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透)香窃玉

　　上官透手温柔地抚过玉扇。润玉，你竟是如此待我，叫我无地自容，情何以堪。
　　上官透终于知道了他的本命法宝用的是什么材料了，上官透知道真相以后如遭雷殛。
　　“每错，这是龙的逆鳞。这龙是身故了吗？不然不得活活痛死。龙之逆鳞，触之必死，用来炼器。。”
　　上官透脸色雪白。他虽然听着死啊死的心里不舒服，但不知不罪，秦长老与他交情甚好，是个极温厚的长者，见识也广。
　　他现在关心的是逆鳞。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个可怕的。。
　　“你不知道？这不是你自己炼制的？”
　　上官透想起润玉亲自替他炼制本命法宝不眠不休的三个月，垂下眼眸，低低道：“不是。。不是我亲自炼制的，只成型的时候用了我一滴心头血。”
　　秦长老点头：“那难怪你不知道，可能刚开始投进炼炉的时候你没看到材料的原型。这枚逆鳞确实质地和玉很像，你误以为是玉质也不奇怪。要不是我就是炼器出身，自小阅读的炼器卷宗多，也认不出来。”
　　秦长老缕着胡须：“我也是傻了，怎么可能是活着的龙，活着的龙也不会放过揭它逆鳞的人啊，还能让人拿去炼器？龙的其他鳞片倒也罢了，掉了就掉了，回头又能长出来。唯有这逆鳞，只有一片，长在左胸，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再不会长出来。开玩笑，逆鳞和龙神魂相连，龙活着还不得痛死，还不生吞了炼器的人？你的机缘委实逆天，龙的任一片鳞就是炼器至宝。逆鳞，逆鳞啊。。哎上官长老，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上官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应付的秦长老，又是怎么回到他的洞府的。他的心仿若在滚油里煎，又好似浸在冰水里。润玉。。你竟待我至此。
　　他回想当年玉扇成型从炼炉里飘出，润玉睁开眼说：“该你了，需要你的一滴心头血。以后这就是你的本命法宝，与你神魂相连。”
　　神魂相连。秦长老说玉扇里有逆鳞主人的神魂，上官透细细摩挲玉扇。润玉，你能感受到我吗。你，你在那么高那么冷的天上，你还好吗。
　　上官透想起润玉左胸狰狞的伤疤，还有他在幻境里听润玉说的故事。那个孩子，是个想做鲤鱼的龙。
　　想做鲤鱼的龙，被他的生母剜鳞片，割龙角。其他的鳞片都能再长回来，唯有左胸的逆鳞，只此一片。能长回来也是更加的折磨，一次次剜，一次次割。后来那孩子甚至自己动手。
　　当时润玉以为上官透睡着了，不然他是不会和上官透说这些事情的。
　　上官透发着低热，润玉的声音听的不真切。但他听到了，也记着了：“他很冷，冷的厉害。可是冷到极致竟是极热，五内俱焚。”
　　润玉不愿意回想不愉快的事情。大概有的人就是这样的，记着自己对别人的不好，有意遗忘别人对自己的不好。这样，他可以把别人对自己的好反复咀嚼，他会觉得自己特别幸福，他会感恩。
　　约莫所有记恩不记仇的人，性子都是这样的。
　　润玉回想起上官透去修真界历练前对自己的絮絮叨叨，虽然涌上了泪，但他心里是甜的。
　　与此同时，另一个尘世的上官透，也在静静的夜里思念润玉。他想的是润玉对他的好。上官透心里愧疚，他对润玉很不好，很不好。
　　润玉那天答应了上官透，给他像上次那样弄回来。上官透可记着了，就是没时间。
　　新晋状元郎虽然挺傲的，看的上的人没几个，但他给润玉这些年教的好，人前他做的还是不错的。该应酬的，表面姿态他都做了。
　　皇帝那里对他的安排还没有下来。按道理，状元郎应该是配公主的，但是驸马基本就绝了仕途发展。
　　皇帝对上官透还是舍不得闲置的，考虑了一下，先摒弃了尚公主。
　　那给状元郎安排个什么差事呢？他虽然有才，到底年轻，按道理应该先到地方上历练一下。
　　这些天皇帝找上官透谈话，父亲也找上官透谈话，亲戚朋友每天都有找他的。
　　想攀交情的，想结亲的，还有小时候和他一起玩过游戏的闺秀。哦。。小时候扮家家拜过堂就想叫他负责，小时候贵妇们开玩笑的结亲家也能拿来说。这些人，真是烦透了。
　　好不容易上官透甩掉了这些烦人的家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包括他父母姐姐，不管是谁，只要一和他说结亲的事他就烦躁。他就会想到那天。。那天。。
　　他不就是看到一个漂亮姑娘笑了一笑吗，至于把他吊起来弄整夜。还逼他喊哥哥。他，他像话吗。
　　偏偏自己还就喊了。。
　　上官透不明白，明明他应该生气的，可为什么一想起那夜他就。。难以忍耐的冲动。
　　真的是。。刺激。
　　甩掉了一干人等，上官透去找润玉。润玉家连门都不锁的。。
　　现在的上官透知道了，有禁制。只有上官透一个人能自由出入的禁制。
　　少年心里不由得一甜，又赶紧正了脸色。可不能让那个坏家伙知道自己挺开心的。
　　他一头撞进只有他一个人才能自由出入的，看不见的禁制。他知道润玉会在哪里。这个时间，悠闲又会享受的润玉一定是在烹茶。
　　润玉在亭子里烹茶。上官透路过海棠花树忍不住停留了一下。。没有春凳，没有了。那个明媚春日的海棠已经凋谢。那天，本来那样美好的气氛是怎样弄到两人都不高兴的。
　　上官透不由得慢下了脚步，他心里涩涩的，润玉。。
　　远远看到润玉的身影，上官透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润玉换了家里穿的一件休闲常服，上官透不由自主想起润玉那件衣不蔽体的睡袍。
　　润玉是个会享受的人。他喜穿淡色衣服，看起来低调，其实用料做工无一不考究。
　　这件月白常服用的是上好的雨丝锦，动作起来衣服上仿若烟雨蒙蒙，衬得他的绝世容颜更加沉静温柔。
　　此刻他正优雅得衷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凑近唇畔轻嗅。茶雾缭绕，他眯了眼笑意盈盈。
　　看到上官透来了，他更是笑开了颜：“快来尝尝，这茶不错。不比上次的差。”
　　上官透却注意到了：“上次。。什么上次？上次我送来的毛尖？”
　　润玉说：“是啊。”
　　上官透也是懂茶的，取过润玉手上杯子凑到鼻尖嗅了一下，再看看茶汤成色：“阳羡紫笋？今年的贡茶？这是谁送来的？我忘了这茬，还没和父亲要。谁给你送来的？”
　　润玉很诚实的回答：“叶伯文送来的。”
　　上官透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叶伯文他知道，是和亲王家的小公子，家里有贡茶是正常的。他来上官透家做客的时候见到润玉后，倾慕润玉的谈吐风采，一直缠着润玉。
　　润玉对上官透以外的人都是客客气气的。。这小子，拿到贡茶这么快就送来了？
　　上官透说：“你，你为什么不煮我送来的茶，要煮他送来的茶？我上次不是送来了毛尖吗？”
　　润玉莫名其妙：“上次的毛尖，喝完了啊。”
　　上官透。。。
　　这家伙得是有多喜欢喝茶？
　　上官透呛呛道：“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润玉更加莫名其妙：“我有茶喝为什么要跟你要？这阳羡紫笋又不差。”
　　哦，这阳羡紫笋确实不差。。上官透气疯了。
　　他，他还说这茶不比上次的差，他怎么不说叶伯文不比他上官透差。
　　上官透口不择言：“你就这么耐不住？连几天都等不了？我不过就是这几天忙了一点没顾上你，你就这样饥不择食。。”
　　润玉这才注意到上官透的不对劲，皱眉问：“你怎么了？”
　　上官透愤愤道：“你还有脸说我对人笑，你自己不也对人笑。你，你把我那样，你自己不是也。。”
　　润玉冷了脸色：“你发的什么疯？搞了半天你还是为了那件事心里不痛快。我都答应让你那样弄回来了，你又何必给我安这种罪名找这种借口。你要的我都会答应你，你不需要找借口。”
　　润玉皱眉，他很不舒服。其实他不会疼的，就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润玉答应他的，倒是没有想到上官透连细绳都准备好了，绕成一捆带在身上也不起眼。润玉无语，原来这孩子连绳子都准备好了。。来找他就是为着这个的。
　　好吧，上次确实是自己对不住他。让他弄回来也好，省的他一直憋着气。
　　上官透倒是没忍心用细绳捆他，还是用润玉的腰带捆了他的双手和一只脚，再用细绳栓了吊了起来。这个亭子。。没想到，竟是在亭子里，他还以为上官透会像他上次弄他那样，倒是换了花样。
　　润玉虽然觉得很不舒服，但这会他心里倒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将心比心，他觉得不舒服，上次上官透应该也很难受。
　　上次上官透哭着求饶了一夜，后来还发烧了。嗯，是他不好，怨不得这孩子。但是真的很难受，润玉也不知道怎么了。
　　其实润玉虽然怎么整都不会疼，但是他会受心情影响。刚才要是上官透直接撒个娇就和他玩这个，润玉心里不抵触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心情一不好，他的身体就有了排斥反应。这不是他一再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怨不得上官透就能解决的。
　　身体的反应都是忠诚的。好比上官透嘴上再不承认他喜欢，他的身体也是忠实的。润玉再催眠自己都没有用，他不舒服。
　　上官透刚把绳子固定住就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太。。美了。
　　该说上官透还是心疼润玉的吗？他没忍心让润玉脚踩在冰冷的砖石上，他还把润玉的衣服垫在他脚下。
　　这孩子。。这个样子是怎么想起来的？梦里想的？
　　润玉想，是他欠上官透的。他想，就忍一忍吧，等上官透舒服了，气消了也就好了。
　　但是原来不算令人讨厌的事情怎会这样难熬，润玉也很不解。他愿意宠着上官透是他愿意宠，一般润玉走走神，时间很快也就过
　　去了。
　　润玉倒是不知道，就是因为他时常走神，上官透才会一直心里不踏实，才会这样生气和别扭。
　　可是今天为什么这么难熬，好像永远不会结束。
　　润玉觉得时间长有心理因素也有客观因素。上官透想把润玉这样已经想了好多天了。
　　现在润玉为着尊重上官透，也不夜里潜入他家床上了，上官透这几天又忙，一直压抑着。真的是太想念了。
　　其实让润玉不开心的，叶伯文的茶叶那档子事上官透已经忘了。这就是不懂事孩子会干的事，自己说出来的话把人气的要死，自己耍无赖撒泼过后自己爽快了就忘了。
　　上官透对润玉气哼哼是习惯使然，他就像那想要引起大人注意的小孩，始终都想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见过故意犯错让大人发怒的小孩吗？上官透就是。。
　　不过这个小孩耐久力还是可以的。他有些不想早早结束，确实润玉这个样子太美太撩人。
　　这次是润玉有把柄在他手里，下次，下次他就不能这样把人。。他舍不得早早结束。
　　孩子，什么把柄，那是润玉惯的你。。不是润玉宠你，屁的把柄，直接就把你抽飞了，你连衣角都碰不到他。
　　润玉的骄傲让他不愿意放松身体，他不但腰背是直的，连脖颈也是直的。
　　脸侧贴着手臂，他眼眸低垂，面无表情。他微皱的眉被披散的长发遮住了，上官透看不到。或者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润玉对上官透一向柔顺，最多也就是心不在焉。上官透一直没有想过润玉会有不高兴，不愿意这回事，连这个可能都没有想到过。
　　可见润玉确实把他惯的。
　　实在是时间太久了，润玉忽觉烦躁，扭了一下。。
　　上官透又一次黑了脸。又一次。上次海棠花树下就是。也有不一样，上次润玉是无意的，他是半睡着了，翻了个身。
　　就算是无意的，上官透也发了好一通脾气。
　　这次润玉是有意的。上官透气。
　　上官透捏着润玉的脸转过来，他的脸上带着怒气：“你不愿意？”
　　润玉面无表情：“是的，我不愿意。”
　　上官透问：“为什么？”
　　上官透心里发慌。为什么？他，他从来都是愿意的啊。他不愿意，我怎么办？他以后会不理我了吗？
　　润玉说：“没有为什么。”
　　能有什么为什么，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和我愿意就是愿意一样。哪里来的为什么。
　　上官透说：“是不是。。是他你就愿意了？”
　　润玉挣脱他的手，把脸扭回去。上官透又捏着他的脸扭回来，润玉皱眉。这次上官透看到润玉皱眉了：“你不要这样，上官透。”
　　润玉皱眉说：“你这样我很不舒服。”
　　润玉如实说他的身体不舒服，上官透理解成他说的是心里不舒服。
　　其实润玉心里是不舒服的，但是他觉得他对不起上官透在先，他压制住了心里的不满。他现在确实是感觉身体不舒服。
　　他这个话没有问题，一点语病都没有。如果你的爱人皱着眉和你说：我不舒服。你是不是立刻就会去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偏偏上官透就没有往正常的方向去想。他要是做了正常的事情，摸了润玉额头，就会发现他在发热。
　　润玉也会发烧吗？会的。神仙也会生病，虽然不常有。所以润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发烧了，他觉得不舒服确实有身体不适的原因。
　　上官透气着了。有一种孩子，调皮被骂了他会变本加厉的调皮捣蛋。
　　上官透看润玉这个样子，干脆绕到了前面，拉着润玉的头发。润玉察觉到了，挣扎起来。
　　“上官透，你不要这样，我不想，我不愿意。今天我不愿意。”
　　上官透说：“又不是没有过，你装什么清高。你不愿意给我，是愿意给他吗？”
　　润玉说：“哪有什么另外的他。上官透，你别这样，我很难受。”
　　上官透从来都是认定润玉以前有过别人，他觉得润玉是一再狡辩：“怎么可能没有，这幅银荡的身子你还敢说没有，你，你。。”
　　他这样说润玉更难受了，不顾上官透还拉着他的头发，挣扎着抬头。倒是上官透怕他疼，松了他的头发。
　　上官透说：“你装的这个样子是干什么？你是有法术的，你明明可以不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捆的住你。你装的这个样子干什么？不愿意你就走啊，你可以杀了我呀，你一个指头就能碾死我，干嘛要被我捆着？”
　　润玉。。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你不就是仗着我宠你，舍不得你，才敢这样作践我。
　　发热让润玉模糊了神志，润玉喃喃道：“你不是上官透。”润玉泪水涌进眼眶。上官透没有听清楚，凑近了，听到润玉轻飘飘的声音：“他不会这样对我。。”
　　上官透像是被定住了，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一直相信润玉有个，“他”。润玉一直不承认，他一直逼问。可是真的，润玉第一次承认了，确实有一个，“他”。上官透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过了一瞬，他开始有反应了。他害怕。
　　是的，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但是他浑身开始发抖。
　　上官透踉跄后退，退了几步又站住了。他忽然踏前一步，他居然还记得不要去拽润玉的头发，他捏着润玉的脸颊。
　　润玉挣扎，但是修法术的他力气没有习武的上官透大。润玉已经不想再求饶了，他只沉默地挣扎。
　　上官透说：“你可以挣脱的，为什么你要忍着。你为什么要忍着。你打我呀，这绳子怎么可能捆的住你。。”
　　润玉沉默。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上官透赤红着眼说：“这样银荡的。。”
　　上官透不顾他的挣扎，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什么。润玉头脑昏沉，就算是这样，也没忍心伤害上官透。从来先爱上的最吃亏，他到底是不忍心。
　　。。。。
　　上官透猛地打了个激灵，心里一片恐慌。他不敢去看润玉，转身跑了。
　　不用粉饰了，这就是□□。不能因为熟稔，就不是□□了。上官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有时候人会做出自己完全知道不该做的事情。
　　上官透没有回家，他呆呆的游走，没有目的。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饿了就坐下来吃饭，他身上有钱，钱用完了还有饰物。累了，也不管在哪里就倒下来睡了。
　　他不愿意想事情，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想。终于有一天，身上没有可掏的东西了，他被乱棍打出来。
　　上官透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他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饿的厉害的就随便抓两个馒头吃，被打他也埋头不吭声。
　　某一天，有人朝他扔了枚铜板。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有个人捧起他的脸，颤声喊：“上官透。。”
　　那人把他揽进怀里：“上官透，我终于找到你了。”
　　上官透茫然。
　　润玉亲他脏兮兮的脸：“我终于找到你了，跟我回家。”
　　上官透终于哭出来：“润玉。。润玉，你不会再理我了。”
　　“瞎想什么呢，我怎么会不理你。”
　　“我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你不会再理我了。”
　　“是我不好，是我先对不起你。上官透，跟我回家。”
　　“润玉，你还会理我的对吗。”
　　“嗯，会的。我答应过你，只要你喊我，我就会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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