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兜转里

　　回到公寓，久违的冷清气息扑面而来，林蕴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双肩略显得颓废地找了块地坐下来。
　　不待稍缓一下，孤单形影地躺在茶几上面的手机亮了，探了一眼，果然是意外的意料之中，仍旧尝到了失望的苦涩。
　　周秋哲……
　　闪神稍瞬，铃声愈发响亮地催促他快快接听。
　　细长的手指轻轻一划，拿起来凑到耳畔，里面传来了周秋哲极不情愿的声音，“没想到我会先低了头。”
　　沉默在他们之间波澜起伏。
　　头或仰或低，在一个动作中。周秋哲说服了自己，低头不是输给颜面扫地，而是心悦所致。
　　所以，他可以不在乎弯了脖颈，他在乎的是蕴之的态度。
　　他……等了很久的电话。
　　周秋哲的挫折感借着自嘲委婉地表达进他的耳朵里，事后的不作为像是默认了他林蕴之成为人渣。
　　只能独自苦笑，对方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人，忿忿嘲笑道，“哈，这般慢吞吞难以言语，是在无声提醒我——高看自己了。”
　　“不，秋哲。”他很疲惫地撑着额头，自责道，“是我挑起的火，是我误了你，可我还……半道躲了。置身事外，我既做了，便不配与你相识一场。”
　　电话另一头静待片刻，压抑的嗓音濒临破裂，“你究竟是在埋汰谁呢？到底看轻了谁？蕴之，你是想说你后悔了吗？”
　　最后，他几乎咬断牙根的力道，艰难地说完。才发现身侧的手抖得失了方寸，不由地攥起拳头握紧，等着对方的答案。
　　而林蕴之突然感到陌生：抵制着咆哮的情绪，向他问出口的咄咄逼人，这样的秋哲让他的感情刹那间拨云见日。
　　线条清晰明朗，不必绕了弯路。
　　唯胸口沉重，他不得不开口，清了嗓子无畏往前，“我很抱歉……学长。对你的感情，我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是真诚的，没有什么可以憾动它的稳固。不过，那不一样。学长……我爱苏枣，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
　　爱？他在说他爱苏枣……那他周秋哲呢？难道是脑子偶然空白了，被他这笔可消墨迹填上，等时间走够了路程，他也就该消失了，只当从未来过。
　　本想压下这股不甘，可断了半口子的树枝可怜兮兮地随风摇曳在空中，由着摆动不停愈发颤巍。他挣扎不休，忍不住语夹苍凉地问出口，“那今天……又算什么？”
　　林蕴之语塞，无力地垂下脑袋，承认道，“是我自以为然，是我错了。”
　　听得周秋哲连连“哼”了几下，“你的意思是说你认错了感情？是这一回事吗？那需要我配合你一块承认错误吗？接下来大家一笑泯情仇，嗯……”
　　林蕴之可以想象的到对方摊着手一副“你看，我真能无条件配合！”的大大方方。
　　如果可以不把那双悴了火的眸子也一并接收到脑子里，他会天真地说“谢谢。”
　　即使有时说“谢谢”，是携带利刃的语言风暴。
　　“可以不说这样的话吗？”我们之间非得句句戳心吗？
　　周秋哲顿了下，他听了进去，不忍继续伤人份己，何况林蕴之的“认错”，绝不会是自己的“认错。”
　　他是认真的！
　　当初是怎样记住林蕴之？他的哥们带来一个清俊的小伙子，不大的年纪却温润了岁月的痕迹，一双眼睛藏着玉的温和，笑容如沐春风地扬声唤他“学长。”
　　他的心跳动了一下，像湖面上被风拂过的波澜，浅浅的踪迹很快地消失了。
　　相反，这双干净的眼睛一天接过一天，愈加专注地盯住了他，没有杂糅半点别的，将他整个人完全地装进眼里。
　　周秋哲被他的倾慕诱惑了，继而连他的心也想霸道地掠夺了。
　　沉寂从那一方传递了过来，林蕴之深觉周秋哲“被迫”的隐忍不发，触动了他的点，当断则断，挥剑斩断彼此的退路，“都是我的贪婪犯的罪，你若从此……恨我不欲再见，也该是我受的罚。秋哲学长，但愿你信我待你的一片赤胆，恳求你，不要因为我的愚不可及而轻怠自己。我说了，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忍伤你，更愤因我而使你痛苦。你能宽恕我，答应我吗？”
　　“蕴之，你……”一声低笑喷出来，模糊的呢喃只有本人清楚，“真让人舍不得……”放手。
　　最后欲语未诉的两个音节消失在已经闭上的嘴边，任谁都听不清，仿佛是逃到天边的遥不可及，是神的低语，不欲让世人窥被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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