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透)香窃玉

　　天不亮就要起来煮猪食，累是一方面，主要是睡眠不足。正在长身体的润玉是真的困。
　　不过出了家门深呼吸一口困意就全消了，再是贫瘠的土地，凌晨乡间的空气也是清冽的。
　　润玉把鸭子赶下水，其他人家也纷纷起来活动了，有老人有孩子。
　　乡下干这些杂事的一般不用壮劳力，喂猪喂鸡赶鸭子生火烧饭都是老人孩子承担。壮劳力比如润玉的阿爹阿娘都是要下田干活的，非常辛苦。非常非常辛苦。
　　不过洗衣服一般都是女人。
　　当然润玉家里，自爷爷做主分家了以后，阿爹就是家主，阿娘是主妇，家里并没有老人。
　　一般父母在不分家，爷爷这个举动让乡里乡亲惊讶了许久。
　　就算家里没有老人搭把手一般人也舍不得小孩子喂猪。要知道，煮猪食是天不亮就要爬起来的。现在是夏天还好一点，冬天冰天雪地，天亮之前那段漆黑的时光可是最冷的。
　　“玉伢子来啦——”那是村头的金奶奶。
　　“小玉哥哥——”脆生生的女童音是隔壁的女娃金花。
　　润玉微笑着一个个打招呼，拿竹竿两边敲打着地，赶鸭子下河。
　　鸭子也好大黄也好，都让润玉非常惊奇。这些自己把自己养活养肥的存在，努力养肥了给人吃。
　　真的。。很奇妙。
　　鸭子自己能吃水里的虫子，不和人抢食。可大黄到底是吃了什么长这么大的？
　　滴溜溜河面上一道漂亮的水漂，一二三四五，瓦片连跳了五次才沉。一个吸着鼻涕的男孩子喊：“小玉哥哥，今天我第一。”
　　润玉给激起了好胜心，回身寻摸瓦片。那男孩喊：“别找了，我带了。”他兜里有几个瓦片，润玉也不客气，取了瓦片丢出去。
　　一二三四五，六！
　　和小孩子争完意气润玉失笑，这身体是小孩了，咋脾气也成小孩了。
　　然而赢了小屁孩的润玉显然心情甚好，他从怀里拽了根细辛草嚼。他这个喘是天道搞的鬼，平喘药用处不大，不然他历劫第一世身为国师也不用喘一辈子了，一百年呀一百年。真特么不是人过的日子。
　　天道：难受吧，赶紧找个人煎了你回来吧。
　　还是将军府请的那位太医独辟蹊径，用的抗过敏的路子，效果很不错。
　　润玉现在药不齐没法煎药，只能抗过敏的和平喘的草药，能拽到什么嚼什么。
　　润玉抬头看山，这里有山。得找个由头去山里采药，润玉默默思量。
　　息喘宁丸药是制不了，那个需要工具。将军府玉娘子用度不比主子差，润玉要什么工具张张嘴就行。
　　这里煎药的瓦罐是有的，农民也会生病找赤脚医生抓药的撒。能熬汤药也行啊，就是不能保存，要每天熬，不像在将军府他可以要求弄个大锅，一次性析出大量药丸。
　　啊润玉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忆当年了。想他堂堂天帝，最惨的时候也是天界尊贵的大殿，咋沦落到，忆往昔呀，将军府要啥有啥呀。。
　　润玉有点想念前世那个有趣的太医，挺聪明的太医。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有时候，只需要换一个思路。
　　只需要换一个思路？谈何容易。要不然为什么说人才难得呢。要知道润玉第一世做国师喘了一百年也没有想到抗过敏上头去。确实，高手在民间。
　　说来也是缘分。那样的乱世，那太医居然没死。明白人就是看事情明白，小太医知道跟着皇帝入皇城必死，逃了。看到当年他诊过脉开过方子的小公子做了皇帝，他又钻出来了。
　　熟人见面，润玉非常惊喜。
　　皇宫就两个主子，润玉干脆就叫那小太医做了太医正。整个太医所就一个太医正，也不需要他值夜，就白天来逛逛，陪皇帝和太后说说话。因为润玉自身医术就很不错，其实用不着太医。
　　润玉的医术？润玉会告诉你，我读书多。心魔会告诉你，没有润玉不会的(心魔亲眼看到过润玉给上官透补衣服，还绣了丛漂亮的竹子)。
　　润玉喜欢那个太医头脑灵活，和他聊天往往有意外收获，甚至有时候还可以下两盘棋。
　　虽然小太医是赢不了的，但这家伙时不时会有些奇思妙想。润玉表示他下完棋龙心甚悦。
　　嗯，小太医。。后来成了玉娘子的入幕之宾，这个，就属宫闱秘闻了。最直接的变化就是小太医晚上主动值夜了，不介意一天工作十二个时辰，呃。。
　　润玉最辛苦的就是早起喂猪，其他的家务事没有这样特别辛苦的。当然，让继子去河边洗衣服，乡里大婶们是暗暗摇头的。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家的家务事。
　　农村的孩子可以走路了就要帮着家里做事，但总体孩子们的劳务不算太繁重。孩子们又没有学可上，野的非常欢乐。
　　这里的农耕，就润玉忙过农耕的专业眼光来看，不算落后。
　　工具，正常。农耕方式，正常。他原以为是苛捐杂税造成这里的普遍贫穷，但几次里正过来收税，他留意看了，觉得税收相对合理。
　　现在知道为什么润玉家养猪养鸭子，家人还是只能喝粥了吧？要换算成钱交税的呀。而且过日子哪能只吃饭，衣服用具不要钱吗，人住的屋子猪待的圈，也都要修缮的。
　　农民要是再生个病？好吧，就算不生病也要婚丧嫁娶的。鸭子有城里人来收，卖给城里人家和酒楼。家里能留两只给孩子们解解馋就不错了。

　　润玉第一次知道赶鸭子进城是怎么回事，他眼睛都瞪圆了。太，太浪漫了。他原来在书里就看过这么一句话，真的不知道竟然如此浪漫。
　　有收鸭子的人，收购几百只鸭子，用长竹竿赶。鸭子一路上吃虫子，边走边吃。等走到城里，一个个吃的肚子溜圆，走路摇摇摆摆，正是一副待宰好模样。
　　长河落日，赶鸭人带着斗笠，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鸭子摇摇摆摆，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就这么走啊走，仿若走到天边，没入了晚霞。
　　因为这片土地产出少，所以是里正负责的地区税收最低的。
　　这里的农民很淳朴。里正也是农民，是农民里的基层公务员。这减半收税还是里正去县令那里请求了，县令向上级申请，一层层申请，通过以后又一层层下达的。
　　润玉纳闷。
　　朝廷没有盘剥，基础官员肯作为，中层官员也讲道理，这说明国家法度基本合理，这里的人也善良。啊些许流氓会有的，这不影响整个人群的淳朴善良。
　　那么，这片土地为什么会如此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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