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透)香窃玉

作者:小杯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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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天帝还是放牛娃


      今天润玉不打扫屋子了,确实也不需要每天都打扫的,孩子。。
      今天轮到润玉放牛,还要给驴子割草。这牛和驴子是润玉爷爷家的,分家以后约好五兄弟家轮流喂,春耕和秋收的时候连爷爷家六户共同使用。爷爷家就不出劳力了,爷爷家的地也是五个儿子共同负担,作为兄弟们对长辈的孝敬。
      润玉的爷爷是个妙人。一般老人在不分家,润玉的爷爷嫌弃家里婆媳妯娌吵嘴儿太烦,不顾老伴的强烈反对,悍然分了家。
      奶奶当然不高兴,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有四个儿媳妇可以训,多威风。润玉的爷爷说,反正你看了媳妇就生气,走走走,一起滚。
      媳妇们当然喜出望外,谁不喜欢自己当家做主。单门独户,她们就是妥妥的女主人。
      润玉也表示松了一口气,虽然后娘对他一般般,但润玉护短。阿娘怎么都是阿爹的妻子,妹妹的亲娘,他可不喜欢奶奶无理取闹欺负自家阿娘。
      爷爷却是个睿智的老人。分家的时候爷爷坚持每个孙子孙女都算进去,家里全是小子没有丫头的四叔想独占大头,句句都拿家里全是丫头的二叔说事。
      爷爷火了,手上旱烟猛的往桌子上一掼:
      “丫头也是要吃饭的,丫头也要置办嫁妆。都是我老头子的血脉,谁也不能欺负了去。”不过开家庭会议的时候不喊家里没男孩的二叔是这里的土规矩。
      什么应该遵守,什么可以通融,什么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来,这种分寸爷爷把握的很好。儿子们的家务事他也不参和,但要是太过分了他也会敲打敲打。这就是明白人。
      老头子也有意思。不要儿子媳妇来孝顺,说大家都忙。轮到哪家孩子来伺弄牛和驴子的时候,孩子们来看看他老头子就行。说是老头子年纪大了,人太多太闹腾。
      润玉很敬重这个明理善良的爷爷。这个村子民风淳朴,淳朴和明理不是一回事。
      人民群众,小市民有小市民的市侩,农民有农民的奸滑。说来无非就是想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偏偏见识又不够。占了点小便宜就能开心一整天。
      似润玉家爷爷这样明理的并不多。
      老爷子很喜欢润玉和老大家里这几个女娃。润玉教的好,三个妹妹都很有礼貌。
      三个妹妹陪爷爷奶奶说笑了一阵子,润玉就打发妹妹们去和小伙伴玩。
      所以老爷子不要儿子媳妇来孝敬。老伴再夹生难缠,也就是对儿子抱怨,对媳妇挑刺。看到孙子辈老人总会多一分好脾气,少一分挑剔。
      就算这样,奶奶还是叨叨。抱怨润玉的阿娘这个那个,女娃生了三个,进门一个小子都没见着。
      润玉低着头沉默,老爷子不耐烦了:“鸡喂了没?儿子媳妇心疼我们老两口不用下地,你也好歹烧点开水晾了给他们送田里。”
      这里男为尊。老爷子冷下了脸,奶奶就不敢多说什么了,嘟嘟囔囔的出去了。
      老爷子喊润玉上塌,润玉脱了鞋子爬上去。老爷子掀开他袖子看,叹息一声:“你这孩子,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咋还长这么细皮嫩肉的。”
      说来也怪。润玉天生皮肤嫩,穿粗布衣服身上会磨出红痕,总是摩擦还会破皮。
      以前在将军府,润玉也是从小穿粗麻布衣服,那是玉娘子低调,做儿子的表面功夫。其实粗麻布里穿的可是上好的细棉内衣。
      家里这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妹妹们年纪小也就罢了,居然只有爷爷在润玉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
      润玉对这个倒是满不在乎:“没事的爷爷,我不疼的。”
      老爷子摇头:“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点。你阿娘的事情我也知道,总归她也不算太过分,自己也没有好吃懒做也是努力勤恳。
      你是大哥哥,就当为你三个妹妹多做点事吧。你这孩子极好,人肯吃苦也肯吃亏,这番心性,说不定老大家的未来还会有什么造化。”
      又催润玉:“快去忙吧,趁着这会子日头还不高,早点放完牛早点回来,避一避日头最毒的时候。回来的早再陪老爷子说说话。”
      润玉挺喜欢放牛的,他骑在牛背上慢悠慢悠的去村子后头的坡子。不是山,这样的坡子还够不上称作山。润玉向往地望向真正的山。
      望山跑断腿。你看山好像就在眼前,似乎奔过去就能触摸到。润玉打听过了,人走到山那里要半天的功夫,那么一来一回就要一天了。润玉估摸他用轻功,只需用一半的时间。
      本来可以更快一点,一个他现在是小孩,腿短,一个他没人看到的时候才能用轻功。再一个,他不能连续劳累,不然就算有草药也控制不住喘息。
      哎。。真是心累。他心心念念想去山里就是为了这个喘息。
      放牛这件事对于润玉很重要,他嚼的草药基本都是放牛的时候采了带回去晾干了用。但是人类活动频繁的低矮丘陵放牛还行,草药是不齐全的。没法煎药。
      必须要找个理由去趟山里。
      “阿根叔好——”
      “哎,玉伢子,今天轮到你放牛啦。”
      “是的呀——”
      润玉一一和路过的乡亲打招呼。
      润玉戴着草帽,骑着牛走过一个个田埂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占地很广的坡子,当地人称林姑娘坡。传说打仗的时候有位林姑娘的未婚夫应征入伍,林姑娘在这个坡子上和未婚夫约好等他回来。后来她的未婚夫再没有任何消息,可能死了,可能没有。
      林姑娘不肯嫁人,就在坡子上搭了个草屋,等到终老等到死。现在坡子上还有个林姑娘墓。
      润玉觉得这样有名有姓有开始有结局的传说多半是真的。
      那位林姑娘润玉也理解,那是个倔强的姑娘。据说她对每一个劝她的人都是这样说的:“我答应了他的。没有尸体他就不一定死。我答应了他的!”
      林姑娘一遍遍说着大家不能理解的话,坚持着别人不理解的坚持,直到死。润玉暗暗叹息。他的坚持其实也是没什么必要,想来也没什么人能理解。
      心魔:我理解,你就是又倔又犟呗。
      润玉照例去林姑娘墓拜了一拜。
      女子到年龄不嫁人这里是要加税的,林姑娘不愿意牵连家里人,自请分出去女户,不要田地只需交少量的户税。
      这里的户税还好,像润玉爷爷提出分家,媳妇们都欢天喜地就能看出来。单门独户增加的户税不多,没有多到舍不得分家自己做主人,非要赖在老人家里的地步。
      所以林姑娘没有后人,墓也孤零零的在坡子上。一直待在那里,一直等她的未婚夫。
      放牛本身不算辛苦,牛很乖,自己会找草吃。润玉忙着割草,他还要带回去喂一个犟驴子。
      润玉本来以为自己算是够犟的,遭遇了犟驴子才知道自己真的算是很好相与的。
      这指东走西,拉着不走打着倒退哄着给白眼,油盐不进的样儿把润玉给气乐了。这几次轮到润玉伺弄的时候润玉就故意晾着驴子,不带它出来玩。
      不过润玉也不会饿着驴子,给它打了足够的草。
      忙完工作,润玉满坡子转了一圈,补充了些草药。润玉皱眉,真是伤脑筋。效果本来就不足的草药,吃多了已经有了抗药性,现在吃的原来越频繁。
      润玉在村子里甚至有了个绰号,叫猫儿玉。因为他嚼吧嚼吧越嚼越短的草药,很像猫吃老鼠那个晃着晃着越来越短最终全被嚼进去的老鼠尾巴。润玉欲哭无泪。
      润玉手脚快,忙完了牛还在吃。润玉仔细看看牛的肚子,觉得还差一点,就找了个树荫躺下来,拿草帽盖在脸上小眯一下。
      过了一会,润玉掀起草帽,叹了口气。真是没办法,他天生皮肤嫩招虫子,忙的时候还好,停下来就不安生了。
      润玉小心地弹走虫子。他吃过亏,知道有的虫子不能拍死,汁水有毒。
      真的。。这一世在农家,润玉大开眼界,学到了不少知识。他原来还有点不以为然,当年他在京都主持试验田的时候也下过地的,但是这次近距离直面广大农民,润玉受益匪浅。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想起上一世他自诩功劳最大,他一手把一个本来就落后,因为战乱更加千疮百孔的国家治理的繁荣昌盛。他骄傲,他奢侈,他理直气壮处处精致。
      如今他吃过糠,咽过菜(菜里没有一滴油。。),他比原来对于普通民众的苦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看一个极具文采的人写回忆录,他把曾经经历过的苦难写的让人动容。你看了唏嘘,泪落。但是这和自己经历一遍是不一样的。
      润玉敏感。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变化,虽然他还不完全肯定自己具体哪里有了变化。不止是他的心结有了松动。
      润玉知道,如果是现在,他还是那个岛国的皇帝,他不会那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百姓的奉养了。他可能,不会那样倨傲的觉得,是我让你们吃饱了饭,是我。。
      他可能吃着精致的美食,就会想起孩子们等着母亲分食那一点点糠粒眼巴巴的样子,可能会觉得入口的美食索然无味。
      润玉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谁也不知道自己心的走向,这方面,谁都是在跟着感觉走。
      无妨,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润玉心无所惧,艰难险阻都没怕过,又何必害怕自己内心这点变化。
      他倒是挺感激天道给他安排的这一世,就不知道天道给他准备了什么坑在前头。
      润玉躺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映照在他的脸上。孩童的脸蛋对天展开一个调皮的笑,天道出奇的看懂了润玉想表达的意思。天道:不用谢我。。
      润玉挠着脖子叹气。他很能忍痛,可是痒,任是神仙也难忍。他的皮肤本来就嫩,哪经得住虫子这样咬。
      痒啊~
      润玉掬了泉水拍脖颈,冰凉凉的挺舒服。他捧起泉水喝了个饱,还灌满了随身带的水囊。
      这林姑娘坡的泉水还是不错的,清甜甘冽。不过润玉死板又谨慎,空口喝只能自己喝,妹妹们他还是烧开了晾凉了才给。虽然少了几分天然韵味,但是安全。
      穷人家的孩子生不起病。润玉不一样,他内力深厚,就算天道做了手脚,摘了他的丹田还害他喘息不止,到底这喘息于健康无碍。泉水煮了泡茶给阿爹阿娘喝也是特别适宜。
      润玉估摸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去看阿花。阿花是润玉和堂弟堂妹们给牛起的名儿,因为阿花背上有黑白花纹。
      润玉知道,牛吃东西是不会自己停的,非得把能吃的都吞到肚子里。
      润玉估计野生的牛有别的动物争抢,不能够放开了肚皮吃,所以才不会把自己撑死。
      润玉趴下去摸阿花肚皮,一摸就急了,抱起阿花的脑袋嚷嚷:“可以了可以了,笨阿花,肚皮要破了。”
      阿花嘴里还嚼吧嚼吧吞草,润玉哄它:“好了好了,我们回家,听话,别再吃了啊。”
      阿花一次吃到撑,回去以后再一点点的吐出来在嘴里细细嚼吧了又吞下去。
      润玉表示,牛这个东西,一定是太老实了,不好意思和人家抢东西吃,只能看到有吃的就先吞下去。一定是因为太老实了,润玉可不相信牛打不过别的食草动物。
      润玉想起他活了八万多年见过的最老实的人,突然涌上的泪意,逼得他赶紧仰起脸不让泪水掉下来。
      是永别。
      这不是他所在的尘世,这是上官透的家乡。他就算劫满归位,也是回到自己所在的尘世。那里的六界,天上地下,九冥玄幽,都不会有这个人。希望他和玉娘子能再续前缘吧。
      玉娘子说希望润玉来世还能做她儿子的时候,润玉忍着锥心之痛没有说话。
      别的事情撒撒谎哄一哄人还可以,他身份不同,有的承诺不能乱许。
      忘了我吧,润玉心里想。他们,还是忘了我的好。
      润玉拽着绳子走到树荫下,那里放着扎好的一捆捆草,是给犟驴子吃的。润玉自己的草药单独一捆。
      润玉力气很大,看他小小的身板不免会惊讶他怎么会拎起重物这样的轻松。
      骑着牛,身前放着高高的草堆,阿花比来的时候走的吃力。润玉心疼,走了一小截就下来牵着牛走了。
      其实润玉是瞎操心,这点子草阿花还没看在眼里,小小的润玉自己走不走也不影响什么。润玉也明知道,但他就是这个性子。
      他想宠着的,他就会全心全意的宠。人家怎么样,怎么想,和他有关系吗?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无视他的真心,他很难过,想着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也释然了。
      想爱就爱,想宠着就宠着。那件事情错不在他。不是每一个人,或者兽,都会枉顾真心的。
      驴子也有名字的,叫不高兴。名字是润玉起的,孩子们对这个名字都很满意,就喊开了。
      哦,润玉在爷爷这里也是大哥哥,大概他就是没有当弟弟的命?
      润玉喊:“不高兴!”不高兴把脑袋撇一边。这能高兴吗,你都喊不高兴了。
      润玉却很开心,解开不高兴的绳子哄它:“别生气了,我带你出去玩。你看我给你割的都是嫩嫩的青草,为了你,我可是多花了两倍的时间割草。”
      不高兴不理会。润玉揪它的耳朵,它甩开润玉的手,哼哼唧唧哼哼唧唧。
      润玉哈哈笑:“你真的不过来看看?你这个懒家伙,人家阿花可是跑了大半个村子上山下山给你驼回来的,你就看看呗。”
      不高兴依然不高兴。润玉也哼哼唧唧:“我就不信,你肚子饿了不吃。吃的时候想着我的好,就别不理我了。”
      润玉用力拽绳子,比倔,他从来没输过。前几次他生不高兴的气不带它出去玩,刚才回来的路上想想忽然有点后悔。这犟驴就是脾气坏了点,驴还是只好驴。
      润玉脚死死蹬着地,一步一步往外挪,犟驴不情不愿被他拉出了围栏。
      出了围栏,润玉突然松手,不高兴刹不住劲往后倒,摔得很狼狈。
      润玉反应快身手敏捷,不高兴冲过来的时候就翻身上了驴子的背,抱着不高兴的脖子哈哈笑。
      然而笑着笑着他就乐极生悲喘了起来。润玉一直拿草药压着喘息,刚才玩的太疯忘了这茬,可不就悲剧了。
      喘息一起就不容易止,润玉捂着胸口从不高兴背上滚了下来,蜷缩在一边。不高兴担心地舔了舔润玉的脸,吁呀吁呀的高声叫了起来。
      有脚步声奔过来,是润玉的爷爷。
      其实润玉的爷爷并不很老,说是不用下地干活,但那是儿子孝顺,他还是下地的。不过就是时间短一点,重活有儿子做了,农忙的时候不用那么辛苦而已。
      这时候他本该在地里拾掇,因着润玉今天轮值伺候牲口,他喜欢润玉,想着孩子差不多该回来了,就提前回家了。
      也是巧了,正好碰到润玉这一出。
      老爷子一看这种情况就明白了,赶紧把润玉抱到屋里,解开衣领,凉水拧了手巾给润玉慢慢擦着。用处是不会有的,但能让润玉舒服一点。
      润玉也没闲着,一直不间断从怀里掏各式草药往嘴里塞。看似杂乱无章乱吃一气,其实用量比例是有讲究的。
      喘息既起就没那么容易平息。过了许久大量草药的药性上来,激喘才慢慢平缓下来,低喘却仍是控制不住,还要再喘一阵子的。老爷子把润玉侧翻,替他一下下抚着后背,一边摇头。
      “你这孩子,你亏着是在老头子我这发作的。”
      润玉疲惫至极,闭着眼,睫毛簌簌的抖,胸口还在小幅快速起伏。老爷子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叹了口气。
      “我也没问过你为什么这么能干,也没问过你为什么懂草药。这些就像你与生俱来的喘症一样来的蹊跷。老头子只知道你是我的孙子,且性子纯良。孩子,你生来不凡,恐怕你的路也定是坎坷啊。”
      润玉终于能说出话来了:“爷,爷爷。。谢谢你。”
      “谢谢你,你是最,最好的爷爷,阿爹,是最好的阿爹。润玉。。永远是您的孙子。”
      老爷子心里又叹了口气,说了句重复的话:“你。。亏着是在老头子我这发作的。”
      孩子,你自己是看不见,你喘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光景。老头子是历过人事的,实在是明白。你偏又生就这幅模样,亏着你是我亲孙子。嗨,真碰上禽兽,亲孙子又算什么。这样的样貌才情,怎么就生到了咱这样的人家,也不知于你是福是祸。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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