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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12、
春日转暖，皇后的身子却不见好，已是数日不能下床。
天子几度探望，皇后只是偶尔醒着，有时甚至认不出来人。
春汛时节，雨也是一场接着一场，后宫各坊都已经赶着日子准备皇后丧礼，天子携宁王探过病，许了三皇子留宿宫中多多陪伴皇后。
自从先太子萧铉亡故，皇后的心情一直不大好，每逢天凉就咳嗽，近年来时常咳出血，几乎是日日饮药勉强支撑。
“走了，对皇后也许是个解脱。”顾思卿见过皇后，只余这一句话。
“慎言。”萧睿鉴走在前头，顾思卿看不清他的表情，想到这人是被皇后抚养长大，自觉失言，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也是默默跟着萧睿鉴的脚步回府。
萧睿鉴和皇后不只有母子名分更有母子情谊，虽然心中早有预料皇后时日无多，但是真到了日子，心中不安还是一日胜过一日，几乎是天天都往懿德宫跑。如此，也才赶上了皇后临终。
不过四十的年华，已是头发花白满面皱纹。
“铉儿……”皇后抓着萧睿鉴的手竟然笑了起来。“你来看娘亲了？”
“母亲，我是三郎。”萧睿鉴两手握住皇后的手掌，红着眼睛解释到。
“快抬头让娘亲看看……”皇后竟然抬起了手，摸着萧睿鉴脸颊笑道，“铉儿……”
“我是三郎啊……”萧睿鉴仍旧是看着皇后解释。
皇后却是狠狠抓着他的手，声嘶力竭喊道，“铉儿！”
“是……母后。”
萧睿鉴低下头，已是止不住眼泪。
皇后新丧，一时间人心浮动，帝王是否会另立新后直接关系到未来储君，皇帝已成年的儿子里只有一个不受宠的宁王，当年皇后求情才能留守京城，如今皇后故去，也不知道天子作何安排。
天子一面是命令丧事从简，一面又接连免了两次朝会，期间因为宁王没有按时晨醒下了一道训斥，更叫人猜不透天子心思。
萧睿鉴昏定出来正遇到户部郎中与工部侍郎，他来时二人便在殿外恭候许久，等他昏定出来二人依旧是眼巴巴等着天子召见，打招呼不免多问了一句，“不知二位大人在此苦等所谓何事？”
工部侍郎欲言又止，户部的郎中却是直接给萧睿鉴跪下了，“殿下，救救江南几十万百姓吧！”
原来从去年冬天开始就气候反常，冬日大雪一轮，春汛又是异常严重，尚未进入梅雨季节，江南已是连月大雨，若不在做预防，到了夏日，必有水患。
但是之前冬日雪灾户部调动粮草救灾便已十分吃力，若是干等着，梅雨季一来怕是堤破人亡，整个长江中下游都危险。
然而天子悲痛，几日不曾朝会，递上去的折子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
“殿下，请天子开开眼吧！”
郎中已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开始流血，萧睿鉴把人扶住，心中却也没底，“陛下忧思成疾，这两天饭都没吃，你们这时候去说，恐怕……”
“只求圣上能见我二人一面，便是要我二人性命，也不能不管这几十万人啊……”
“许郎中，你先去瞧瞧伤，折子我去送吧。”
“殿下？”两位大臣也是一惊，萧睿鉴本是皇子不得干政，还是这种触霉头的事，照理说应该是能躲多远躲多远，没想到反是愿意替他们出这个头。
萧睿鉴返回时天子仍旧是在座上假寐，宫女正在给天子摁着肩膀，等宁王跪拜完才慢悠悠说道，“出了什么事叫你又跑一趟？”
“臣知陛下忧伤，然而……”
天子看完了奏折，果然又是要钱又是要人，把候在殿外的两位大臣都召了进来。
往年春日都是要加固堤坝拓宽河道，然而这几年国库吃紧，各款项未能如数下拨，长江沿岸江州、湖州、滨州三地已是饱受水难，许多河道数年不曾疏浚，泥沙塞川礁石暗布。
“说得容易，口口声声说没钱的，是你户部！”天子发了一通脾气，忽然想起来殿内还站着个人，“宁王，你也说说？”
“臣以为，朝廷应当重视此事，防治得当可免水灾……”
“重视？怎么重视啊？”
“历年来，南方三州连年治水连年水难，三州官员相互推诿指责，朝廷可派钦差统领三州治事，了解各地水道详情，统一调度，重点修筑危险地段堤坝，或是开挖排水河渠，此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看样子宁王是都考虑清楚了……”皇帝将折子仍在书案，“啪”的一声惊得众人再不敢言语，唯有萧睿鉴无比熟练的跪了下来。
“臣有罪，不该……”
“哼，”天子一声冷笑，随即下令道，“既然你都想清楚了，这个钦差就由你来做吧……回去收拾行李去吧，圣旨随后就到。”
一时间众人皆惊，等两位大臣反应过来的时候，萧睿鉴已经开始跪地谢恩了，快的让人怀疑这是萧睿鉴下意识的动作。
天子只说叫萧睿鉴去南方，但是并没有调拨兵马也没有派遣随行官员，而南方多豪绅富商，此行凶险早可预见。
“三郎，让我父亲再跟陛下说说，你别去了。”顾思卿抓着萧睿鉴的手臂，也怕是一松手人就没了。
“陛下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岂能收回。”萧睿鉴叹了口气，仍是拂开了顾思卿的手，“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就给你哥哥说。”
离府时，大着肚子的赵氏也来送行，直接将顾思卿挤到了一旁递了个信封过来，“家父曾在江南行商，这里头是他几位朋友。”
赵氏说了一句，低着头也不再说话，只是用手摸了摸鼓起腹部。
“你在府中好生休养，要听王妃的话。”
“嗯。”赵氏答着话，却只瞧着宁王。
几人说这话，门口又是一阵吵闹，原来传旨的臣子和陛下选派的一队卫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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