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不敌桃花红

　　传送风波之后，又过了月余。
　　二月十八这一日，龙湛正式开始了对洛灵开辟灵海的实践。
　　凌香作为药道宗师，对于后天开辟灵海这种千古奇事，自然要前来观摩的。若真能成功，岂不是学到一招？
　　天剑阁内专门改造的那间药房，那口特质的圆形巨大汤鼎，此时盛了三分之二的药液。
　　药液的颜色不断变换，端的神奇。
　　凌香扒在鼎口看了许久，很想知道这些药液是如何配成的。比起药液的配置，她更加好奇的是，这锅汤药真的能够实现一个人的肌体迭代重生，练就一副无惧伤害的至强体魄？

　　洛灵抓着龙湛的大掌，心里有些紧张。
　　从师尊口中，她已经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她几乎天天都要泡在这些汤药里，药液会腐蚀她的血肉骨骼，然后长出新的血肉骨骼，再腐蚀，再长出，如此反复，直到她的身体变成一副不再感觉到任何疼痛的身体。
　　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很疼，真的很疼。
　　龙湛感觉到她手心里都是汗。他知道她怕疼，可是没有办法，现在不承受，等到开辟灵海时就怕她承受不住。
　　汤药换体的疼痛远无法与开辟灵海的疼痛相比，若现在汤药换体的疼痛她都承受不住，那他会果断中止开辟灵海这个想法。
　　他摸摸她的头：“阿灵，你准备好了吗？”
　　洛灵眼底有惧意，可却仍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一定要开辟灵海。
　　他很满意洛灵的这份决心。

　　若只是他很想，洛灵心念不坚定，他也不会坚持给她开灵海。
　　他接着道：“为师已控制好药量，刚开始这段时间，药量放得很少，你不会感觉到特别疼，待你的身体适应之后，为师会逐渐加重药量，疼痛便会加剧。”
　　洛灵点头：“嗯，师尊你放心，我不怕。”
　　龙湛道：“好。稍后你褪去衣裳，便下去吧。身上的护身灵阵等也卸下来。”
　　他说完便往外走，又回头说了一句：“若你实在受不住，就喊我，我来接你出去。”

　　见凌香站着不动，拧眉道：“你还留在这里作甚？”
　　凌香道：“我想留下来看一看。”
　　龙湛眉头皱得更甚：“看？你想看什么？”
　　凌香回味过来他话中的意味，赶紧扭身而出：“好好，不看不看。”
　　龙湛把门关上，又设下一个灵阵，严防任何人进入。
　　凌香心中嘀咕：守得跟什么似的。
　　乃到院中凉亭内坐了，看见石桌上温着灵茶，兀自取杯倒来喝了。甫一入口，一双凤眼眯成了线，心底的感叹如江潮奔涌。
　　——好茶啊！这里头放了多少极品灵药？
　　这灵茶寻常是给洛灵喝的，不过眼下龙湛也懒得与她计较，乃在对面坐了下来，留一缕神识在药房附近，留意着里头的动静。

　　洛灵褪去身上衣裳和护身灵阵等，进入汤鼎内，就如泡温水浴，还挺舒服。
　　可泡着泡着，身体开始变得灼热起来，仿佛有火在烧。
　　脸上细密的汗水开始变成大颗大颗往下滚落。
　　灼热感越来越强烈，她甚至仿佛听到了身体发出滋滋的声音，就好像那一回初入灵首峰的那个夜晚，被莫名其妙燃起的大火灼烧一般。
　　不过也还能忍受。
　　她死死咬着牙，十指在鼎口挠出血来，却硬是不肯发出呻叫。
　　药力不断往身体里渗透，灼烧之感也开始从表皮往里头侵入。
　　汤药明明很平静，可身体却似有火在烧，一直烧，不停地烧。
　　洛灵不知道自己已经挨了多久，牙关打颤想闭也闭不住，喉咙中终于止不住有□□之声溢出。她仍是下意识地想压住，使那□□变成闷哼。
　　眼睛看东西也开始虚化，出现重影。
　　她摇了摇头，把额头抵在鼎口，企图借汤鼎的清凉来保持一丝清明。
　　十指在鼎口已经抓得麻木，可是身体的疼痛却一波强过一波，令她想要麻木都不能够。每一次，她以为这已是疼痛的极限，只要咬紧牙挺过这一阵就好，可下一波来临，却更加疼。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兽虫，将身体一点一点地撕扯、咬碎、吞噬。
　　牙关咬得太用力，已是满嘴的血。

　　凉亭内，凌香一边喝着灵茶，一边不住地拿眼觑着龙湛。
　　他双眼看向远方，眉眼映在树叶投下的阴影里，角度偏差，看不见里头神情。鼻梁以下半张脸，倒是显得很平静。
　　可凌香知道，他这份平静都是佯装的，因为他放在石桌上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出卖了他。
　　他那只右掌，已经在石桌上压出了一个深深的凹印。
　　凌香终于忍不住，道：“你若是担心她，何不进去看看？”
　　龙湛扭头看向她，见她盯着自己的右手，跟着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手收回了，拢在宽大的袖摆中。
　　他的神识一直在留意药房，里面细微的呻|吟也不能逃过他的觉察。及至里头发出颤抖而极力压制的叫声，受这痛苦叫声的引动，他的心弦也跟着颤抖。
　　他极力稳住，道：“这些，必须她自个儿承受。”
　　凌香也便不再说什么。

　　又过许久，药房里头传出了隐忍的哭腔：“师尊，我好疼……”
　　哭声极低，显然是在极力压制，不想让外头听到。
　　“师尊……呜……我好疼啊……”
　　断断续续，十分细碎压抑的哭声。
　　可龙湛留在药房外的那一缕神识还是听到了。
　　龙湛再也忍不住，猛然站起，快步走向药房。
　　凌香也赶紧起身，跟着前去。看见龙湛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直接用跑的。
　　凌香：“……”
　　他进了药房，门被反手关上。

　　凌香到得房门前，发现门又被灵阵锁上了，推不开：“……”
　　她只好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里头龙湛说道：“阿灵，别怕，我和你一起。”
　　阿灵原本极为压抑的哭声，忽然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师尊，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又听龙湛的声音说道：“我知道很疼，坚持住……别再咬嘴了，都咬出血了……你要是疼得难受，可以咬我……”
　　凌香：“……”
　　若不是忌惮会被龙湛揍，她真想放神识进去看一看里头究竟是怎样一幅画面。
　　看不着，就只能自个儿想象，一幅幅奇妙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然后她感觉到鼻头有温热流下，用手一摸，居然流鼻血了。
　　——妈的，老娘风花雪月惯来人，什么没经历过，居然还会流鼻血！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赶紧走人。
　　之所以要走，是因为担心待会儿龙湛出来后，看见自己仍在这儿凑热闹，自己要挨揍。毕竟现在里头发生的这桩事儿，还挺隐晦的，不是么？
　　她怀揣着一颗激动的心往灵药峰飞去，十分兴奋自己居然能赶上师徒禁恋这桩好事。
　　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劲，洛灵才十四岁，还太小了吧？
　　不过又想想，寻常女孩儿十三四岁就来月红了，十四岁也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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