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闺女

　　徐若若想了想，对着松雪吩咐道：“放在那就好了，这是明珠送我的糕点，不是爹爹的。”

　　松雪正欲搭上去的手又放下，闻声应是。

　　等松雪出去的时候，徐若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望着点心盒子的眼神有些怔愣，思绪有些飘远。

　　她谎称是明珠送的，不仅是因为怕娘亲多心，宋均之毕竟是成年男子，要是娘亲追问起来，不免要应付好几天。

　　徐若若一双手漫无目的的把弄桌上的杯子，更何况，要是追问之下，不小心露了姐姐的事情，好像更为不妥。

　　下意识的，徐若若想帮姐姐瞒着爹爹娘亲，她不知道向来温婉的姐姐为什么会忤逆爹娘的意思，以相看的名义和别人呆在一处。

　　那样的场景，很难让徐若若不多想，姐姐她是另有心仪之人，还是私底下做一些事情。连同朝夕相对的家人都被瞒在鼓里。

　　不论怎么样，她觉得徐芷兰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徐芷兰一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她既然想瞒着家里人，那么在徐若若不知道原委之前，也会尽量帮着她。

　　毕竟，这是从小陪伴她长大的亲姐姐，无论如何，至少要给徐芷兰一个当面说清的机会。

　　沉重的事情想完了，徐若若又看向面前的点心盒子。今天还是有遇到开心的事情的，至少宋大哥送的糕点很好吃。

　　徐若若的手对着木盒无意识的拨弄，指头戳了戳上头精致的图案，有些开心的想到。

　　徐若若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想要等徐芷兰。谁料徐芷兰没能等到，反倒是先等来徐母的一顿教诲。

　　原本为着徐芷兰相看的事情，徐母是又高兴又忙碌，整副心神都放在徐芷兰身上，根本无暇去管教徐若若。

　　眼瞅着这两天徐芷兰的事情越发顺利，徐母渐渐有了余力，然后就发现小女儿跳脱得紧。这段日子，日日早出晚归，比她爹还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茶楼掌柜。

　　徐母虽然在徐掌柜的要求之下默许徐若若去外头念书，但是未必没有收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传统观念影响。她出身商户，心里最是孺慕清高的读书人，所以心里虽然觉得不妥，但隐隐也是为小女儿感到自豪的。

　　可是这不代表她能接受自家金贵的女儿天天往三教九流的茶楼跑，就算是自己家的茶楼也极是不妥。怎么说也是个半大姑娘家，成天抛头露面，把心思养野了怎么办。

　　正巧今天徐若若突然跑回家，徐母原本就有心和她聊聊，正愁找不到时机，今天徐若若倒是提醒她了。

　　徐母推开徐若若的房门，款款走进去，不得不说，如果不知道裹小脚之后的苦痛，单看徐母迈着小碎步的样子，还是很美的。

　　虽然微含着胸，穿的也是显不出身姿的旧式袄裙，但是仅看体态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温婉俊秀。

　　徐母不是崇尚打骂孩子的母亲，比起劈头盖脸一顿骂，她更倾向于和风细雨，一点一点的孩子讲道理。

　　不过，就算她声调不高，甚至是斯斯文文，慢条斯理，只要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盯着徐若若，就让徐若若忍不住发怵。说实话，比起爹爹，她更怕娘一些。

　　徐母进来之后，也不急着说教，而是坐下来温和的看着徐若若。先是关怀了徐若若两句，问了日常的吃喝，以及零用钱，又把话题转向徐若若的去向。

　　“若若呀，你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平时出入的时候，很多事情也要注意起来，你说呢？”徐母看着徐若若道。

　　一听到徐母的开头，徐若若就知道事情不妙，她对徐母的话，不拘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附和的模样，五官灵动。

　　徐母看见徐若若乖觉的样子，也不觉生气或是熨帖，而是淡淡的撇了徐若若一眼，徐若若立时收了面上的笑，表现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小脸一板一板的。

　　徐母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她继续说下去，就知道她是满意的。虽说徐母在面对自家儿女和丈夫的时候，时常会让步，行事时大部分是随着徐掌柜的心意。

　　但是这不代表她一点都没有见的，就算是内宅妇人，也有内宅妇人的智慧。更何况，她幼承庭训，接受的教导使然，在面对孩子的规矩教养上，总有一些执拗。

　　诸如听训时，长辈应该和风细雨，晚辈应该恭敬板正，不可嬉闹。

　　她这时才接着说道“往昔你年幼，娘亲也不大拘着你，可是如今你既然大了，就应该更重规矩。

　　像茶楼这样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还是应该少去。也不是娘非要把你养在家中，只是你去的繁了，于闺誉终究无益，对否？”

　　虽然知道这时候应下娘亲才是最好的，但是徐若若还是忍不住沉默了一瞬，她低着头，不知道在与什么呕气。

　　过了良久，徐若若才像是妥协一般，低声应到“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之后徐母又和徐若若聊了一会儿，但是具体有什么，她并没有认真听。总觉得从自家阿娘提出抛头露面几字之事，心里就有些郁郁。

　　一直到徐母离开，徐若若心里还是忍不住纠结。她原本是最活泼调皮的性子，就算不喜欢娘亲说的，现在假意应下，过段时间故态复萌，或是缠着爹爹，让爹爹求情，也不是不行。

　　但是今天心情就是莫名纠结，可能是有之前大学想法在前，又或许是想到了出现在巷子里的姐姐。往昔调皮耍赖的心思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惆怅。

　　紧接着，她又想快点见到姐姐，她觉得姐姐肯定有什么不一样的话。莫名的，徐若若就是有这个想法，认为姐姐一定能解决她此刻焦结心情。

　　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午后，门口垂花门处才传来动静。

　　徐若若一下就蹦哒起来，眼睛发亮，兴冲冲的推门而出。

　　不过，徐若若才离开房门几步，徐母就从正房出来。一看见这情形，徐若若就知道估计姐姐会被娘亲叫走询问。

　　徐若若小嘴一瘪，瞧着有些垂头丧气。果不其然，徐母将徐芷兰叫走。

　　徐若若转念一想，横竖都是等，不若顺耳听听姐姐会怎么和娘亲说。

　　于是徐若若又跟着进了娘亲的屋子，眼睛一闪一闪的，灵动好奇。

　　可惜，徐若若才刚踏进屋子的门，就被徐母支使出去了，让徐若若去看看她之前吩咐侯婆子熬的燕窝羹好了没。

　　徐若若从来不涉及厨下的事，她在这事上实在没有天份。

　　早先徐母还有培养她的厨艺的心思，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将厨房搞得一团糟的时候，徐母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不得不承认，小女儿在女工厨艺一类的事情上没有半分天赋。

　　所以今天这话一处，很明显是想支开徐若若。也不难理解，这些多少是女儿家的羞事，徐母总要问个仔细。

　　徐若若既是懵懂的小姑娘，尚且未到思慕的年纪，听了这些多少怕移了性情。

　　又兼多了一个人，怕徐芷兰说话时放不开。这才支开徐若若。

　　徐若若有些不甘愿的到了厨房，侯婆子不在灶下，砂锅里倒是小火熬着东西。看火的是朱英。

　　想来是侯婆子有事出去了，才让朱英在这出守着火。

　　一看到徐若若，朱英就小心的将扇火的蒲扇放下，站起来对徐若若行了个礼。

　　徐若若不在乎的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侯婆婆呢？”

　　朱英低垂着眼睛，小心应道：“侯婆婆方才说少了些做辅料的东西，出门买去了。”

　　徐若若点点头，看着朱英本分木讷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就朱英这循规蹈矩的怕事模样，如何会帮着姐姐瞒着娘。

　　更何况，朱英是徐母亲自救下买回来的，无论瞒谁，也不会瞒着徐母，她一向对徐母唯命是从。

　　徐若若试探着开口，“朱英，你今日陪我二姐出门去见那个郑敬文吗？”

　　朱英把头垂的更低，隐约可见脖颈，“奴婢今日确实陪着大小姐见了郑公子。”

　　徐若若再问道：“那，你一直陪在姐姐身边吗？”

　　朱英正要说话，又有一人从门外进来，赫然是徐芷兰。她看着徐若若笑道：“你有疑问，不妨问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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