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不敌桃花红

　　他起身站到窗前，背向而立，将险些被碰到、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拢到宽大的袖中。
　　洛灵彻底僵住了。眼泪如断线珍珠滚滚而落。
　　“师尊，你不喜欢我了吗？”
　　“不喜欢。”
　　“师尊，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做错……你没做错什么。”
　　“那师尊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有什么道理可讲？”
　　“师尊，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不是。”
　　“师尊……”
　　“出去！哪里有那么多问题？！”

　　那道高大挺拔修长的背影立于窗前，连一个正脸也不肯给过来。广袖金纹白袍，从前觉得十分好看，此时落在眼里，竟觉得有些清冷了。
　　洛灵含了含泪。
　　“是，师尊。”
　　转身出去。
　　即将出门，身后又传来一句。
　　“还有，以后不得为师允许，别再进为师房间了。”
　　洛灵再度僵了一僵。
　　“好……”

　　又是一连几日，龙湛没有从房里不来。
　　当有一日他终于踏出房门时，守在院中的洛灵眉眼一开，向他小跑过去。
　　“师尊，你终于出来了，可要吃些东西？”
　　龙湛冷冷看她一眼，转身即走。
　　洛灵小跑跟上。
　　“师尊，你去哪里？”
　　龙湛转过身盯着她，目光寒似冰霜，说出口的话如一个个冰坨子，砸得她生疼。
　　“别、跟、着、我。”
　　洛灵不由得止住了脚步。泪珠滚落。

　　看着他背影渐行渐远，拐过院角，将出天剑阁后门。
　　洛灵突然放声大哭：“师尊，你连多看我一眼也不愿意了吗？！”
　　那个临出门的背影僵了一僵，然后传出几个形似冰锥的字音。
　　“最好不要相见。”
　　狠狠扎进洛灵心里，几欲滴血。
　　洛灵仍是不死心，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涕泪如雨。
　　“不，师尊，你不要不理我，你理理我，你理理我……”
　　袖子狠狠一甩，她被甩在地上，两只柔嫩的手掌在地上擦出了血迹。
　　“告诉过你，别碰我！”
　　甩袖离去。
　　洛灵往前爬几步，伏在门槛上，朝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大声哭喊。
　　“师尊，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我会改的，我会改的！……”
　　那个背影头也不回，远去消失。

　　洛灵骑着小青下了灵首峰。
　　落在一条山道上，有些木然地走着。
　　小径蜿蜒而下，延伸至溪边，一排浓密的树隔挡开小溪与小径，只能听见哗哗的流水声。
　　有女弟子于溪边浣衣。
　　此时刚好洗完，几人谈笑着转过树丛，猛然看见洛灵，俱是一愣。
　　“快走快走。”
　　几个女弟子从她身边急步行过。
　　洛灵拦住她们，问：“你们为什么也躲着我？”
　　几个女弟子碍于她的身份，哪里敢多说什么，绕过她赶紧离开了。
　　几人渐行渐远，却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你看她长得那个样子，难怪龙掌座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真是个狐媚胚子，一点也不安分守己，居然勾搭上自己的师尊，无耻，下贱。”
　　“明明就是个没有灵海的废物，也好意思爬上自己师尊的床。”
　　“没本事，只有身段样貌是个优势了……”
　　洛灵怔怔。
　　她知道自己在天灵派不讨喜，也结交不到什么朋友，从前她不明白，但此刻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们说，我爬上了师尊的床……

　　“你真的不懂她们为什么躲着你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猛然转身，看见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女弟子站在一棵树下。
　　洛灵看见她，觉得有些眼熟，略一思索，想起来她叫做应明月。
　　洛灵与她有过几次交集，对她印象比较深刻。
　　当初那一届“十年一度外门弟子大比”，她也在第一关妖兽试炼胜出的名单内。是个灵阵天才，被收入了灵阵峰谷叶师伯门下做了亲传弟子。
　　后来内门弟子规定必须完成的三年妖兽历练中，也与她有过几次照面，只是不怎么美好，次次在她手底下讨一身伤。
　　再后来，诛峰资源争夺赛中，最后被一个女弟子打下擂台，一身骨头断碎。那女弟子，便是她。
　　之后师尊回来后，也与她遇见过几次，不过比较平顺，没有什么不好的回忆。

　　应明月朝洛灵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到她跟前。
　　她比洛灵大出七八岁，身材高挑，比洛灵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看着洛灵。
　　洛灵后退一步。
　　应明月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
　　“与自己师尊搞到一起，同床双修，滋味如何？”
　　洛灵被陡然一问，有些发懵。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美？仗着这幅美貌就可以为所欲为？迷惑了自个儿的师尊，还洋洋得意？还敢骑着青寻鸟到处招摇？你的廉耻呢？”
　　洛灵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脸色发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并没有迷惑师尊……”
　　“没有？不是都爬到你师尊的床上去了？”
　　“我……”
　　洛灵想起来，自个儿与师尊睡在一起，当初的确是自己患了夜游症爬的床，一时也无法争辩。
　　“龙掌座何等人物，将来或许要成神成圣，你却不知廉耻，以美色迷惑他，误他修行，你是要当天灵派的罪人吗？”
　　应明月轻蔑地笑了几声，又接着道：“不，你已经是罪人了。师徒父女，双修乱|伦，其罪当诛！”
　　她凑近洛灵，近得两片睫毛几乎扇到她的眼睑，两只凤眼紧紧盯住洛灵的双眸。
　　“如你这般荡|妇，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实在好奇，你是如何做到若无其事、腆着脸面在这天灵派大摇大摆四处走动的？”
　　这一席话，狠狠敲进了洛灵的脑海，敲得她一阵晕头转向，好半晌才回神。
　　“不，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并没有和我师尊双修……”
　　“没有？日日睡到一起，难道没有肌肤相亲、枕颈交叠？谁信？”
　　洛灵连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我们真的没有，我们只是很普通的睡觉……”
　　应明月再凑近一点，盯着她：“没有抱在一起？”
　　洛灵愣愣：“有、有是有……”
　　应明月双眼突然闪过一丝阴鸷：“不、要、脸。”
　　她重重地吐出三个字，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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