是麻煩凌先生了。”“沒關係，等會兒我會叫John介紹幾個同事給你認識，有什麽要找我的，我都還是很樂意幫忙。”

　　李文曦剛出去，黎苑廣就忍不住開口問，“凌先生，讓這些警察這麼高調在銀行裏面問長問短，傳出去會不會影響永宏的形象啊？”“你以為我們不主動幫忙，他就不會找公司裡的人來問長問短？”凌日禮放下手中的杯子，“張超暉出了事，他畢竟在永宏幫忙這麼多年，那些記者一定會有話說，所以我們需要擺出來的就是全力配合的態度。而且如果被警察隨便找人問，之前貸款的事情怕是又會死灰複燃，被人拿出來講。而且安排好提供資料的人，不用吩咐什麽，也會明白真話應該說多少才不會損害到銀行的利益。”黎苑廣也點頭表示贊同，凌日禮輕按著自己額頭，“最近事情太多，不可以再節外生枝了。”“但是和Ronald共事這麼多年，他做人一向低調，審核資料的那件事，他也不是非走不可。想不到現在這麼不好運，如果真的是謀殺，也真是想不到誰和他這麼大仇家。”黎苑廣忍不住一頓感歎。凌日禮歎了口氣，“世事難料，根本沒誰可以說得清楚。”

　　葉梓琳和李文曦從永宏的總行大樓里出來，就近在新世界找了間星巴克進去坐。

　　“大忙人，要喝你一杯咖啡真是好難啊！最近兩個禮拜，連Audrey都沒這個殊榮啊！”葉梓琳叫了一杯coffee mocha，不忘調侃李文曦兩句。李文曦有些不好意思，“這段時間真的是太忙了，手頭上的案子剛剛結束，現在又來一單。我昨晚又是在警署通宵的。”葉梓琳搖頭，“一個月三萬多塊，用不用這麼拼命啊？你真是想做警務署長嗎？”李文曦連連求饒，“別玩我了Jessie，其實我是剛剛去了升級面試，這兩天就會有結果了，所以人難免緊張點，也鞭策得自己多些。”“升級面試？我好像都沒聽Audrey提過！”“那，我知道我這段時間真的是冷落了女朋友，但我都是想給她一個驚喜的，所以一直都沒有說，現在也就麻煩你嘴下留情，先別告訴她。”“不想我說還告訴我！”葉梓琪停下了攪咖啡的動作，撇著他，李文曦陪笑說，“我再不說，在你那裡就成十惡不赦了。所以真的是要麻煩姐姐幫我保守秘密，如果Audrey有什麽投訴，也麻煩先幫我美言幾句頂著。”“投訴那就暫時沒有，你完蛋了，她根本不緊張你啊！”李文曦有些無奈，“就不能是我女朋友善解人意，充分理解我工作性質嗎？”“你認識她這麼久，覺得她是那種人嗎？”

　　李文曦楞了一下，“你別嚇我啊！”葉梓琳看他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少，哈哈大笑起來，“喂，我之所以可以下午四點鐘大搖大擺從office出來坐在這裡喝咖啡，是因為頂著協助警方查案的名頭啊！李Sir你趁機假公濟私，問我這麼多私人問題，我老闆是可以向你上司投訴的啊！”李文曦笑笑搖頭，葉梓琳的確是不肯消停一分鐘。

　　收起玩笑話，李文曦終於把話題帶入了正路，“你老闆凌先生點名說讓你來協助提供資料，怎么你跟張超暉很熟嗎？”葉梓琳點點頭，“他以前是我的上司，是貸款部的經理，跟著凌先生做事很多年了，很信任他的。嗯，是典型老一輩那種實幹型的人。平時他在公司裡都算是比較低調，也沒聽過跟誰有仇。但其實我見到報紙上寫他是懷疑劫殺啊，怎麼還要查呢？”李文曦喝了一口自己的latte，“對，他是在蘭桂坊的一個小巷子里被人發現的，身上的財物都不見了，現場有過明顯的搏鬥痕跡，法醫說他之前有喝過酒。”“那聽起來沒有問題啊，但劫殺爲什麽還要搞得跟謀殺一樣，要瞭解的那麼透徹呢？”李文曦搖搖頭，“我之前也看過他的個人資料，他在永宏一直做得很好，兩個月前卻因為一個並不是那麼嚴重的失誤自己辭了職。”葉梓琳本來想講什麽，卻忍住了沒出聲，繼續聽李文曦的分析。“現在再聽你這麼說，這個人應該是作風很正統古板的那種人，無端端在蘭桂坊這種地方出現的幾率應該不高。”葉梓琳不認同，“你都說是應該啊，就好像我那些男朋友啊，樣子和真面目很多時候都相差十萬八千里。你怎麼會知道他私底下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呢？這個疑點好像不那麼夠說服力啊！”“那我也沒說就真的懷疑是謀殺，現在也只是循例問清楚他的人際關係，排除其他可能嘛！畢竟他在永宏做了這麼多年，在你們銀行問資料也是情有可原的，對吧！”

　　葉梓琳看他一臉緊張的認真樣，不由得一陣好笑，“李Sir你真的是盡職盡責啊，怪不得我妹妹以前這麼難搞都會被你追到。”李文曦一臉自豪地笑起來，“那是當然，我從認識Audrey到追到她，整整花了一年半時間。你說需要多少的心思毅力和精神啊！”“哦，你慘了！敢在這裡抱怨，我馬上打電話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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