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行的老板姓于

作者:阿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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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于上恩把人在琴行三楼安置好,自个儿也睡下了,周归璨半夜被雨声吵醒,酒劲儿让他迷瞪几秒才坐起来,猛然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间。摸索着找着灯开关,看见床头放着的照片才安下心来,那是青团乐队的合照,这代表自己应该还在于上恩的地盘。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2:43,于上恩……睡了吗?睡熟了吧。他开了房间门往客厅走,无暇观摩客厅的摆设,一眼看见隔壁没关门的房间,只有夜色从窗户透进一层朦胧,这点儿亮度只够他看清房间内有个人在床上安静地睡眠。

      他的脚不听使唤地走近,身影投在睡着的人身上,他看不清于上恩的脸,只能听到绵长均匀的呼吸,即使未凑到跟前,他也能想象出那份气息的温热。有风从百叶窗吹进屋内,周归璨转身去往窗边,甚至还有零星的雨丝潲进来,他伸手把窗户关好了,滴答的雨声也被拒之窗外,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重新走回睡着的人面前,他慢慢蹲下去,感觉离那股绵长的气息越来越近,果然是如想象般温热,烫得他心都颤抖了。他仔细地近乎贪婪地感受着睡着的人的气息,身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像是新生了一样,从来没如这般兴奋过,他感受到一种炽烈的感情,想要在眼前的人身上宣泄出去,远远不够,只感受这份气息远远不够,他想要扰乱、占有这份气息!

      所有的理智崩断以后,他只能顺应本心地摸向眼前的人的胸口,稳健规律的心跳使他的躁动平息,他又觉得自己已经异常地满足和幸福。

      他维持这样一个动作很久,直到自己的心跳和躺着的人共振,自己的呼吸和躺着的人同频,他最终俯下身用嘴唇轻轻碰了碰睡着的人的鼻尖,心跳剧烈得简直要跳出胸腔,因为太过紧张还导致位置发生了偏移,没碰到预想的高挺的鼻尖,倒是尝到一点唇角的柔软,他慌得简直忘了姓甚名谁,逃也似地冲回自己房间。

      就好像小孩子想要偷拿家长的钱,本想拿一块两块解解馋就好了,结果手一抖把五十元抽了出来。他无暇细想五十元能提供的富足,满心都是隔壁家长似乎走近的脚步声。

      周归璨躺回床上忐忑地想被发现的可能,好容易把这个可能性乐观地简单粗暴地算成零,才开始小心翼翼地回味那一点点偷尝到的柔软和温热,就像小孩子忐忑地把钱藏了几天,发现大人似乎忘了钱数的多少,才开始偷摸谨慎地享用五十元的欢乐。

      他失眠到天亮。

      第二天于上恩睡到自然醒,坐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手放下来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低头看见一个木质的拨片,巧克力色,水滴形底部穿了银色的链条。拨片上木质纹理均匀,没有多余的字母或者花样装饰,厚度大约0.7,是他最适应的厚度,水滴头部比较尖,很“吃”弦,拨弦效果会很好,拨片一面比较粗糙,磨砂一样的触感,横向和斜向的木纹不是光滑平整的,握起来更稳,手感很好。他知道这种拨片是用的上好的檀木,经过开料、切割、经十层砂纸数百次打磨多道繁杂的工序才得以诞生。

      这是个顶不错的拨片,不过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床头,他昨晚可没有喝醉,不存在断片忘掉什么细节的可能啊。他狐疑地把拨片装进口袋起床梳洗,收拾完进客厅发现沙发上周归璨板板正正地坐着——发呆,面前还放着不少粥饼之类的早餐。

      “嘿,还没睡清醒呢?”于上恩过去拍他一下,“早餐有我的嘛?”

      周归璨回神,不动声色地看了于上恩一眼,“都是你的。”基本确定它应该没有发现自己大逆不道的行为,暗暗松了口气。“我昨晚……醉了以后,有没有让你作难啊?”

      “还说呢!我话说一半一抬头,人不见了,再一看,酒桌上趴下了,感情你这小孩儿完全不会喝嘛!”于上恩边开早餐边控诉旁边的人。

      周归璨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昨晚麻烦哥了。”

      “以后不会喝不要跟人出来乱喝酒了啊,保不齐第二天就被拐到法律监管不到的地方。”

      “嗯。”周归璨老实答应,“以后只跟哥出来喝,你醉了我把你囫囵送回来。”

      “那你要是趁我醉了起了歹心咋办?”于上恩故意逗人。周归璨脸一红,没回答,歹心那绝不会有,色心可能刹不住车……

      “昨天听到哪儿就断片啦?”于上恩也不揪着不放,换了个别的问。

      “赵哥帮衬你开琴行。”

      “哟,比我想的还强点儿。”

      两人又扯了点别的,把早餐解决了,于上恩准备开车送周归璨回学校,窗外阴沉沉的,压得人心头发堵,还在滴滴答答地下雨。从三楼下来的时候于上恩拿了两把伞,递给他一把。上边还有琴行的logo,琴行有很多备用的伞,学员有时候忘记带,借用很方便。

      “哥,你先下去,我有点东西落屋里了。”于上恩就先下楼开车去了,周归璨假模假样地回房间转一圈,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落下。临出门的时候,胳膊一伸,刚刚于上恩给他的伞被他轻巧地放门口柜子上了。

      车上,周归璨跟于上恩说,“哥,下次有机会把你剩下半截故事讲完吧。”于上恩揶揄道,“我是没问题,不知道下次你会不会又听半截人就趴下了。”

      周归璨又摸了下鼻子,“不会的。”

      车在校门口停了,周归璨开门下车,于上恩问他,“你伞呢?” 周归璨镇定地说,“回房间拿东西的时候好像落房间了。”

      于上恩挑眉,“你这先落一样,去拿又落一样,喝酒的迷糊劲儿这么持久?”说着还是拿出另一把伞,把人好好罩在伞下,和他一块儿往宿舍走。

      “以后长点儿记性!”

      “知道了哥。”

      周归璨如愿,和人一起待在伞下方寸的空间,心里快美死了,对喜欢的人耍小心思真爽。俩人离得近,周归璨能闻到于上恩身上的皂香,还有淡淡的萦绕在他周身的原木味道,应该是常年和木吉他相伴的原因,二者混合,是让周归璨着迷又心安的气息,他忍不住想更近一些。

      于上恩和他走到图书馆门口,还想再提醒这年轻人几句不能这么丢三落四,肩膀就被人揽住了,“雨都潲进来了,近点淋不着。”那年轻人说。

      “你要不落伞至于怕潲雨?”于上恩瞪他。

      “下次一定。”丢三落四的年轻人把他肩膀搂得更紧,温柔地笑着,没有什么可信度地答应着。

      周归璨进寝室门的时候是面带笑意的,今天没早课,三个狗都在寝室,看见周归璨春风满面地回来都阴阳怪气儿逮着问,“这么得意?大佬昨晚去嫖了?”

      “跟小弟展开说说,夜不归宿的快乐?”

      “妹子温柔吗?”

      周归璨收了笑容,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成冷酷结霜模样,“滚。”

      仨人不依不饶,周归璨烦得不行,“睡琴行了,再问杀头。”

      吴锦心里明白,张邯和陶宇航还莫名其妙,“你少忽悠我,琴行有睡觉的地方?” 张邯疑惑。

      “当然有了,鼓房里落地鼓上还是能凑合的。”周归璨悠悠开口。

      “啥?于老板就给你睡鼓上?不是,鼓做错了什么?”陶宇航是个天真的,一时竟闹不清楚究竟是该唏嘘于上恩只给人睡鼓的不近人情,还是该心疼一晚上扛下了所有压力的鼓。

      吴锦:“……”他的室友的智商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底鼓更宽敞。”但他还是选择凑热闹。

      “……那也睡不上去啊。”周归璨懒得搭理,开电脑画图去了,徒留陶宇航完全想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一个人纠结。

      周归璨的好心情持续到下午,终止在发现自己丢了东西,他哭笑不得。

      讲个笑话,装丢三落四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

      他把给于上恩的生日礼物弄丢了。

      那条拨片项链是他提前半个月找店家定做的,拿到以后没放好直接跟于上恩吃饭去了。在这之前,特意观察了许久于上恩惯用的拨片材质、薄厚、样式,想来应该是昨天喝醉不小心丢路上了。

      他懊恼不已,并非是懊恼拨片不便宜的价钱,而是再定做怕是不能如期送出了,自己也太不小心。于上恩的生日还有五天,懊恼之余他还是赶紧拿出手机和店家沟通,拜托人家尽快赶做第二枚。

      周归璨在于上恩生日前又去了一次琴行,上完课找借口赖着不走,把那天喝醉没听完的半截经历听完了,除此之外,又聊到当年于上恩离开乐队的事儿。

      其实问题现在看来是很简单的,主脑和吉他手性格虽然大不相同,但搭在一起磨合好了是很合拍的,这也是前期两个人在一起为什么那么搭,互相成就。后来有了矛盾,以至于到分道扬镳的地步,但只是因为吉他手当时太年轻,还不足以跨越两人的年龄差距跟上主脑的频率。俩人都是才华横溢的人,当时追求的东西看似不同,但经过时间的沉淀,殊途又同归。

      于上恩走了以后,乐队还是那个乐队,只要主脑依旧认真创作,他优秀的才华永远有受众,只是沈归萍似乎真的伤心于上恩这样优秀的乐手的离开,之后状态一直不好,后来以至于休团。

      于上恩说他走后第三年才慢慢想明白,自己当时太从心所欲了点,完全没理解到老沈的点,但他不后悔,他了解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走了开琴行,能冷静地回想当初,而是继续拧巴地绑在一起,那可能跟老沈就完全闹掰了。

      他想明白以后开始主动联系沈归萍,前面没想通的日子里其实和沈归萍和乐队也没断了联系,只是吉他手和乐队中止合作,生活里还是好朋友,不至于从此陌路。他和沈归萍的音乐理念和想法又重新搭在了一起。

      后来沈归萍试探着问他要不要回来一起重新把乐队玩起来,于上恩想了想说:“哥,青团是你的命,你就是青团的魂,青团得继续演。你要帮忙随时找我,就是长期固定跑演出我可能不行了。”于上恩心里清楚,沈归萍就该是生活在乐队里的,青团休团时他个人作品创作得再好,酒吧开得再热闹,他也是最向往乐队的。

      但于上恩不行,他在青团享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他对青团的爱和惦记不比别的成员少,正因为如此,他才清楚地认识到他确实不适合和乐队长时间融在一起,他更适合无拘无束地玩音乐,灵感来了“叮铃咣啷”地写一写,排一排,能出成品最好,不能自己听个乐呵。沈归萍的才华服务于大众,于上恩的技术更倾向于取悦自己。

      这正是周归璨对他的琴声着迷不已以至于爱上弹琴的人的原因,于上恩的自由和浪漫全都在琴声里,他爱极了那琴声里流露出的自在和欢乐,爱极了这个人弹琴时的专注和深情。他离开乐队是正确的,不然他会在一场一场疲惫商演奔波中磨去所有的灵气和才华。

      沈归萍听了于上恩的回应后,也终于理清这个乐手和乐队的关系,他尊重于上恩的想法,这是已经成熟的于上恩深思熟虑的负责任的答复。不久后,他开始帮忙筹备乐队复出的活动,找新乐手,帮忙排练,找音乐节主办方接洽,于上恩前前后后帮了不少忙,但那天兰莓音乐节他最终选择不参演不露面。

      青团在持续稳定地往前走了,于上恩也在越来越好,或许不是时时相会,但永远彼此关注。

      于上恩跟周归璨讲完自己跟乐队的事儿,见这小伙计很久没出声,以为他在替自己可惜,“不用替哥可惜,我和老沈和乐队现在好着呢,青团也好着呢。”

      “没可惜,哥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我就是……”周归璨深吸口气,“替你刚走那两年难受,要是我那时候就认识你就好了。”

      于上恩窝心得很,小朋友知道哪时候是他最难过的,心疼人真准。赵喜年这老狗眼光真不错。“好啦,不难受,都过去了,哥弹曲子给你听。”

      “能点吗?”

      “随便点。”

      “我想听《此刻》。”《此刻》是青团巅峰时期《此刻彼时》专辑里于上恩写的歌,也是周归璨最喜欢的一首。

      “看来确实是我的粉儿。”于上恩说着开始拨弦。于老板弹起琴来是很迷人的,周归璨每次看他弹琴都不能不更确定这样的看法,他弹前奏的时候还笑着看周归璨,进了主歌就完全专注了,周归璨知道,他又把那个神秘又自由的世界辟开了。

      于上恩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表情一会儿痛苦一会儿愉悦,周归璨也跟着猜测,他在那个世界飞起来了,他在那个世界打跌趔趄了。最后一个和弦拨响时,像是飞机落地的声音,眼前是日落,身后是远方,漂浮在云端的旅行终于到了终点。

      “好听吗?”

      周归璨听到从另一个世界里慢慢走出的人问。

      当晚回去周归璨就做梦了,梦中的人也是去往另一个世界,不同的是,这次他得以一同前往,那个世界光怪陆离,却自在又快活。他看到眼前的人眉头一会儿紧锁一会儿舒展,似是有极致的痛苦和极致的欢愉相交织。眼前的雾散去,周归璨的语言也被空中的飞鸟叼走一般,他看到造成眼前人又痛苦又快乐的原因是自己,他就伏在人身上,和身下人□□交缠,一会儿快活地飞起来,一会儿难受得趔趄打跌,身下人如同一截乖顺的猫尾,任他抻开揉平。在极乐的巅峰,他听到那人问:“好听吗?”是在问这乐事中他的声音吗?

      周归璨醒来,久久还不能从梦中脱离,从脸颊红到耳朵尖儿,内心羞耻又兴奋,他看得清清楚楚,梦里的人,是于上恩。

      他开始重新思考他和于上恩的关系了,以前,碰不到摸不着于上恩的时候,自己应该就是纯粹的粉丝对优秀的乐手的喜爱;于上恩消失的五年里,他一边有着无尽的期待,期待着他第二天就会重新出现在舞台上,一边又不断地跌入失望的泥潭,这种喜爱因为深切的思念和牵挂逐渐变质成偏执的迷恋;再后来,他找到于上恩之后,这种思念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因为关系的拉近触发更贪婪的欲望,他不想再默默地看着他了,他想融入他的生命,成为他的不可或缺,日日和他做梦中的事,飞起来又跌下去……

      “……”想到这儿,他一边自嫌无耻,一边又可耻地兴奋着,还有两天于上恩就生日了,他要不要趁机做些什么呢?他开始认真思考追求的大计。

      这是于上恩28岁生日,到生日那天,“刘宇轩爸爸”在群里首先咋呼起来,“祝于老师生日快乐,平平安安,开心自在。”发了一个于上恩的专属红包,又发了一个口令红包,口令是“于老师生日快乐”。

      群里消息立刻刷起来了,有复读机复读“刘泽轩爸爸”的祝福的,有复制红包口令的,有自己发挥祝福语的,热闹极了。于上恩看到无语得很,家长们也太热情了,领了“刘泽轩爸爸”的红包,在群里发了条语音,“谢谢大家,谢谢刘泽轩爸爸,晚上琴行有节目,欢迎各位家长来看。”

      “刘泽轩爸爸”听到语音,直接推了晚上和吴锦剪片子的邀请。归功于“刘泽轩爸爸”,整个琴行都知道了于老板今天过生日,上课前后祝福声不断,萧秦趁人不注意定了个大蛋糕,没着急走的同学和老师都吃上了。

      赵喜年和沈归萍还有一些离得远的朋友,打电话的打电话,发红包的发红包,于上恩一天下来净跟人道谢了。

      周归璨一天挺安静,认真上课,正常下课,内心又高兴又不爽,于上恩这么好的人全世界给他祝福都不为过,于上恩这么好的人应该藏起来不让他除外的全世界的人祝福。他给于上恩剪了视频,晚上发给了于上恩,从他第一次出现在青团的舞台上弹琴,到乐队成名的演出,到离开乐队自己在琴行弹琴,那些在他人生中意义较显著的节点都在视频里。

      只是视频背景都给换了,换成一个瑰丽自由的世界,画面随着他的琴声变换,内容始终贴合乐曲的表达,风格统一又绚丽。于上恩看完心头剧震,如果说每次弹起琴来感受到的自由的喜悦能幻化成实体,那萦绕在自己周围的世界也就莫过于此了吧。

      “谢谢小周!我简直开始羡慕视频里的我了,很喜欢,这礼物太棒了。”于上恩给他发微信。

      “于老师,我今天作业还没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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