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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半情流时
半人高的大木桶和茜儿的人一般高，水虽没灌满，但也及得上她的下巴。茜儿踩着靠梯爬上桶沿，脚尖点了点水，几度撑手而起，想要跳入桶中，终究还是没有勇气。
上一回腰间那处要穴沾水时的痛楚仿佛还未消去，此刻一见这满桶浴汤，疼痛便仿佛又隐隐催发，却是在心口生得更剧。
拿小方巾沾了水，自己擦了擦，眼泪却啪嗒啪嗒滴落在了身上。死拧着方巾，低声咒骂潘墨北家简陋的卫浴条件，心里却浑浑满满全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什么有你在一旁，便不会让我受半点苦楚。你却在哪儿呢？老妈说的对，男人，没有一个是可以信赖的，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话越不可信！”
这番话，茜儿只是在心中暗暗说说罢了，不过却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音量，越来越低，终究还是底气不足。也是，洗个澡还指望着个大男人陪着，被老妈知道了大概要抽死她了。
想到自己进屋时，云铎倒是问她要不要找婢女伺候或先缓缓等回宝娘处再沐浴，但表情云淡风清，仿佛压根忘记了她身体沾不得水，需有人运功送力这一出，更忘记了当初自己信口的一诺。
茜儿一时赌气，径自入了房。如今临水犯愁，气犹未消，委屈更甚。好好的一个正常人，莫名其妙成了个怪胎，竟是连最基本的自理都成了大难。
犹豫再三，她终究还是爬下了梯子，披好衣服。不洗了不洗了，茜儿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反正自己就这么点体积，洗得再清新都不得倾心，折腾得再脏也污染不了多大环境。犯不着没事跟自己过不去。
茜儿走到门边，门开了，却不是她开的。云铎色泽柔和的白衣入目，仿佛天上的浮光，心头的乌云自动飘散。
云铎拉起她的小手进屋，来到水桶边，将她背转向自己，去了衣服，轻放入水中。后腰处一阵刺心之痛立刻将她扎得痉挛欲起。
“快将背贴着桶壁。”云铎的声音波动难隐，急说道。
茜儿咬牙忍痛依声做了，顿时，一股比浴汤还热的暖流隔着桶壁传入，直沁入她后腰的刺痛处。痛，消散于无形，心也渐渐解开了纠结的愁怨。
“茜儿，你知道司马央央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茜儿刚刚平静的心海波澜骤生。
能说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水中的小胳膊小腿，惨淡地笑了笑。如今这般缩骨收形已经反常的厉害，若再添一重灵魂替代，还不如直接说自己是深山老妖，自请进锁妖塔修行渡劫得了。
“那姐姐说的什么意思？茜儿没怎么听明白。”
“在你的十八岁和十岁半的同一天，你已遇见了他。” ……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不久前的司马央央和茜儿的对话又一次在云铎的脑海中飘过。他眉关再次微紧，终是难解，随后便心定下来，暂遣了疑云。
“那个姐姐说的话，茜儿不必放在心上。她打小就戏语惯了，说的像真的似的，其实都是装神弄鬼没有根据的事，这一点，你问问墨北表哥就知道了。”
茜儿听云铎没有猜疑，心中稍定，可凉淡的苦味也微微泛起。
“不过，她的话虽然本身没有价值，但却歪打正着点醒了很多事。”
“什么？”
“茜儿现在身子的情况我已琢磨过，应该确凿是生长延滞无疑。或许已有十来岁，或许不止。但哪怕真就五六岁的样子，终究到了年龄便该考虑婚姻的大事。”
茜儿闻言，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却听云铎继续说道：
“我虽认你做我养女，但一来还未入宗谱，二来，正如宝娘所说，便是亲生父女，像我们如今这般毫无芥蒂，也是不成体统的。我闲散江湖惯了，许多事情懒了礼数，欠了考虑。如今细作思量，先前那些行事很多都会耽误你的将来。还好及时警醒，往后，我们便不该这般了。
这次我回金陵，行冠之后便立即把你入宗的事情办了。这样一来，有了贾氏宗籍的保障，便能防了今后不少事端。现在这些必不得已，今后你的夫君便是知道了，也奈何不得。”
云铎的声音越来越低，传入茜儿的耳中仿佛距离也越来越远，心中仿佛被凿了个大洞，洞顶有水滴流坠，一滴一滴，落在心底的至深处，冰凉而刺痛。
她猛得挣开身子，面朝向云铎。一没有云铎内力的支持，腰间便如有细蛇钻咬，痛得要折断了过去一般。可是，心中的那股倔强却让她死死地要牙挺住了。只是脸色惨白地看着云铎，纠结万千，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茜儿这是做什么？别胡闹，快靠上来！”云铎大惊失色，急声呵斥道，眼里的心疼却无法掩饰。
茜儿对上那双本该朗若星辰却时常愁云轻蒙的眼睛，心中渐渐软了下来，酸楚漫起，不由自主落下泪来，却依旧僵持着，不肯回身靠过去。
“茜儿，别这样，会疼！乖，你这样爹爹心里也不好受。”云铎声音软了下来，有了一丝疲乏和哀求。
“知道我疼，你会不好受？那你……还要说这样的话，还要撒手不管我？……反正我迟早都要有自痛自忍……的一天，如今先习……惯起来。你……也一样，不好受久了……就……没感觉……”茜儿说到后来，已是痛颤不已语不成调，嘴唇白得透明，玄玄然便要倒入水去。
“茜儿！”云铎一声喝下，掌力大发，一把将那弱不禁风的小身子从水力吸起，卷起一旁的软缎将她浑身紧裹吸干后抱在了怀中。
“你这又是何苦？”云铎搂着这颤抖不止已浑身冰凉的小身子，心疼不已。
“呜呜……你不要我了……呜呜……我是个怪胎，连年龄都分不清的怪胎！所以你也嫌弃我了。呜呜……你嫌弃我了，所以急着要把我嫁出去，所以不要我了，是不是？我也不想做怪胎啊，连自己都厌弃自己的怪……”
声音骤消，下面的话不知是被她自己震惊之余给忘了，还是被云铎温热的气息给吃了。柔软的舌尖轻抚着她的唇瓣，将一切不安躁狂的情绪舔舐消去。
茜儿将小舌从轻启忘合的唇瓣间惴惴不安地探出，脑中的神经被高高地吊起，忘记了思考。唯存着心中闪烁的欲望，想要尝一尝那温柔爱抚之后的味道。
大脑已完全真空迷失，只剩下本能在感官和行为，却是异常的敏感。小舌的尖尖探出一点点，再近一点点，触上了，他满是包容的柔软……
忽然，紧搂自己的有力双臂猛然巨震，唇边的温热骤然撤去，电闪都不及的瞬间，茜儿的身子已空落在榻上，而云铎却在数步之外，呆若木鸡地看着她。
她刚才在做什么！茜儿骤然清醒。不知所措地和云铎互相对望着，半晌，谁都没有动静。终于，茜儿微微眨了眨眼睛，云铎却依然毫无反应，她害怕了起来。
“……爹爹？”第一次，茜儿努力只喊了两个字。云铎却仿佛被这两个字火烧着了一般，浑身一颤，继而面红耳赤，很快又归于唬人的惨白。
茜儿心中不忍得难受，终于爬下榻去，迈开小腿一步步地向云铎走去，近了，云铎却猛然后退了一大步。茜儿停住，没有再往前。“爹爹……”茜儿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童音娇软，如蜜一般流入了云铎的心中，却略带着苦味。
她自嘲地轻笑，凤眼中黑色的瞳孔如同无尽的深渊，透着释不去的绝望。“爹爹，我真的是怪胎，连你都害怕了，对不对？”
那样的眼神……云铎被巨震麻痹的心魂渐渐恢复了意识，凤眸中流露的绝望实在是世间最难承受的煎熬。心中默念着“她还是孩子，什么都不懂得孩子，行为无意识的孩子……”云铎终于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抬手将茜儿的眼帘合上。那双眼睛，应该是最清亮明悦的，是第一次见到就慰藉了自己萧瑟的清酒。怎么可以，漫生哀色！
他却忘了，或者说压根不敢再想自己方才所起到那股冲动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刚才有那么一刹那，他仿佛触到了光芒万丈的天穹，又似乎再踏一步就要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还好，一切及时地打住，很快都过去了。
“你不是怪胎。”
“我是！”
“你不是！”
“我就是！”
“茜儿！”云铎犯愁地看着那倔强的小脸，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身体的事情，是被人做了手脚，这世上，不为人所知的秘术很多，连青春百年的人都是有的，并不能因为别人施加在你身上的一切就贸然否定自己。”
“那如果，我真的有十八岁，那也不是怪胎吗？”云铎目波微漾地凝视着她，最终平静地说道：“司马央央的话，你听了就忘了它。再别放心上，更不要对别人提起。记住了吗？”
被云铎凝重的面色所慑，茜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点头，却心有不甘地继续问道：“那你还没回答我呢？”
“不是。在我心里永远不是。”云铎郑重答道，随后又嬉笑开来：“哈，若真是十八岁就更好了，等病一治好，就是大姑娘了，爹爹还真等不及看茜儿十八岁的样子呢。”
噗哧，茜儿终于被他逗地笑了出来，十九岁的爹爹十八岁的闺女，也亏他能那么顺溜地喊出声来。不过……
“我不入宗，行吗？”
云铎脑海中警铃一敲。“为什么？”
“我不入宗，不也能像这样陪着云爹爹吗？”
云铎闻言，似有所察，神色微动，却很快状若无意地答道：“茜儿总不能一辈子陪着我啊。总还是要为将来考虑的。到时候贾府唯一的小姐，那风光劲儿，比之司马央央更胜一筹。王孙公子，莫不挤破了头地想来攀亲呢。”
“哼。”茜儿冷笑，“他们挤他们的去。我又不想嫁他们呢？”
“那你想嫁……”云铎话没说完，目光一沉，立马打住，改口道：“这事具体怎么办等回了金陵再议。现在也不急。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事要办，你闹腾了一天，也该累困了。快睡吧。”
云铎转身欲行。茜儿的追问传来：“那个……那个人不愿给我治病啊……”
“茜儿放心，他会愿意的。……睡吧。”
门掩合的轻响渐渐流散入昏色。月上枝头的阴影印在窗纱上，悬悬的，令人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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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码完，我自动面壁思过去，阿弥陀佛，哈里路亚，呜呜，俺很CJ的。真的很和谐啊。。。
亲们，俺闺女18岁咧，那啥，青春期的那啥萌动加懵懂啊。。。乃们宽容些哈。
呃，这章大概还有点虐，汗咧，俺们其实貌似欢喜太久了，是不是。。。。呃。。。自抽。
话说，俺听说留言要满5个字，撒花才算分啊。。。。万恶的潜规则。。。
所以，亲耐滴们，若乃们对小红只有“撒花”两个字说，那不妨扩句成“撒一把鲜花。”咳咳，俺是不是无耻又升级了。若亲懒得打字，就把俺这打好的五字复制粘贴吧。。。呃。。。太无耻了。。。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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