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不敌桃花红

　　又过了十余日，到了十月下旬。
　　天灵殿再次议事。
　　这次有几个话题。
　　第一，宋原问，接近年尾了，今年掌座的生辰大典是否还如往常一样与度岁大典一同举办，规格模式是否也参照以往两次？
　　龙湛冷冷看着他：“出了这么些糟心事，还办什么生辰大典？不办了！”
　　宋原：“……”
　　第二，梅盛禀报，南月阁前来讨要说法，言及王剑秘境之内，天灵派弟子杀了他们百余名弟子。
　　龙湛一眼瞪回去：“还敢讨要说法？南月阁弟子在秘境内企图杀人夺宝，若非我的分|身及时赶到，阿灵……”
　　他大手一挥：“南月阁也不用存在了，灭了！”
　　梅盛：“……”
　　第三，雷宏说，距上一届“十年一度外门弟子大比”已过九年，明年该举行下一届了，掌座该收徒……
　　龙湛黑着脸：“阿灵这个徒弟都还没处理妥当，还收？不收了！”
　　雷宏：“……”
　　好吧，三件大事推了两件，还有一件……呃，天灵界将要再起风云。

　　龙湛端好心态，决定做个好师尊，也就真的不越雷池一步，一心一意专研“神魂共情”之法。
　　白天是个身正影直的好师尊，到了晚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洛灵也端好心态，决定好好做个乖徒儿，成日里待在天剑阁，也不到外头闲逛了。闲得无聊逗逗小白和小青，或与王剑拌拌嘴，在或者翻一翻龙湛随手丢给她的阵法或者药理书籍。
　　两人相安无事地过着日子。
　　那边灵药峰忙得热火朝天，全峰上下全力炼制“忘忆丹”。
　　内务峰通力协助，练好的丹药要安排弟子服用，且要登记造册。
　　这倒为两峰弟子创造了一个加强交流的机会，灵药峰女弟子居多，内务峰男弟子居多，这一来二往的……啊，春天快到了。

　　当年的年夜饭也取消了，何钥及一众峰主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龙湛与洛灵两人还是准备了一顿。
　　洛灵主厨，龙湛打下手，来来往往间难免肢体接触。
　　洛灵考虑到师尊的病，躲闪不及，惊叫连连：“啊，师尊，我不是故意的……”
　　龙湛不是手烫就是脚烫，连被她的声音扫过耳郭也发烫，最烫的还是小弟，不听话地高高翘起，可令他吃了不少苦，只能尽量使自己背对着她。
　　年夜饭准备妥当，龙湛为了避免厅中灯火通明的尴尬，把饭菜拾掇到院中凉亭去，垂下纱帘，设起灵阵隔绝寒气，只在凉亭内顶置了一颗小小的不夜珠，散发朦胧的微光。
　　不过他这也是自欺欺人。
　　朦胧的微光挡住了洛灵的视线，却丝毫不影响他。
　　洛灵认真地吃饭，全然不知道对面那人无心情吃饭，全程目光灼灼，借着夜色遮掩，大胆而直接地凝视着她。
　　期间，宋原也按一月之期将执刑堂拾掇出来了，交至龙湛手上。龙湛稍微整顿了一番，安排了些任务。

　　时间一晃又至来年三月。
　　洛灵从十七岁长到了十八岁。
　　林花春红，蕊吐芬芳。
　　环境渲染，更是撩拨得龙湛难以自持，有好几次就下意识朝洛灵走去了。
　　好在洛灵该机警的时候还是挺机警，知他犯病，赶紧远离他。
　　又好在龙湛一年的埋头苦干终于有了成果，“神魂共情”之法得以完善，能够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在灵首峰峰顶设下繁杂庞大的阵法，辅助神魂共情。

　　这天，他决定带着洛灵前往试验一番。
　　龙湛想带她御剑一同上去，还没说出口，洛灵已经骑上了小青。
　　龙湛：“……”
　　到得峰顶，落至阵中，龙湛开口道：“阿灵，为师为了试一试神魂共情的效果，这才不得不触碰你，你明白吗？”
　　洛灵点头：“那师尊你待会儿要是犯病了，就忍着点。”
　　龙湛：“呃……好。”
　　“师尊，那来吧。”
　　——来？来什么？
　　那一瞬间，高大刚正的龙掌座居然想歪了。
　　他耳尖红了红。
　　“阿灵，你、你还是闭上眼睛。”
　　——别用这双纯澈如水的眼睛看着我。
　　洛灵听话地闭上了眼。
　　感觉到有一双手掌轻轻搭在肩上，缓缓握住了。然后有呼吸声越来越近，微热的气息喷在鼻头，有些局促，逐渐粗重。
　　——师尊似乎挺紧张。
　　受这份紧张的感染，洛灵也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心跳也加快一拍。
　　双肩上的手掌顺着手臂一直往下滑，而后手掌被握住，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师尊的手掌好烫。

　　这份灼烫透过掌心，顺着手臂，一路烫到了心尖。心房也被烫得有些颤抖。喷在鼻唇间的气息越来越炽热，洛灵吸一口仿佛能被烫到心肺。
　　她屏住呼吸，不敢出气也不敢吸气，心跳却被这一股股粗重的热浪带得越来越快，如同擂鼓。
　　憋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呼出一口气，猛然睁开了眼。
　　修长的睫毛扇到了修长的睫毛，两张近在咫尺的脸。
　　小巧红润柔软饱满光泽芬芳的唇，和线条刚毅形状略薄灼热滚烫的唇，只差一粒米的距离就贴上了。
　　“师尊……”
　　龙湛灵台陡然清明，猛地后退，却没意识到自己正扣着人家的手。
　　洛灵猝不及防被这股大力一带，往前一撞，撞入了他的胸膛。
　　龙湛被这一撞，感觉整颗心都被撞得化开了，身上一酥一软，往后倒去。
　　洛灵被带得扑倒，趴在他身上，小腹被顶得微痛。
　　“师尊，你又犯病了！”
　　龙湛眼睛都红了，气息无比粗重，声音仿佛从喉中闷出，低沉磁润：“阿灵，你、你先起来……我、我没力气了……”
　　“好，师尊，你先放开我的手。”
　　——师尊扣得太紧了，抽都抽不动。
　　龙湛艰难地松开手指。
　　洛灵赶紧站起来，伸手想要去拉龙湛。
　　龙湛连忙道：“阿灵，你别、别碰我……”
　　洛灵看见他这副模样，也慌了，后退几步，离得远一点。
　　“好好，我不碰你，师尊你不要紧吧？你这回犯病好像很严重。你能自己起来吗？要不要找人帮忙……”
　　“能，能，我能自己起……你切勿宣扬出去……”
　　龙湛艰难地站起，召出大铁剑。
　　“罢了，今天试不了，明天再试……我先回去，稍后你自己回。”
　　他踏上大铁剑，身形踉跄，大铁剑也忽高忽低，左右摇晃，飞行不稳。
　　洛灵看着他险些撞树上，很是着急，所幸那背影虽然狼狈，还是平顺地飞下去了。
　　——师尊这病好生厉害。
　　她抬起两只手掌，掌心犹是有些发麻，互相搓了一搓。
　　——师尊犯病时手好烫，怪不得他不让我碰他。
　　她回想起方才被烫到心尖的那份感觉，浑身一个激灵，哆嗦了一下。
　　龙湛回到天剑阁，直接进了房，关门。
　　背靠在门上，借以支撑身体。双眼潮红，似翻腾着异样的灼热又湿润的火焰。
　　双掌握成拳，指甲深嵌肉里，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渴望。
　　可那份渴望越压制，却越强烈，以至于额角、手背皆泛起了一条条青筋。
　　他狂躁地低吼一声，实在难受，扑向了床榻，疯狂地吸取枕褥间她遗留在那里的淡淡体香。
　　可是那体香过了这许久，已经很淡了，怎么吸也不够。
　　他很难受，要发狂了。
　　忽然走到衣柜前，从里面翻出了一套她遗留在这里的粉色衣裳。
　　洛灵骑着青训鸟回到天剑阁，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没有看到师尊，有些不放心地往他房间走去，他方才犯病的样子着实有些令人担忧，靠近门口却听到里头穿出师尊极其压抑的声音：“唔……阿灵……阿灵……叫哥哥……”
　　阿灵吓了一跳，师尊还在犯病，人都糊涂了，明明是师尊，为何要叫让自己叫哥哥。
　　她调转身体赶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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