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圣母竟是我自己！

　　冷妙清站在殷凫身边，眼看他毫不费吹灰之力的碾杀群奔而来的凶猛灵兽，这才深刻意识到剧情已经推进到尾声了。

　　少年长臂微抬，汹涌狠戾的魔气便从身内呼啸而出，似有实体般向前冲撞厮杀。

　　那些看似威风凛凛的灵兽，在魔气的包围、缠绕、绞杀下，共同发出痛苦的哀嚎。万兽挣扎哀鸣，吼叫声震动天地，冷妙清虽不害怕，却也被这兽鸣叫的心慌。

　　她不由自主的靠近了殷凫一些，侧头看向他，他依旧神色淡漠，毫无波澜。

　　再望向林间弥漫的魔气，所到之处，无不湮灭，隐隐似有失控的预兆。

　　感觉到身边人的靠近，殷凫并未侧头瞧她，只是不容拒绝摸上了她的手，打开她的手掌，与之五指相扣。

　　冷妙清与殷凫并肩而立，震惊的看着林间的厮杀，然后感觉到手里被强行入侵，陡然多了一份生硬冰冷，这次她没有拒绝。

　　待整整一柱香之后，这场屠杀才逐渐结束，整个林子里已经再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只有漫长的死寂。而魔气似乎并没有就此停止的意思，仍在漫无目的的四处弥漫着。

　　冷妙清转过头，颤声发问：“殷凫，你现在能控制住体内的魔气吗？”

　　殷凫默然一秒，然后回答：“不能。”

　　“那你这样……多长时间了？”

　　殷凫垂眸：“一个月有余。”

　　冷妙清心中咯噔一声：“你这具身体，是不是快要长至十八岁了。”

　　殷凫终于陷入良久的沉默，然后开口：“师父，在我消失之前，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冷妙清哑然。

　　要结局了，快要结局了，这种发自心底的紧迫感油然而生。

　　多长时间没被系统骚扰，她都有些忘记自己还身在书中了。

　　倘若十八岁时还没有杀了上一任魔主，汲取他的所有功力，证身归位，殷凫这个魔婴便会自然消亡。

　　此时他魔气大涨，却又不受控制便是一个证明。

　　魔气大涨，爆体而亡，最后魔气消散于天地之间再孕育出下一个魔子，直到他能杀了上一任魔主，成为魔域的主人。魔道自古便是这么循环的。

　　魔可不是什么人，可以有三魂六魄，能借体还魂、往生轮回，又或者追个三生三世之类的，魔没了就是没了，永永远远的消失在天地间了。

　　冷妙清不由得回握住殷凫的手，似乎生怕他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

　　殷凫触及冷妙清眼底的担忧和恐惧，轻轻开口：“我不想去杀那个什么魔主，师父不愿意理睬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在天地间白活着有什么意思。”

　　冷妙清闻言似乎被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握他的手不由得用力，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一股久违的疼痛从心口传来。

　　“警告！千榴幻境支线剧情出现偏移，现给予宿主惩罚！”

　　“惩罚等级：三级！”

　　熟悉的电子女声在脑海中想起，冷妙清却无暇顾及，她在疼痛的刺激下不由的瞬间锁紧眉头，张口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松了手上的力道，两腿也卸了力气，人止不住的蜷缩僵硬的向地上弯腰曲背。

　　殷凫只一秒就察觉到了她的疼痛，连忙扶住了她摇摆不稳的身躯。

　　又开始了，师父莫名其妙的毫无征兆的疼痛，以及伴随的身体衰败、灵力消散。

　　他无论如何绞尽脑汁，都找不到的原因的师父身体的每况愈下。

　　这也是他为何说对长活毫无期待，只求自己消失前师父能多陪他一会儿。

　　这次的疼痛比以往要剧烈，冷妙清知晓这是因为千榴和戚枝枝的剧情快到结局了，并且没有按照原文发展，所以这次的惩罚等级才如此之高。

　　她小声问系统：“千榴和戚枝枝现在剧情走到哪儿了？”

　　系统用依旧平和温柔的声音回答：“第一条考题已结束，现在准备进入第二条考题的幻境。”

　　见冷妙清这次的疼痛尤其漫长，反应也特别剧烈，她开口提醒到：“宿主，本次剧情偏离惩罚等级本应更高，但是鉴于不是由你干扰引起，所以已经减轻了。”

　　“你此次的疼程度和时间却比以往更强烈，应当引起重视。”

　　冷妙清懂系统的话中之意，它这是说自己身体已经脆弱的无以复加了，一点点的惩罚都让她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她该把接下来剧情的破局之法提上日程，好好思考了。

　　接下来还有什么剧情呢，就剩一个千榴支线的结局和主线剧情的结局了。

　　千榴该做的都做了，自己和她身处不同的幻境中，也不能帮她什么，接下来就是等系统的惩罚。

　　如果等到了系统的五级惩罚，那便是一等一的好消息，代表千榴没有像剧情里所说，最后被逼的发狂砍戚枝枝。

　　如果没等到，那便是千榴没有度过她这一关。

　　虽然冷妙清还是很期待最后的惩罚，但她还是不由得担忧——这破破烂烂的身体，不会被系统惩罚完之后就直接升天吧，自己连主线大结局都看不到了，那还玩个屁呢。

　　然后便是，如果自己真死了，殷凫怎么办呢……

　　冷妙清不由得看着了殷凫。

　　现在由于疼痛，她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站立了，她枕在殷凫膝上，略带怅然的抬头看向殷凫。

　　殷凫则坐在地上，眼角微红，也同样沉默的看着她，悲戚阴郁的神态似乎比她更甚。

　　原剧情殷凫是黑化后魔气暴涨，才得以成功斩杀上一任魔主，最终证身归位。

　　现在无论如何，冷妙清都不愿意殷凫黑化了，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黑化都是痛苦不堪的。

　　冷妙清想殷凫好好的，就成为下一任魔主。

　　这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好端端的走到上一任魔主面前，张口就对人家说：“喂，你能不能去死一下，我想我徒弟好好活着。”

　　这不是欺负人家没师父吗。

　　若让自己亲自去杀了上一任魔主，或者求谁帮忙杀了，那也是不可能的。自身的能力决定了你周围圈子的水平，冷妙清是个菜鸡，所以她周围的仙朋道友们也都是菜鸡，大家菜的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再者，为了殷凫的性命去夺了他人的性命，这不也符合冷妙清的价值观，虽然那只是个魔。

　　抛开如何让殷凫活下来不谈，还有殷凫灭世的情节呢。

　　殷凫都不黑化了，还怎么让他走剧情灭世，自己又该怎么阻止他呢，这一重重的问题，都让她头疼欲裂，更何况她现在本来身体也快不行了。

　　事情杂乱而紧迫，身体又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掉血，她一时理不出头绪来，胸口除了刚刚的余痛，还有一股烦闷之气，堵的她心头有股火。

　　抬眼看向殷凫，他依旧沉默着红着眼，不言语，似乎是看出冷妙清此刻的虚弱和烦躁，纵有万般疑惑，却不开口追问。

　　刚刚自己和系统嘀咕，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冷妙清微微笑了，抬手捞住他的头，向自己这边带。她没有费什么力气，殷凫就顺着她的手来到了她的脸边。

　　冷妙清略略仰头，一个吻印在他额上。

　　吻完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早上出门时，嫌自己脸色白的吓人，便补了些唇脂，现在沾的殷凫额上也有一点了。

　　幸好只有一点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她笑着用指尖摩擦他的额头：“不得了，给你点了个眉间红痣了。”

　　声音也有些发虚，柔柔弱弱的，不似冷妙清了。

　　殷凫握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边，带着鼻音喊道：“师父……”

　　冷妙清没有应允，依旧抚摸着他的脸庞。

　　她柔柔的笑着，自己眼角也有些发红了。

　　为什么从不回应殷凫的爱意呢，为什么故意把他的爱曲解为师徒间的依赖呢。

　　为什么穷人中了百万彩票后最终结局都是挥霍殆尽然后继续贫困潦倒一生，为什么久饿之人第一次重新进食大量食物容易出现水肿甚至死亡都症状。

　　是因为挥霍无度、不懂节省吗，不，是因为突然横降的财富除了带来喜悦的同时，更多的带来是慌乱和无措。

　　与自己能力不匹配的财富像尖刀一样，让人感到惊慌的不安，因为深知自己的能力不该获得如此多的财富，所以时刻深陷在失去它的恐惧中，甚至还与之相随无端猜疑与防备——不配得感，是与骤得的财富相生相伴的。

　　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所以对他的情绪视若无睹，因为怕一次进食太多而水肿或者死亡，所以给他两拳头也假装不在意。

　　殷凫的爱意愈加清晰简单，她心里的不配得感愈加强烈，愈不可能对此有所回应。

　　殷凫，殷凫，我都搞不清楚我哪里值得爱，你是怎么爱上我的呢，我又该怎么回应你对我的爱呢。

　　更何况，自己现在这个处境，怎么能回应他的爱意呢。

　　时刻都在掉血的身体，以及……冷妙清想起穿书前自己。

　　她摩挲着殷凫的脸，微笑着，红着眼睛，和他对视着流下两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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