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透)香窃玉

　　这个写在天外天上天无涯之前。

　　我叫罗云熙，是一个演员。这是我出道第十个年头。前面我磕磕绊绊很多年，有过出头的时候，也曾遭逢低谷。嗐，往事莫提，后来我因出演润玉这个角色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和喜爱。
　　现在我在剧组拍戏，是一个古装剧。我在里面演一个，嗯，一个，一个老师。对，老师。点头。就是老师，有三个徒弟，名字叫《熙游记》。
　　今天要拍的戏是我带着三个徒弟去找装备，这个剧里的顶级装备叫神武。这场戏很好玩，我玩的很开心。啊其实哪场戏都好玩，哈哈哈哈我玩的特别开心。
　　化妆间里化妆师在我脸上打整，笑眯眯和我唠嗑:“罗老师今天气色甚好。”我也哈哈笑，我们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装扮好了。
　　当我头戴白玉冠，身披月华袍，迈着古装特有的方步（其实就是外八字）雄赳赳气昂昂往外行时。我华丽丽的穿越了。
　　不，我没有穿到我这身行头的楚老师身上，而是魂穿了我的老朋友，润玉。
　　不不不，我用不着学清穿小妹妹们装失忆。当然，润玉的事情我都知道，本来也不用装失忆。哦，重点不在这个，而是，润玉的意识在我脑中，正和我说着话。
　　原来润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我握拳，展开。一边习惯这个身体一边和脑海中的润玉交流。
　　可能是因为这个角色是我曾经扮演过的，某种程度上说，这个身体就是我自己的。我适应良好，并且心里并不害怕。
　　润玉说，他因为一件为难的事，已经思量了许久没有办法决断。这种情况对于他是非常少见的。要知道润玉本来就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
　　他太过为难，竟泛起一股子很难得有的情绪，他想逃避。他觉得怎么处理都不好。他又无人可以商量，不由得想，要是还有个我就好了，就算不能帮我解决，好歹也能给个意见。
　　然后，应该就是他这样强烈的愿望把另一个他，他的扮演者，我，罗云熙的魂魄，拘到了这个时空。
　　我无语。
　　润玉说:“你是谁，为什么我的本能告诉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汗:“别，润玉是润玉，罗云熙是罗云熙。我节目里才说过的，你不要捆绑，碰瓷。。”
　　润玉:“说人话。”
　　我泄气:“我们不是一个人，我是你的扮演者。”
　　我思量了一下，觉得润玉应该是个明白人，自己不是真实的，而是剧里一个角色。自己所处的世界也是虚构的，别人可能承受不住，润玉应该能。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就是知道。我了解润玉。
　　润玉静静听我说完，沉默须臾，开口:“你是说，我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剧里的。我这个人，是你在剧里扮演的角色？”
　　我点头。
　　“我的理解，你说的剧，是不是相当于我们这里的伶人演的一出戏？”
　　“是的。”
　　“这出戏的主角儿是旭凤锦觅吧？”
　　“是的。”
　　“我是那可悲可怜的反角儿？”
　　“好像。。是的。”
　　“难怪我这么不受控制的chun。”
　　我讪讪:“怎么可能，谁都没有你聪明。”
　　润玉冷嗤一声，我不由得一凛。果然是做惯了天帝的人，威严连我这个扮演者猝不及防之下也差点招架不住。
　　我定了定神:“说正事，你到底是为什么事决断不下？”
　　润玉:“锦觅想自杀。”
　　我:“啥？”
　　润玉:“你没有听错。”
　　润玉细细道来。
　　原来锦觅在人间被旭凤抢亲以后，和旭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还生了一个孩子，橖樾。
　　但是锦觅到底是失了仙身，转世也不过一介凡人。虽说仙人也有天人五衰，神祗最后也会身归鸿蒙。但这个时间会很久，很久。凡人的寿命与之相较，实在是太短。
　　锦觅有夫家一众神仙的照拂，已经是非常幸运了。种种灵珍奇药滋养，居然活了数百岁。但是从锦觅五百岁以后，她还是不可避免的逐渐苍老。
　　丈夫旭凤依然风华正茂，孩子几百岁还是稚儿，锦觅红颜却已褪。
　　旭凤倒也没有嫌弃她，也没有别的艳遇。就是，没那么热络劲了。快到千岁的时候，锦觅默默的老死了。
　　若干年后，锦觅又转世在人间。然后又一次出嫁时被旭凤抢亲，又一次，在旭凤和她四目对视的时候，想起了过往种种。然后她再次披着嫁衣抛下未婚夫和旭凤逃亡。
　　再次千年老死，后半生容颜不再，无精打采等死。为什么说是等死？大概因为知道自己还会活过来吧。
　　死的多了也就没啥激动的了。一个人连死都不知道害怕了，还有什么能怕的。连死都不怕，他还有什么可激动的。
　　心情是一摊死水。
　　继续轮回。
　　死亡。
　　不断抛下茫然的人间未婚夫。
　　旭凤也奇，为什么总是要去抢亲？冥冥中似乎有天意。除了第一次抢亲，他是特意的，特意在那个时间，华丽丽的出场抢走他的新娘。后来都是身不由己。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后面几世他每次都要在锦觅凡间和别人结婚的时候才能找到锦觅，每次都是。不论他用尽一切办法，包括润玉帮忙，都是谁也找不到锦觅。
　　找到了就是锦觅在结婚，他不抢新娘，难不成看着锦觅嫁给别人？只能硬着头皮抢。
　　虽然第一次抢亲，凡间那个锦觅原未婚夫，那个宰相家的公子，因为被神仙抢了老婆被人嘲笑，气愤之下用血祭告了天状，搞得旭凤名声扫地。
　　那公子用所有的血为祭，天帝也不能包庇自己的弟弟。旭凤被罚贬落人间。
　　后来再次抢亲事件发生，润玉也不好意思让人血祭了，反正绝逼是自家弟弟的错。先罚，罚，带着弟弟去人家那里赔礼道歉。并且天上帝王去人间解释并警告，谁也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嘲笑这个可怜的未婚夫。以后这小子就是我天帝爷爷罩着的。
　　锦觅跟着旭凤，封地一降再降。从人间的洞天福地，逐渐到了穷乡僻壤。可以预见这种事情再来他两回，他们夫妻是不是得住到山顶洞，沙尘暴，火山口去。
　　偏偏用尽办法都无法恢复锦觅的仙身，她还是要老死。旭凤永远爱锦觅，但是永远都要在锦觅嫁给别人的当口才能找到锦觅。
　　旭凤一定要抢亲，锦觅爱旭凤，一定要和他逃亡。
　　锦觅一定会老死。
　　旭凤一定会找锦觅。。。
　　。。。。。。。
　　这是魔咒，永远无解。
　　锦觅请求润玉帮忙让她死个彻底，她不想再这样可笑地轮回下去。润玉生平第一次，踌躇做不了决断。
　　润玉说完，我沉默了。我斟酌了一下，说:“润玉呀，这个事情。”
　　我抓抓脑袋，说:“我们那个世界有人写穿越小说，也有人讨论过平行世界的事情。我们一般认为，每个世界的形成都有它的根本。轻易不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形成的根本，否则很有可能发生意料不到的突变。”
　　润玉沉吟道:“这个戏中世界的主角儿是旭凤锦觅？所以锦觅不能死？”
　　我说:“我觉得这个世界的形成基础是旭凤锦觅，以及他们的爱情。”
　　润玉:“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我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世界的人不牵扯到旭凤锦觅的爱情，都算是正常人。一牵扯进去就性情大变。叔父，彦佑，花界众人，鎏英。就连我。。”
　　润玉静默，我也心内叹息。他说的，我明白。太明白了。他经历过的锥心之痛，我又何尝不是也经历了一遍。那段时间，我就是他。真真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生生把我整苗条了。
　　润玉又问:“如果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根源，那么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说:“这我哪知道，本来也只是我的猜想。如果真的有影响，往小了说，地震洪水。往大了说，天裂灭世，都有可能。”
　　润玉说:“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的到来就是为了给我解惑的。我已有决断。”
　　我挑眉:“哦？”
　　润玉:“虽说这是戏里的世界，别插嘴！我知道你们那里说剧里，我习惯说戏里。虽说我们对于你们，是虚幻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所有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所有付出的努力都是真实的。绝不可能为了一个锦觅就置别人的安危于不顾。哪怕只是一个可能。”
　　“锦觅，她就认命吧。老老实实一遍遍轮回。”
　　“我是天帝，是六界之主。。”
　　我插嘴:“你统一六界了？”
　　润玉:“废话，我是谁，统一六界这些事都是随便玩玩的。只要不逼我去抽风爱锦觅，我什么事情干不得。”
　　“我是六界之主，我有责任守护我的子民。本来也就是因为以前的交情和亲戚关系，我不好决断而已。”
　　我问润玉:“那你解决了这个问题，我是不是应该回去了？我该怎么回去？”
　　润玉说:“我也不清楚，我试试看。强烈的想让你回去，能不能把你送回去。”
　　我赶紧说:“等等，我好不容易来真正的天界一趟，而不是剧组的布景。我怎么着也该好好游览一番吧？”
　　润玉:“我一会要早朝了，你不走，还准备怎的？”
　　我说:“早朝没事的，我扮演过你，我知道该怎么装样子。政务什么的，你不是在这吗，不会坏了你的大事的。”
　　润玉无可奈何叹气:“好吧，就让你再玩玩。”
　　我端起天帝的架子，摆正了脸色。出门碰到恭恭敬敬伺立在门口的邝露，我在她行礼之后，矜持又不失温和的叫她免礼。
　　后来的早朝什么的，我架子摆的很足。这个方面我研究润玉的时候做过功课。上位者，话不能多，不能抢着说。言多必失，你说的越少，下面的臣工越摸不准你的性子。
　　我不了解的事情绝不越俎代庖，政务上一切言行都按润玉所说的做。我们配合的很好，我完美按照润玉的意思，或温言细语，或雷霆怒斥。我本来就是演员，照剧本演出是我的功课。
　　我是没有想到天帝的一天这么忙碌，生生的忙到了夜半。
　　夜半我突然想起一件严肃的事情。我问了润玉以后，我们的对话如下。
　　“吃什么饭？神仙不需要吃饭。”
　　“神仙也可以吃饭。”
　　“我这个神仙不吃饭。”
　　“为什么？”
　　“吃饭会拉粑粑，很脏。我要泡很久的尾巴才能洗干净。”
　　我汗。
　　“你，你泡尾巴是因为拉了粑粑？”
　　“不然呢？还能为了什么？”
　　“你。。天妃会哭的，她们可喜欢大龙洗脚了。修了好多图，画了好多画。。”
　　“哪来的天妃，本座连正宫娘娘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天妃。”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我说过我没有老婆。。也没有小老婆。。可是我不吃东西不习惯。。”
　　“忍着！”
　　“不对，你陪锦觅吃过小笼包子。”
　　“那是我哄她陪着她，很快我就找机会吐掉了。”
　　“你！你！算你狠！”
　　“要我不吃东西也行，你变个尾巴我看看。”
　　“不变，怪羞人的。”
　　“你不变我就吃东西。”
　　“好吧，怕了你了。”
　　世界真奇妙。我靠着岸边大石，尾巴懒洋洋的一下一下拍着水。水花印着月华，却不及龙鳞一分璀璨。这样美丽的龙尾。
　　我心唏嘘。这不是特效，这样美丽的龙尾。我说：“润玉，你现在还是忌讳人前露真身吗？”
　　润玉：“倒也还好，我过去的事情也算是放下了。不过，难道，露真身不就是luo奔吗？有什么好给人看的”
　　我：“。。。。”
　　润玉：“你看我父帝母神，除了战斗，欢好之类的特殊需要，什么时候露过真身就旭凤那sao包性子才喜欢露出凤凰真身华丽丽出场。JJ那样。。的炫惑的在空中飞扬，真的好吗？”
　　“我们虽说血统来自于远古神兽，非常高贵。但到底人化了这么亿万年，廉耻还是要有点的吧。”
　　我：“。。。。”
　　我灰溜溜收起了“luo奔”的尾巴，又开始解锁新的玩法。这里的仙侠世界是真实的呀！可以有真实的法术呀！
　　我玩过水龙玩飞剑，玩过飞剑玩幻术。润玉是水系功法的大宗师，光是水系的法术，润玉本身就是大成。
　　他是学霸，人又聪明悟性高，见识又广。因着做天帝的便利，搜刮到的奇书也多。光是水系术法全部玩一遍，就已经过了五天。
　　这五天我白天处理政务，晚上玩水，快要上早朝的时候打坐一下。神仙想睡觉就和常人一样睡觉，不想睡觉也无妨，打坐一下就能恢复。
　　不然当年润玉在锦觅守孝三年里，白天处理公务，晚上做夜神的工作布星挂夜，又要帮锦觅处理水神的公务。还要密谋布置政变，怎么能吃的消。当然，虽然神仙不用睡觉，但那段时间润玉精神上还是很辛苦的。
　　想到这出，我赶紧问润玉，怎么现在不用布星挂夜了？润玉用对待白chi的语气说，他都是天帝了还怎么忙夜神的差事，还不给人笑掉大牙。
　　他早就卸了夜神的差事，原来是命邝露代管布星，后来他把缘机仙子弄下届去历劫，回来以后封了她做新的夜神。
　　我恍然。
　　就这样玩了五个晚上，我意犹未尽。润玉所学甚广，不独水系，其他的术法也挺溜。我玩过火啊风啊土墙也砸过了，现在我手上哧啦哧啦冒着紫电。
　　润玉要么不玩，要么就玩最精纯的紫电。当然这和他的水系术法不能比，但不专修雷系的能有这么精纯的紫电，足以笑傲了。
　　我嘴里念念有词：“惊雷！这通天修为紫金锤。紫电！。。。”
　　润玉抓狂：“住口！你这个疯子！”
　　我嘿嘿笑着，润玉无可奈何地问我：“你什么时候肯走？”
　　我说：“你再让我玩几天。听说你还学了些禁术，不要小气，教教我口诀。我玩过瘾了就回去。”
　　润玉：“你就不担心你在那个尘世里的身体吗？”
　　我：“。。。。”
　　“妈呀！这么多天，剧组不要急死了！我爸妈不要吓死了！”
　　“快快快，送我回去。要死了，这可怎么办。。”
　　我感觉到我在逐渐飘离这个身体。原来，只要我自己想要回去就能回去了。来，是因为润玉的召唤。走，是因为我自己想要回归。
　　润玉：“你要走了？你会忘记我吗？”
　　我忍不住流下眼泪：“不会，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润玉。还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她们自称天妃。她们爱你，希望你幸福。”
　　“润玉，就算我以后还会演很多很多角色，尝试很多不同的类型，你都是最特别的。你在我心中，永远永远，在一个最特殊的位置。被我珍藏。”
　　“曾经我就是你。现在，我有自己的人生。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润玉，再见。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幸福。想找老婆就找一个，不想找就不找。怎么开心就怎么着。”
　　“罗云熙，再见了。你在你那一个尘世，也要好好的。”
　　“润玉，你一定要幸福。”
　　“放心，我会的。”
　　我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闭眼感受了一下状态。我哭了。
　　我浑身□□，身上盖着一个床单，鼻子里插着管子。虽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不，现代人是反过来。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我明白，因为我总是昏迷，被插上了鼻饲管。总挂水维持生命是不行的，我只有二两肉，经不住三五天不吃东西。
　　至于浑身□□，那大概是为了方便护理。擦身，包括。。清理粑粑。
　　是谁帮我护理的，我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神啊，来道雷劈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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