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不敌桃花红

　　龙湛一手给两人倒着灵茶，一边漫不经心道：“过了年你就是十三岁了。有什么愿望吗？”
　　洛灵低了头，就着不夜珠的光辉看着手里的茶，久久无话。
　　久到龙湛觉得有异，抬眸凝视过去。
　　“我的愿望，是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龙湛微愣：“什么真的？”
　　“我希望师尊是真的，希望这半年多的日子是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我在做梦……”
　　龙湛惊诧，默了片刻，才道：“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洛灵点头，头低得更下。

　　龙湛凝眸：“何以这样觉得？”
　　洛灵端起手中灵茶一口喝尽，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他，眼里升腾的是一股豁出去的豪气。
　　“灵茶好喝，但不是凭空来的。师尊对我好，却是十分突然的。你从前明明那么厌弃我。自从你消失了四年，突然间回来，就突然对我好了。我一直觉得这不是师尊本尊，或者是我在做梦。我也不敢问，怕问了你后这些就没有了。可是，这个疑惑存在我心中好久了，师尊，你为什么突然就对我好了呢？”
　　龙湛愣住，张了张口，却没有合适的话出来。
　　他的眸光几经变换，也是陷入一片迷茫，喉中略显干涩，挤出几个字：
　　“你这样一问，我也觉得疑惑起来……你让我想想。”
　　——我是为什么突然对她好了呢？
　　——我只记得回来时看见她伤成那样，心中愤怒，不太舒爽，也没多想就给她疗伤。好像是从那时起，对她上了心。难道是因为她受了伤？也没道理呀？受不受伤，干我什么事？
　　——当时回来，好像心情急切。原打算走个十年二十年上百年，眼不见心为静，我是为什么提前回来了？
　　——我在外头那四年，似乎也挺心烦意乱？特别是晚上，好像在渴望什么东西。
　　——渴望什么呢……
　　他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张画。
　　——是了，想睡觉……我想睡觉……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通红，耳尖发烫，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又想起《吾徒阿绰》里面的一段：
　　“女娃最不能骗，尤其是她长大以后，骗了她就爱钻牛角尖，甚至还可能玩失踪。
　　那回阿绰送了我刚刚盛开的桃花，我开始意识到其中的问题来。我养徒弟的方式可能出错了。
　　我明明心里喜欢这支桃花，却骗了她：‘我一点也不喜欢桃花，以后别拿到我面前来。’
　　阿绰苍白了脸，颤着声：‘可是，可是我只想把它送给你。’
　　我冷了脸对她说：‘你送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送给我。记住，我们是师徒。’
　　我好像点得太过了，阿绰大约听懂了，她哭着跑开，结果就不见了。
　　我找了她好久，找得肠子都悔青，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跟她坦白：‘我喜欢桃花，我其实是喜欢那桃花的。’”
　　龙湛虽觉得这桃花不桃花的，透着些古怪。不过其中的关键信息还是接受到了：女娃不能骗，特别是长大的女娃，骗了会丢。
　　还是坦白吧。

　　他扶了扶额，略略遮掩几分尴尬的神色，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才道：“大约是因为……我喜欢抱着你睡觉吧……”
　　洛灵猛然睁大眼：“睡、睡觉？”
　　龙湛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把话说明白，补充道：“我从前睡不着。”
　　见她犹自怔愣，顿了顿，又道：“遇着你之前我从没睡过觉。抱着你能够睡着。”
　　看着洛灵的双眼越睁越大，满眼的震惊，又道：“你或许觉得我占了你便宜……呃，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尽量满足你。”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
　　龙湛点头：“只要我能做到。”
　　洛灵站了起来，倏然朝他扑了过去，扑入他怀中。
　　龙湛大惊，下意识伸开双手抱住，一边急道：“你要记住你是个女孩子，不要这样扑过来……”
　　话没说完，却听洛灵满是欢喜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最喜欢师尊抱了，那你抱我一辈子吧！”
　　洛灵的脸蛋在他胸前蹭了蹭：“我最怕黑了，师尊抱着我也能安稳入睡。”
　　——怪不得要和狗睡。
　　——好吧，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好。
　　龙湛乃轻轻点头，“嗯”了一句。

　　这个时候，天灵派上空突然升腾而起无数灵阵，那些个灵阵流光溢彩，五光十色，一看就是中看不中用的。
　　尤其是围绕着灵首峰的山头，特别多。
　　龙湛皱了眉。
　　漫天的流光，各色各样。
　　不光这里看见了，天灵派其他地方的人也看见了。
　　众人满眼惊艳。
　　一众女弟子盯着那漫天流光的眼神里，仿佛能开出花来。
　　——灵阵峰这回是下了血本啊！
　　——这样大规模又好看的灵阵，得耗费多少资源哦！
　　——这些绚丽多姿的灵阵，全是为龙掌座一人准备的！
　　诸位来宾也看呆了眼。
　　——天灵派，真有钱！
　　——天灵派，真浪漫！
　　——天灵派，真高调！
　　夹杂在那灵阵之间，掉下许多光泡。光泡在半空中炸裂，星光四射间，漏出一声接一声的贺语。
　　“龙掌座永寿无疆！”
　　“龙掌座永寿无疆！”
　　“龙掌座永寿无疆！”
　　……
　　许是氛围感染，一众仰头观赏的弟子们，也跟着喊起来。
　　“龙掌座永寿无疆！”
　　“龙掌座永寿无疆！”
　　“龙掌座永寿无疆！”
　　……
　　喊声撼天震地。
　　与白天演武场那场景，有得一比。
　　此情此景，龙湛只觉头大，有一个宋原搞出白天那一出也就够了，又来个谷叶。
　　——这一个个的，搞这么高调做什么！
　　一旁的洛灵却是仰头凝望，满脸的笑意，两只小手拍啊拍，十分激动。
　　龙湛看在眼里。
　　——好吧，你喜欢就好。

　　一众弟子的呼喊渐渐弱了下去。
　　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句别样的高喊，只隐约觉出声音是从灵药峰传出的。用了灵力送出，细细的一句女声，却异常清晰。
　　“龙掌座我喜欢你——！”
　　声里含着难忍的压抑和蕴蓄已久的勇气。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
　　——哪个女弟子这样大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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