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圣母竟是我自己！

　　果然，在千榴的大刀砍向自己后，她便停顿在了结界之外。然而一刻之后，结界先是露出一条细缝，紧接着瞬间千万条裂缝争相蔓延，仅仅一眨眼的时间，蕊丝设下的结界便在空中爆破碎裂。

　　千榴带着势在必得攻势，以千军万马之气向自己袭来。

　　挡不住了，蕊丝终于祭出自己的法器，转守为攻，于这短短的几秒间调动灵力。

　　笨拙沉重的流星锤在她手中轻灵的好似云朵，她以铁链为绳索，在片刻间绞住千榴的大刀，然后让沉重的锤头借着惯性，将千榴的大刀连绞带缠的甩出去。

　　可惜就这在打斗期间，蕊丝拼着一口气调动灵力的时候，她的胃部突然一阵收缩，然后熟悉的刺激性辛酸液体便涌了上来，她胃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呕吐也只能干呕出胃酸。

　　现在的反胃，也只是由于她长多次暴食后呕吐，而她胃部形成的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蕊丝强压吓喉咙口的灼伤感和刺激性气味，终于将千榴手中大刀甩出了场外。

　　不行了，蕊丝感觉自己已经支撑不住了。

　　然而，此时的师父却还在心潮澎湃的与颜瑞雪讲解，微笑的脸上满是骄傲自豪；刚刚被卸去武器的千榴，脸上露出了更兴奋的表情，右手向虚空中一握，那把被甩在场外的大刀便又重新出现在了她手上。

　　就这一刻，蕊丝感觉万分的绝望。

　　不容喘口气，千榴便握着大刀再次冲了上来，与别人相比较，她难得可贵的有份誓不罢休的冲劲儿，又蛮横又莽撞，却也让一般人根本吃不消。

　　蕊丝想故技重施绞了她的大刀再甩出去，可这次却被早有所料的千榴躲了过去，她一个灵活的转身躲闪，但后带着压倒一切的气势再次倾上来。

　　蕊丝急忙想再次捏诀抵抗，可比试胜负常常就在那么一瞬间，她来不及了。手决还没掐好，千榴的磅礴刀气便将她压倒在地。

　　回过来神后，自己已经跌坐在地上，千榴的阔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千榴收回刀气收的有些晚了，一股刀气钝钝的撞上自己腹部，然后，蕊丝当着众人的面轻轻干呕了一声。

　　千榴仍兴奋不已，颜瑞雪众人震惊的看向自己，师父还在大肆吹捧自己的天赋，等感觉的周围不自然的安静，她才面带微笑慢慢转头过来看向自己。

　　定了片刻后，她又一言未发，面带微笑的再次转了过去。

　　她也没有看向颜瑞雪众人，而是慢慢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再泰然自若的放下，然后微笑着凝视远方，一言未发。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分明什么都说了。

　　四周安静的可怕，铺天盖地的羞耻感涌上蕊丝心头。

　　颜瑞雪众人尴尬的神情，躲闪的眼神，和低下的头颅；师父面带微笑，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的自然举动，以及视自己不存在的垂眸；千榴倒是最自在的那一个，比试尽兴了之后，便扛着自己的大刀乐呵呵的跑了。

　　蕊丝从来没有如此感到过羞耻，之前师父那么吹捧宣扬自己，将她说道好像紫薇星下凡，门中宝树，现在她却如此轻易的拜下阵来！被修为低于自己的千榴击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最关键的是，她在众人面前干呕了！

　　虽然并没有什么秽物，但这也却如同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暴食已是她难以启齿的秘密，呕吐更是能让她羞愤自尽的事情。

　　现在，她竟然在众人面前干呕了！为何要让她受这种耻辱呢？还不如让她投河自尽算了！

　　周围安静的可怕，颜瑞雪众人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冷妙清面含微笑仍在饮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蕊丝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恐怖的寂静，拎起自己的流星锤，血红着脸跑了。

　　冷妙清仍是不动声色，面含微笑的饮茶，好似一个机器人。

　　颜瑞雪一行人被晾在一边，也感觉万分尴尬，坐立不安的坐了一会儿后，终于撑起笑脸向冷妙清告辞：“冷，冷掌门…我们就先去查寻魔婴的踪迹，暂时不叨扰您了…我们先走了…”

　　冷妙清还是目不斜视，含笑饮着茶，完全没有理睬颜瑞雪众人。

　　没有得到回复的颜瑞雪众人干笑了一会儿，便也逃似的跑了，留下一地灰尘。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小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只留一个坐在桌前的冷妙清，她脸上还带着莫名其妙的微笑。

　　终于，待一切都归于平静后，她端起桌上的茶碗，双唇抿住碗边再轻轻张开，一丝血迹便顺着碗壁流入早已浑浊的茶汤。

　　她的笑脸终于垮了下来，放下盛满棕色液体的茶碗后，她擦了擦鲜红的嘴角。

　　脑子里的系统还在滋儿哇啦的乱叫，一连串的‘警告‘在大脑里乱窜。

　　“警告！警告！宿主并未按照剧情行动，剧情偏离百分之二十五，现在进行惩罚！”

　　“惩罚强度：三级！”

　　冷妙清如同被电击般的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她痛苦的弯下腰，倾身在面前的茶碗中又吐下一口鲜血。

　　她有些狼狈的伏在桌子上，心脏处的痉挛使她无法体面的直起身，又付在桌子上缓了片刻后，她才满脸颓丧的站起身，走向水池清理自己。

　　捧了清水漱了口，又擦了擦全是冷汗的脸，冷妙清便有气无力的回了自己屋子。

　　她躺在床上，仰望着头顶的久经风霜的屋顶，叹了口气。

　　冷妙清尽力了，她尝试去做出一些改变，尤其当她看到蕊丝那双黑白分明、干净又悲伤的眼睛时，她没办法再找借口去退缩。

　　她想帮一帮这个孩子，不论结果如何，好歹晚上能安心睡觉。

　　她尝试着不按照系统的提示行动，可她只要稍微一停顿，系统便会疯了一样在她闹中大喊大叫，见她仍不为所动，便立即开始实施惩罚。

　　那种疼感不是吹的，心脏蔓延向五脏六腑，使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如果她仍不屈服，系统便会提高等级，毫不吝啬。

　　这是冷妙清第一次试着与系统背道而驰，她不知道痛感有多强烈，于是她最终败下了阵来。

　　她最多所能做的，就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血含在口中在慢慢吐如碗里，再誓死咬紧牙冠，不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啊…蕊丝…最近修炼懈怠了吗，师父很惊讶你竟然会败了。我相信你也很伤心吧，毕竟你不应该是这种水平。”

　　“诸位有所不知，我徒儿有贪食的毛病，她刚刚比试失败，可能是前几日才贪食了，身子不太舒服，她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蕊丝，为师刚刚看你是不是干呕了？无事，你要是想吐就去吧，这里没什么要你帮忙的了。”

　　这些看似包容、关爱、呵护的话，实际上一句句都在揭蕊丝的伤疤，一句句都似利刃刺伤蕊丝。

　　冷妙清要真开口说了这些话，她还不如和系统一起自尽呢。

　　幸亏，她最终忍住了，蕊丝也当即跑走了，没有被女主留下来再羞辱一番。

　　殷凫，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注视着冷妙清的旁观者，在看见冷妙清一顿折腾后躺在床上，终于开口：“你刚刚，为什么吐血？而且我感觉到了，你的身体在衰败。”

　　在殷凫看来，冷妙清从遇见颜瑞雪，自己被颜瑞雪众人试探时，她就一直在强忍着什么，尤其在蕊丝和千榴比试时，她的忍耐尤其强烈。

　　要问具体从那里看出来的，其实殷凫也未仔细瞧她，只那么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他便什么都了然于胸了，尽管冷妙清的眼睛还弯的像一轮勾月。

　　冷妙清没好气的瞥了殷凫一眼，然后又突然一阵暴躁厌烦，莫名的想骗他一下，想从他冷淡漠然的脸上，看见一些愧疚羞愤和痛苦。

　　于是她盯着殷凫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的开口讲到：“殷凫，你知道吗，我刚刚的血，都是为你流的。”

　　冷妙清说的其实也不算假，毕竟颜瑞雪众人的试探，本来是应该让殷凫自己承受的，书中的女主应该浑然不知。但自己确实见不得小孩子受罪，虽然殷凫算不得小孩子，但他确实有着一副小孩子的皮囊，所以自己便帮殷凫全部招揽了。

　　这也算得上干扰正常剧情，所以在那时，冷妙清便已受到系统轻微的惩罚。

　　在某些方面，冷妙清觉得自己还是蛮像女主的，圣母，糊涂愚昧的圣母。自己穿越到她身上，也不算崩人设。

　　然而此时的殷凫却毫无感动，他冷冷的盯着冷妙清，眯起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撒谎！”

　　冷妙清脸不红心不跳，他只说对了一半，所以她仍能继续满口谎话。

　　她认真的摇了摇头，仍旧盯着殷凫，一丝不苟地说道：“我没有撒谎。我本是天上的仙子，因为触犯了天条被罚下来赎罪。天书上说，你未来是毁灭六界的魔王，我的任务，就是杀了你，然后拯救六界。”

　　“但是我于心不忍，终究不忍心杀你，所以准备将你抚养长大，养成一个正直的魔王。”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刚见面不得不杀你，现在却又收你为我的徒儿。但我终究违反了天庭给我的任务，所以每保护你一次，我就要被惩罚一次，吐血就是我保护你的结果。”

　　“你还记不记得，我吐了几次血？”

　　冷妙清声音平和冷静，娓娓道来的模样，像在阐述一个事实。啼笑皆非的谎话，被她说得如此沉重。

　　殷凫冷冷的注视着她，记忆轻易的浮现到脑海——她一共吐了两次血。

　　第一次是她封印自己四散的魔气，封印完便吐了一大口血，第二次是今日，承受了颜瑞雪众人的试探，导致她看起来像乱尸岗上的尸体。

　　“那又怎样？”殷凫看着她几乎有些恶狠狠的问道。

　　“不怎样。”冷妙清脸上露出浅浅的笑，一缕发丝垂倒殷凫的脸颊上。

　　她双眼莫名浮现出些悲伤，她轻轻摸着殷凫的小脸，脸上却不自觉露出柔软的神情来，像是回忆起过去：“我保护你，只是单纯因为我于心不忍，这与你毫无关系。你有着孩子的脸庞，稚嫩的手臂，所以我怎么都不愿意你受苦受难，即使你以后可能成长成灭世的祸首，那也没关系，毕竟你现在还是个孩子，不是吗？”

　　“孩子，就意味有无限的可能，谁都无法凭借未来的罪恶来杀了现在的你。尽管你已经轮回了九世，你算不得真正单纯无知的婴孩，但在我这里，我仍是第一次遇见你，不是吗？在我这里，你还是个刚出生几天、需要保护的孩子。”

　　“更何况，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她脸上再次莫名浮现出无限柔情，“看看你，多么可爱圆润的小脸，任何一个人抱着你，都不会忍心让你死去的。”

　　她逗弄着殷凫的小巧的眼睛和鼻子，轻轻笑了出来，指尖触碰到殷凫的鼻子、眼睛、额头，又快速跳起，像一只轻巧的蝴蝶，逗弄的殷凫有些眼花缭乱，又有些昏昏欲睡。

　　殷凫确定自己感受到了，冷妙清所说的喜爱，以及她的柔情，就在现在。

　　她刚刚明明在撒谎，但在现在，却又那么真实的用满怀爱意的双眼看着自己。

　　冷妙清，认为自己是一个刚出生的羸弱婴儿，需要她的关爱。

　　他感觉到冷妙清把自己放在肩头，轻柔的拍着，她叹息了一声，声音藏着悠悠的伤怨：“殷凫，我想回家了...”

　　回家，回家去，远离这些使人苦恼的人与事。

　　***

　　竹林幽幽，低低的哽咽声若有若无。

　　蕊丝离开了之后，便跑到了沟子村后面的一片竹林，这片竹林生的又高又密，位置偏僻，所以平常里少有人来。

　　她若心里不痛快了，便常常一个人跑到这里，埋头哭上一会儿。

　　今日她当众受了那么大的耻辱后，便当即跑来了着里，可干坐了一会儿，竟然哭不出来。

　　蕊丝心中堵的发慌，胸口也躁的不行，可她就是一点眼泪都出不来。

　　她理所当然，习惯性的打开芥子囊，从里面开始取食物。

　　蕊丝脸上看不出丝毫高兴和兴奋，她现在进食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快乐了，只是习惯性，习惯性的这么行动。

　　有任何令人不快的情绪，遇到任何难以解决的困境，无论是伤心、焦虑、羞愧，还是生气、恼怒、愤恨，她都习惯性的拿出食物开始暴食。

　　暴食，开始成了她解决一切问的方法，简单而粗暴。

　　她不停歇的把食物塞进口中，却感觉不到丝毫快乐，有的只是胃部被填满的充实感。

　　突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正穿过竹林，向自己走了。

　　蕊丝呆呆地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竹叶摇摆，青青处走出来一个小人儿。

　　小人儿被枝叶勾住，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狼狈的站了起来。

　　他懊恼的理了理冠子，又拍了拍衣衫，才继续费劲地往前走，这时蕊丝才能注意到他身后有个包袱，比他人还大，他拖着包袱往前走，像负重前行的乌龟似的。

　　“四师姐，我来找你了。”他抬头看了眼暴食的蕊丝，毫不惊讶，又继续低下头费劲的拉着包袱往前赶。

　　等好不容易赶到蕊丝面前，他才如释重负的放下那个硕大又沉重的包袱，气喘吁吁的说到：

　　“我就知道，你在师父那里受了委屈，便会跑到这儿来，一个人偷偷吃东西！”

　　蕊丝楞楞地，看着这个站着和自己坐着差不多高的人儿：“玉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玉散老气横秋的小手一挥，霸气说到：“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可是你的三师兄，辈分比你大呢！”

　　说完，没蕊丝腿高的人终究有些心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开心了想吃东西嘛，但怕你吃多了不舒服，就给你带了些易消化的，吃多了也不会不舒服。”

　　说完，他把那个硕大的包袱打开，里面全是一些奇珍异果，蕊丝见都见过的水果，还有一些蕊丝只在书上看到过的仙膳。

　　“诺，我问过五师兄了，他说水果蔬菜都是好克化的，吃多了就算难受，也不会时间太长。我知道你不高兴就想吃东西，我不拦你，好歹你少难受一会儿。还有一些是我寻来的山珍海味，据说滋味非常，我之前说要让山珍海味都在你口里过一遍，我不撒谎，都给你寻来了。”

　　蕊丝还是呆呆的看着这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一眼包袱。

　　玉散看她一直不说话，莫名有些慌张，不由得装腔作势起来：

　　“呐，四师妹啊，不是我说你。你平时在师父哪里受了委屈，不会和我说吗？我好歹是你三师兄，你有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帮你的嘛。就说师父这边，你心里那处不痛快了，告诉我，我去帮你提醒提醒师父。我好歹是你师兄，在师父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

　　“我是你师兄，你知道什么是师兄吗？就是保护你，关爱你，照顾你的人啊！你这么不开心就躲起来，也太不把我这个师兄放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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