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不敌桃花红

　　虽然宋原长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他做事实则雷厉风行，很快便查出昨天洛灵那桌灵食谁做的。
　　竟是个年轻的新弟子！
　　——谁这么犯浑！新来的不懂事，传膳的也是新来的不成？！还有没有规矩了，新人做的灵食也敢放到那么重要的位置上去！真是气死人！
　　宋原气得不行。
　　事实上，传膳的还真是新来的。传膳的领班年纪大了，那日又偷喝了点灵酒，脑子不甚清醒，也没交代清楚这些个新来的，所以才会出现新手灵食端上显位这回事。
　　宋原拎着这名年轻的膳食弟子往灵首峰去了，临走前吩咐膳食堂一路摸查，查出不按规矩行事、胡来的人，一并办了，逐出膳食堂。
　　到了天剑阁，这名膳食弟子跪在龙湛面前瑟瑟发抖。
　　龙湛无奈扶额，不就是想叫他来天剑阁做个饭么，吓成这样。
　　“你叫什么名字？”
　　膳食弟子颤着声回答：“景、景燃。”
　　龙湛点头：“我徒儿说你做的灵食好吃，你且在天剑阁做几样灵食吧。”
　　“啊、啊？”
　　宋原惊得张大了嘴。
　　——就为这事？

　　景燃也是有些懵，被宋原推搡着来到灶房里还是有些发怔，缓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才清醒。
　　他的想法原和大多数人一样，以为是被龙掌座拿上来治罪的。
　　既是做灵食，他心情松泛起来，使出拿手绝技，不一会儿一桌灵食便呈现出来，色香味样样绝佳。
　　龙湛进了房，坐在榻沿上，道：“阿灵，起来吃些东西吧。”
　　阿灵醒了，虽然仍闭着眼睛，但听她的呼吸节奏，也知道她醒了。她只是不愿起来。
　　果然，阿灵装作没听到，也没有回应，动也未动一下。
　　龙湛心里犯了难。
　　哄小孩，他真没经验啊。
　　这半年多来虽在努力学着，可除了最初时候她有些性子、后面她也是很乖巧的，用不着多操心，这回动怒说了她，惹得她难过发脾气，想要哄回来，却是有些一筹莫展。
　　“昨天的灵食你说好吃，我让那膳食弟子专门过来做了一些，现在吃刚刚好，过会就凉了。”
　　被褥底下的人依旧没动。
　　“你觉得为师说重了你，但你拿着为师为你炼制的丹药送给别人，为师也是有些不太好受。”
　　还是没反应。

　　龙湛发愁，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启发，竟是嘴里逼出一口血来，猛地一阵咳嗽，声音也虚弱下去。
　　“为师前阵子练功出了岔子，身上难受着，你这样子，让为师更加难受。”
　　被褥掀开一角，探出一个头来。
　　洛灵看见他嘴角还真有鲜血，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满眼焦急：“师尊，你、你没事吧？”
　　龙湛心里一松。
　　——还是苦肉计好用。
　　眉头却继续微微皱着，缓缓道：“无事，调息几日便好。你可愿起来吃东西了？”
　　洛灵点头，看着龙湛嘴上的鲜血，地上也有一滩，鲜红鲜红的，看得人心里害怕。她抓了抓小拳头，眼里竟有些惶然。
　　“师尊，你吐了好多血。师尊，你、你也会受伤吗？”
　　龙湛点头：“师尊也是人，自然会受伤的。”
　　洛灵的脸色白了几分：“师尊，那、那你也会死吗？”
　　龙湛一愣：“人难免一死，只是时间早晚。”
　　洛灵忽然哭了起来，两只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摆，抽泣道：“师尊，我以后听你的话，你、你别死了……我阿爷死了，你别再死了……”
　　龙湛愕然。
　　——我装得有些过了？
　　——怎么把她吓成这样？
　　乃摸摸她的头，温声道：“为师破入八重天后，大约可以活十万岁，短期内是死不了的。”
　　洛灵听了这话才放松下来，含着泪“嗯”了一声。
　　龙湛取了帕子，不动声色地擦了嘴上血迹，道：“下床吧。”
　　洛灵下榻穿好鞋，龙湛牵着她一同出去。

　　等在院中的宋原睁大了眼，表情十分夸张。
　　——我的娘欸，他们同|房？
　　宋原眼睛毒，一眼就看出苗头来。此前他心中也有所猜测，今日算是得到验证了。
　　一旁的景燃看见他们两人一同从房中出来，也是眼神有些怪异。
　　龙湛见他们还在院子里杵着，皱了皱眉，挥手让他们下去。
　　二人哪敢再逗留，赶紧走。

　　龙湛牵着洛灵在膳厅餐席前坐好，往她碗里夹了菜，凝眸注视：“吃吧。”
　　——养了半年多好不容易脸上才养出些肉来，可别再瘦下去了。
　　洛灵埋着头扒了几口，还是不放心，抬起头问：“师尊，你的伤真的没事？”
　　龙湛侧首撑头，眸光微闪：“没事，不过是一时练功出岔。”顺口就接了一句，“闭关几日就好。”
　　洛灵惊：“还需要闭关，真的这样严重么？”
　　龙湛：“呃，真的不严重。”
　　——你再问下去，我要兜不住了。
　　“那你好好闭关，早日好转。”
　　龙湛：“……明日就去。”
　　“师尊去哪里闭关？是不是要找个山洞之类的、无人打扰之地才行？”
　　龙湛：“……是。”
　　“哦。”
　　龙湛有些感叹：
　　——这是把自己坑去闭关了么？

　　忽又想起什么，这关还闭不得呀！
　　“为师去闭关了，你晚上怎么睡？为师可……”
　　“我和小白还有小青一起睡。”
　　“……以不必去闭关——那怎么可以！——我这点小伤大可不必闭关！”
　　“那怎么行？师尊疗伤要紧。”
　　“我……好吧，且闭一两日。”
　　“师尊你不用担心我的，晚上我和小白还有小青睡一点也不害怕的，你放心闭关，一定要把伤养好。不要勉强一日两日就急着出关，可多闭些时日，务必要把伤养好才行。”
　　她说得真诚，眼里是最纯澈的担忧，龙湛一时不忍打破，心里泛起一丝甜意，点头：“好。”
　　他拿出几瓶丹药，搁在饭桌上：“这些丹药每日饭后按时吃，知道吗？”
　　洛灵点头。
　　又拿出几株灵草：“这是三日的分量，你自己煮成灵茶喝。”
　　洛灵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洛灵给龙湛打包了好些吃食、衣裳鞋袜等。
　　龙湛磨蹭好一会儿，无法，只好动身。
　　临走前，再三嘱咐洛灵，只让小白和小青在榻前地上歇卧就好，万不可带到床上去。
　　洛灵连连点头，师尊有洁癖她是知道的。
　　可他仍不放心，又往床榻上扔了一个灵阵，除了洛灵，隔绝一切物什上榻。
　　做完这些，他才拎着洛灵准备好的东西，出发去闭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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