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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华
来年春天,桃花开了,千朵万朵压枝低,繁盛绯然。
云展站在窗前,瞅着那些桃花,眉头微微皱起,好好的一个清净院子,给弄得粉红如堆,倒叫人有些尴尬。
云展的院落,成为了青玄宗一抹亮丽的风景,自花开了,每日都有许多修士前来观看,而以女弟子居多,扰得他烦不胜烦,设了阵法将之隔绝,不让人靠近。然而如此一来,外人却盛传少宗主小气,养的桃花不准别人看。
云展依旧在院子里教阿绰练剑,阿绰眉开眼笑,嘴角微微翘起,她心情很好,但练剑不专心,眼神总往他身上飘去。
云展微微皱眉:“阿绰,你习剑也许久了,这样简单的几式,怎么总也学不会。”
阿绰吐了吐粉嫩的小舌:“我又不指望练成绝世强者,学那么快做什么。”
云展松开她的手:“那你习剑是为了什么?”
阿绰摸了摸被他抓过的右腕,许是他教习时握力过大,那皓白的手腕上有一圈红晕。她眨了眨眼,神色俏皮:“因为我喜欢呀。”
云展突然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喜欢,所以要学,教她学,她却不专心。
云展叹了口气:“罢了,以后你自个儿练吧。”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阿绰追过去,在前面拦住他,用两只明亮灵润的大眼眸仰视着他:“师尊师尊,你生气了?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认真学。你看你看,我学会了。”
阿绰说完在他面前将那几式剑招行云流水般地施展了一遍,已是十分熟练。
云展怔愣,早就会了,怎么还让他手把手教?
“你已学会,怎不早说?”
阿绰微低了头:“我……”忽然又抬起头,目光看进他眼里,“师尊不也没发现吗?”
云展再次叹气:“阿绰,你长大了,有心思了,为师倒弄不明白了。”
此后,云展还教她练剑,却不再手把手教了。
那些桃树,不知阿绰弄的是什么品种,此谢彼开,花期极长。
这日练完剑,阿绰凑到他面前,眉眼含笑,问:“师尊师尊,我种的这些桃树好看吗?”
云展道:“还不错。”
阿绰又问:“师尊你喜欢吗?”
云展淡淡道:“还行吧。”
阿绰忽然不高兴了,嘟着嘴:“师尊你就是个木头,还不如去做一棵树。”
她扭身跑开了。
云展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喜不喜欢那桃花,与一棵树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他发现一枝桃花用瓶子装着,置在他床头。这事不用想也知道是阿绰做的,他也不以为意,由着它了。那瓶子里的桃花,日日换一枝,皆是趁他出去,不在房中时替换的。
这天,褚嫣师妹修炼上遇着难题,前来向他请教。云展将她的问题指出,并指导了改进之法,她还不走,反而突然对他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她说:“云师兄,你和阿绰是师徒,有些事还是该避讳一下。”
云展不解:“此话何意。”
褚嫣伸手一指,透过半开的窗子,正好能看见他床头那只瓶子里的桃花。
“那是阿绰放的吧?阿绰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对你的心思怕不只是‘师尊’那样简单,你们仍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怕也是不大合适了,望云师兄三思。”
她说完就走了。
云展这才开始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来。许是自己养徒弟的方式哪里出错了,令阿绰生出些不该有的想法。
阿绰回来后,他当着阿绰的面,将那桃花带瓶给丢了出去,并对她说:“我一点也不喜欢桃花,以后别拿到我面前来。”
阿绰眼睛立马就红了,苍白了脸,颤着声:“可是,可是我只想把它送给你。”
云展冷着声:“你送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送给我。记住,我们是师徒。”
阿绰哭着跑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抱头痛哭。
没过多久,褚嫣来了,问她:“阿绰,你怎么了?”
阿绰一把抱住她,哭得声泪俱下:“嫣姨,阿绰心里难过……”
褚嫣拍着她的背,柔声问:“阿绰因何难过?”
阿绰抽泣着:“我,我……”却说不出来。
褚嫣道:“你若难过,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如何?”
阿绰点头。
于是褚嫣带着阿绰乘坐飞舟,出了青玄宗,来到极其遥远的一座小城池。她给了阿绰一些晶币,让她在这里玩一段时间,等她心情好了,就来接她。
阿绰点头,拿了晶币到城里玩去了。
几天后,城池忽然遭受妖兽袭击……
云展在阿绰负气跑走的当晚,略微寻了一番,没有寻到阿绰,以为阿绰定是躲在青玄宗内某处,不愿回来见自己,心想如此也好,让她冷静一下,等她回来,就给她另寻一个住处。
但是一天、两天过去,阿绰仍没有回来,他就坐不住了,出去询问一圈,无果,心中焦急之下他想到了褚嫣,阿绰小时候褚嫣照料较多,在这青玄宗除了自己,阿绰与她最为亲近。
去找了褚嫣,才知褚嫣带她出去了。
“阿绰玩了这几日想必心情也得以舒缓,我正想去接她回来。”
云展眸光当即一寒:“阿绰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青玄宗,你怎能放她独自一人在外?”
褚嫣脸色微微一白:“云师兄你如此紧张阿绰……我这就去接她回来。”
“我与你同去。”
两人乘坐飞舟前往,得知褚嫣居然把她带到那么远的地方,留她一人,眸光再次一寒,不过他没有说什么,用灵力催动飞舟加快速度。
临近城池,却看到满目断壁残垣,城池已不复存在。
他心弦猛然一抖,指尖发凉,跃下飞舟降落在城池废墟上,放声大喊:“阿绰——!”
声音远远传出,从整片城池的废墟上铺展而过,倒是惊出了躲在废墟中的寥寥幸存者。但是,没有阿绰的身影。
他将整个城池废墟翻遍,一遍遍地喊“阿绰——!阿绰——!阿绰——!……”
神识扫过了废墟每一寸,也依旧没有发现阿绰的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褚嫣宽慰他:“云师兄你别着急,阿绰是个有福之人,兴许没事……”
云展忽然转过头盯着她,两道目光如同两柄寒冰利剑,令得褚嫣不由得一骇,后退了几步。
“如若阿绰有事,你最好想想如何偿还。”
这样冰寒彻骨的声音落在褚嫣耳里,令得她心底又是一骇,银牙暗自咬合,衣袖下的手掌也紧紧握起,掐出些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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