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不敌桃花红

　　是夜，墨色深浓。
　　他躺在床榻上，睁着眼无法入眠，脑子里却闪过画册后半部分内容。
　　只要一想到阿灵若是真以那样的姿态坐在自己身上，他就……
　　这种反应很要人命，强烈的渴望奔涌而来，压都压不下，直冲脑海，只想去找到那个对的人，获取满足。
　　他一手牢牢抓在床褥上，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起来，不去找她。
　　牙关紧咬，不让那两个字溢出口唇。
　　“阿灵……阿灵……阿灵……”所有的呼唤都闷在心底。
　　许久，汗水打湿发根，身上皆是出了一层热汗，在无边的压抑中，得以释放。
　　想到那画上的姿态很多人都看过了，甚至有可能在脑海中幻想过阿灵的身体，他就双目通红，只想把那些看过画册的人双眼挖去，将所有人全部宰了。
　　虽然那画只有脸像阿灵，身体一点也不像，没有人见过阿灵的身体，她的身体是怎样的只有自己知道。
　　可即便不像，也决不允许他人肖想！

　　天剑阁内。
　　洛灵醒来后犹是心中发痛。
　　小白和小青侯在床前。
　　王剑也回来了，挂在她右耳垂上。
　　门咿呀而开，门口出现一人。
　　是师尊。
　　晨光自他背后投射而入，将他整个人影熏染得有些朦胧。看不清脸上神情。
　　“师尊？”
　　有那么一瞬的错觉，洛灵觉得师尊又回到了以前。
　　可是门口那人转身即走，她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雀跃又被冷水浇下去，凉了个透。
　　洛灵鼻头一酸，泪水漫涌。她死命含住，不让泪珠滚下。
　　从榻上爬下来，出了房门。

　　她住的这间房有些偏，在天剑阁属于后院区域。恍恍惚惚在院中慢慢走着。
　　庭院相连，走着走着便走到前院去了。
　　远远地看见师尊坐在凉亭内，白袍加身，背影高大挺拔，如瀑长发披散，袍上金纹折射淡淡金芒，周遭游尘无法近身。
　　洛灵顿住脚，没有走过去，十根手指捏在一起不安地搅动着。
　　“阿灵，过来。”
　　凉亭内那人没有回头，却说了一句话。
　　声音很是清冷。
　　洛灵缓缓挪步过去。
　　入了凉亭，偷偷瞄一眼他的脸色，冷若冰霜，她又将头垂下了。

　　龙湛没有看她，目光落在桌上的茶炉上，灵茶滚滚，已经煮好许久，一直用灵火温着。
　　他提起茶壶斟了一杯灵茶，过手时凉了一凉，刚好入口，正想开口让她坐，她忽然扑通一下在跟前跪了下来。
　　他一惊，手中的灵茶倾了半杯。
　　“师尊，我并没有想要想画上的那样勾引你，也没想过要迷惑你，我真的没有那些想法……”
　　龙湛从指尖到心尖都在发颤。
　　——她居然为了这种事跪我？
　　除了拜师入门那一回，此后还从没让她跪过。
　　他强压下心中烦躁和怒火，声音更是寒了几分。
　　“我知道。”
　　她抬起头来，泪水止不住倾落，似雨落梨花，见之不忍。
　　“师尊，你是因为那画册之事而讨厌我吗？”
　　他握起微微颤个不停的手指，声音却是冰冷而僵硬。
　　“不是。”
　　洛灵垂着头跪着，声音极低：“那师尊说最好不要再相见……”
　　“那是我一时的气话。”
　　洛灵抬起头来，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嘴角刚要牵开，却又听他说了一句。
　　“不过无事时，你也不要到为师跟前晃……看得我心烦。”
　　洛灵的心瞬间又凉透了，垂下了头。
　　“是。”
　　龙湛起身离开。
　　而后丢下一句话：“起来吧。桌上灵茶喝了。”
　　他走得很快，实则懊恼。连衣袍下摆擦与她侧身而过，居然都会觉得脚烫。
　　——我没救了……

　　又过一日，九月二十八这一天，成为轰动天灵派的一个日子。
　　天灵派发生一件大事。
　　大演武场，乌央一片，除了少部分外出无法到场，其他人几乎全部集中在这里。
　　场中高高竖起五根大柱，有五个人被绑在那里。
　　一男四女。
　　这五人，很多人认识。
　　特别是那男的，因洛灵之故，几乎所有天灵派弟子都有关注过他。
　　那人便是景燃。
　　而四个女的，为首一个是应明月，其余三个分别是程嫚、李雨薇、赵韵霞，俱是灵阵峰弟子。
　　灵阵峰主谷叶看见这四个女弟子，只觉头大。
　　应明月是他于上一届“十年一度弟子大比”最新收的亲传弟子，其余三个则是一般的峰下弟子，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也是他治下不严，才让峰下弟子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内务峰办事雷厉风行，说一天，就真的是只用一天，便从整个天灵派茫茫弟子中，揪出来这四人，画册的始作俑者。
　　应明月是主谋，程嫚、李雨薇、赵韵霞三人是帮手。
　　自作死，还犯到龙掌座头上去，谷叶作为一峰之主也救不了她们。

　　龙掌座亲自监刑。
　　行刑前，龙湛还有一事要问，他高坐台上，隔着大半个演武场，视线冷锐地盯向应明月。
　　“本座问你，你为何要作那些画，诋毁阿灵与本座清誉？”
　　应明月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有苍凉，有不甘，有视死如归。
　　“我只是不甘心！她一个废物，凭什么能腆居掌座亲传弟子之位？”
　　“就为这个，生如此恶心？”
　　“她若是凭借真才实学成为掌座弟子，我也无话可说，可她只是踩了狗屎运，居然能获得这个机会，还得掌座如此相待，谁能服？我当初为了大比准备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努力，都没能成为掌座弟子……”
　　龙湛冷冷的声音传过去。
　　“本尊现在告诉你，就算你再努力，再优秀，本座也——瞧不上你。”
　　满场寂然。

　　应明月睁大了眼，一口气卡在喉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龙湛的声音再次响起：“动手。”
　　有四名行刑男弟子出列，飞到四名女弟子跟前。
　　除了应明月，其余三个帮手立马尖叫哭喊求饶。
　　“掌座，求你绕过弟子，弟子再也不敢了！”
　　“都是应明月她扇动我们，让我们帮她的！”
　　“我们只是一时糊涂，帮她复刻了画册，真的没有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啊！”
　　……
　　任几人如何求饶，那边高坐上的龙掌座丝毫不为所动。
　　随着几声凄厉的叫喊，四人的灵海被废，手足四肢经脉被挑断，鲜血淋漓而下。
　　四周围观之人都是骇然，皆知这是个什么刑罚，不直接取人性命，而是挑断手足，使其鲜血流尽而死。
　　执行完毕，四名男弟子没有立即退下。行刑柱上还有一人。
　　龙湛的声音再次像一柄柄尖锐的冰刀，从每个人心头刮过。
　　“这四人的家族，顺查下去，连根带叶，一并拔除。”
　　众人大骇，这是要使其家族连坐，诛其九族啊！
　　应明月原本气息萎靡，听得此话，猛然抬头，睁着两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远方高坐上那人，嘶吼：“龙掌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能动我的家人！”
　　龙湛的声音冰寒无温：“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家族养出你这种败类，焉存于世。”
　　众人惊骇。
　　一旁的何钥开口了：“四人已罚，就不要连坐无辜了吧？”
　　龙湛看向他：“无辜？阿灵最无辜。”
　　他看向场中，声音敲进每一个人的心底。
　　“本座在此警告你们，谁再敢动阿灵，不管身后有谁，全都跟着陪葬！”
　　全场寂然，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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