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闺女

　　因为已是晚间，整个徐家大多已经入睡，除了间或的蝉鸣，显得很是寂静。过了有一会儿，松雪端着粥进门，一同进来的还有徐芷兰。

　　徐芷兰看见妹妹醒了，精神头还不错，有些欣慰的笑了笑。徐芷兰温柔的向妹妹询问，“姐姐喂你好不好？”

　　徐若若直摇头，“不要不要，我只是崴了脚，但是手又没有受伤。”有些撒娇的喊了声姐姐，颇有些傲娇意味的说，“我可以自己吃！”

　　说着，徐若若还想让松雪将托盘放在美人塌的小几上，自己端着喝粥。徐芷兰俩人拗不过徐若若，只好扶着她到美人塌上。徐若若将受伤的脚朝后，单脚蹦跶，从原本可怜兮兮的样子变得有些滑稽好笑，原本还担心若若的徐芷兰也不禁舒展了眉头。

　　徐若若尝了口粥，有些惊喜的看向松雪，松雪摇头，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徐芷兰，笑盈盈的道：“这可不是我，是大小姐知道您喜甜，特意让侯婆婆加的。”

　　徐若若刚舀了一勺粥，吃进去不仅嘴甜，就连心里也是甜滋滋的，她对着徐芷兰笑得很满足，“谢谢姐姐！”

　　徐若若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自家姐姐从小就很照顾她，无微不至。娘亲很宠她和姐姐，但是每日里花费在爹爹身上的心思是最多的，姐姐却一直陪伴着她。

　　旁人家里的兄弟姐妹总归会起争执，不拘是为了父母的疼爱或是日常所用，但是姐姐对待她，明明只大了四岁，却像是大了十岁，事事精心，处处关怀。在徐若若眼里，她的姐姐是世间最好的姐姐，是她见过最温柔最明理聪慧的人。

　　从小到大，徐若若心里面都对徐芷兰有一种崇拜，每个孩子都渴望长大，而徐芷兰就是若若眼中最完美的大人模样。要是自己日后，也能像姐姐一样处事周到、温柔大方就好了。

　　就连亲戚四邻，对徐芷兰就没有一句不好，提起她都是夸的，什么兰心蕙质、钟灵毓秀。

　　看着面前的姐姐，徐若若心里不禁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样好的姐姐，是她的。

　　因为欢喜，徐若若吃粥时，唇边也是带着笑的，落在徐芷兰和松雪眼里，就是小姑娘明明受了伤，却一点也不难过，只是因为粥里出乎意料加了蜜，就开心欢喜的不行。

　　这样的天真乐观，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姑娘呀，会因为一块糕点、一点甜意就满心欢喜。不愁将来，不忧现世。

　　月亮移至中天，光辉虽柔和，却洒的愈加透亮，时辰已是不早。陪着妹妹用过粥点之后，徐芷兰没让松雪动手，而是自己帮着徐若若洗漱，动作温柔熟捻，一看便知不是第一次了。

　　又和松雪一道把徐若若扶上床，帮徐若若掖了掖被角，看她真闭上了眼，才回房休息。

　　一直到天光渐亮，徐宅所在的明宣坊内，路人渐次多了起来，各府的下人也都开始洒扫庭院，虽然天色尚早，但是这些细微的声响，是新一天的生机初始。

　　因为昨天睡的多，徐若若醒的也比往常早，她睁眼的时候，还残留有朦胧睡意。但是当她打了个哈欠，又翻了个身时，莫名的就彻底清醒了。

　　左右躺着也没意思，徐若若趴在床中间，伸出手，努力在雕花床底下的柜子里摸索，伸直指尖，手上似乎触摸到什么东西。就见若若不自觉露出笑容，兴奋的将东西从柜子里拿出来，原来是本书。

　　看徐若若熟练翻书的动作，就知道这本书不是新买回来的，就见她快速的翻到上一次看到的地方。趴在床上，一手撑着头，一手翻动书页，看的很是入迷。

　　不知是不是这书写的太好了，徐若若的心思也被书中内容带的一波三折，脸上的表情时而凝重，时而开心，有时又是对情节发展的恍然大悟，或是猜错的懊恼。

　　就这样，慢慢的看着书，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书也从原来的位置，翻到了大概三分之二。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很明亮了，徐家人基本都起了，松雪也捧着脸盆推门进来，一进来就看到正趴在床上看书的徐若若。松雪脸上带着笑，“二小姐，今天还是周末呢，我记得您今天不上课的，怎么起的这么早，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比起丫鬟朱英，松雪虽然也勤快，但是一直跟在小姐们身边，性子也更活泼一些。她原本怕徐若若不方便，拧了布巾，想递给徐若若，让她先清洗一下脸，也更有神一些。

　　刚递给徐若若，就看到徐若若手边的书，颇有些惊喜的说道：“这是一横先生的新书吧，之前没见到过小姐读它。”

　　徐若若净了脸，将布巾递给松雪。松雪接过之后，又走到面架那，重新拧了布巾晾起来，拿起漱口的东西，准备递给徐若若。

　　在将布巾递给松雪之后，徐若若才回答刚刚的问题，“没错，这可是一横先生的新书。在市面上流传了两个月了，但是我一直没抢到。这本还是托明珠帮我买的，这一册真的好好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还和你讲过这里面的故事来着。”

　　松雪怎么可能不记得，作为一个丫鬟，她陪着小姐读书，侥幸识得几个字，却不太有机会看书，虽然两位小姐都对她很好，但是她一个下人，这点分寸还是要有的，怎么可能随便看小姐的书，若是那样，就是不知好歹，叫僭越。

　　真要是被太太发现了，不管太太再如何宽容，也少不了要责骂自己的。松雪从小就被爹娘卖了做丫鬟，主仆二字分的清清楚楚，虽然心里很喜欢两位小姐，但是她从来都只拿自己当丫鬟，一心守好本分。

　　所以，尽管她心里对这些书和学问都很渴望，也从来不敢表现出来。至于小姐之前和她说的那些一横先生笔下的故事，她都喜欢极了。每次小姐看一横先生的书，她都忍不住瞄两眼，所以才能一眼看出来，徐若若手里的书是新带回来的。

　　不过，松雪谨记自己是个丫鬟，一直把这份想法隐藏的很好，一个丫鬟怎么可以主动表现出喜欢主子看的书呢。所以，每当徐若若主动和她分享故事的时候，就是松雪最开心的时候。

　　但是她也不敢将喜悦表现得太明显，每次都是强捺喜悦，看似平静的在听徐若若讲这些故事情节。只是偶尔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真实情绪，不自觉被里面的人物故事吸引的目不转睛。

　　正是松雪这样的表现，徐若若才一直都没注意到松雪喜爱读书。

　　而在家中，松雪贴身伺候徐若若，她除了姐姐，最常接触的就是松雪，姐姐又不喜爱这些，觉得是志怪异闻之书，读之无用。所以徐若若可以分享的对象就只剩松雪了。

　　松雪掩下眼中的喜欢，点了点头，回答徐若若，“奴婢记得。”

　　听到松雪的回答，徐若若眼里透着兴奋的光彩，就开始说自己手里这本新书内容有多么多么好，是多么的不落俗套，诸如此类。

　　说了好半天，连徐芷兰都进来了，徐若若还没有洗漱好。刚好还叫徐芷兰听到徐若若的絮絮叨叨，满口的夸溢之词。连徐芷兰走到她面前都没有发现。

　　徐芷兰看着自己的妹妹昨天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今天就充满生机，精力旺盛的在这里讲故事，心里是又好笑，又稍微安了心。

　　她还是喜欢这样活泼无忧的妹妹，如果若若脸上能一直保持这样没有一丝阴翳的笑容，她愿意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

　　徐若若这时候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姐姐，兴奋的抬起头，冲着徐芷兰笑，“姐姐！”

　　徐芷兰也把自己的满腹心思收了起来，上前关怀徐若若，不无亲昵的逗她，“你这丫头，只是洗漱就折腾了这么久，可是想着今天可以待在房里用饭，就肆无忌惮起来。”

　　话听起来是责问，但是陪着徐芷兰温柔的语气和轻轻捏了捏徐若若鼻子时的亲昵，就知道又是姐妹间的玩笑话，并不会让人起反感。

　　反倒是逗得徐若若直撒娇，牵着徐芷兰的袖子，就开始喊姐姐。徐芷兰拿她没办法，等徐若若洗漱完了，亲自帮她梳头发，细致的编发。

　　虽然松雪和朱英编发也很好看，手艺都不差，但是徐若若还是最喜欢姐姐帮她梳。徐芷兰下手总是轻轻的，手又灵巧，总是编的又快又好看。而且姐妹俩坐在一处，还能聊聊天，撒撒娇，亲密无间。

　　是徐若若和徐芷兰很亲密、很小女儿家的增进姐妹感情的方式。

　　徐芷兰边梳边问徐若若，“你实话告诉姐姐，昨天是不是被吓到了，现在心里还怕吗？”

　　徐若若正摆弄手里的一缕衣角，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道，“昨天确实很怕，但是回到家里，有姐姐、爹和娘在。虽然会担心不知道怎么和爹娘交代，但是当我一看到你们的时候，原本的慌乱、害怕，统统都不见了，就觉得很安心，还有些委屈，原本都不觉得的。

　　其实今天认真回味一下，心里还有些后怕。姐姐，我觉得我昨天好像真的有点过分，娘昨天看到我狼狈的样子都被吓愣了，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们该有多伤心啊。”

　　徐芷兰手上动作不停，依旧是温柔的语调，却正色了不少，“你啊，还是孩子心性，从小又被护的太好，姐姐总担心你不能照顾好自己。但是姐姐很高兴，我们若若的心思很善，知道体谅别人。

　　其实昨天的事，也不能都怪你，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的，对不对？以后多加小心便是了，总不能因噎废食，你在电影院伤了一次，难道日后就再不去这些地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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