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透)香窃玉

　　天道告诉上官透，他见到润玉之前有三年的时间缓冲。上官透数着，一，二，三。。
　　上官透是校医，不是教师。但他好歹也是学校的正式职工，教职人员。
　　按道理他是接触不到新生资料的。
　　但是上官透嘴甜心活，有心的情况下，在资料客观存在于学校的条件上，这种小事难不倒他。

　　原来的熊英性格比较内向。他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应聘到这个学校做的校医。熊英的同学们基本都还没有进入社会，而是继续考研深造。
　　这是属于个人的选择。说不上哪个更好，也不用嘲笑熊英胸无大志。虽然医学院辛辛苦苦读出来不容易，但中学总还是需要校医的。熊英所学，做驻校医生是足够了。
　　不过熊英到底还是和同学们淡了交往。自惭形秽不见得，主要是大家走的路不一样了，共同语言也渐趋于无。
　　不然呢？同学们抱怨导师压榨的时候，熊英能说什么？说昨儿个有男生打架，崩断了一颗牙，架到校医室的时候他简单处理了，妥善泡上了断牙，然后陪着那熊孩子去了医院？
　　上官透路上还不忘夸了那位捧着同学断牙跟在后面跑的男生。
　　现在的孩子很棒的。比他以前所在的，自己的家乡和润玉那里的孩子都要能干。
　　毕竟是现代化，学校教的好，网络也发达，孩子们的见识广。
　　这些孩子欠缺的是实践。不过这也和个人性格有关。
　　断牙需要带着，书上电视上网络上都有说。但人碰到事情一慌，也就忘了。
　　一群男生，只慌慌张张架了受伤的同学往医务室飞奔，偏偏只有一个平常很不起眼的男生，记得把断牙捡起来。
　　上官透思量着是不是给这些孩子举办一些急救演习，比如人工呼吸什么的。但是他现在还在努力适应这个社会，包括他的工作和生活。
　　急救演习现在还只是上官透的想法，当下上官透先写了个适用于在校中学生的，常规急救须知，交到传达室托胖妞午饭的时候广播一下。
　　胖妞虽然吨位重了一点，却是根正苗红的广播电视大学毕业的。一口纯正的普通话，绝对可以播报新闻。
　　小小的一中，竟是卧虎藏龙。
　　急救演习这些事情不急，慢慢来。等润玉的日子，上官透如同海绵汲水一样，孜孜不倦的学习。
　　上官透先是把他的专业书籍全部过了一遍。过一遍就行了，上官透过目不忘。上官透对简化字和从左往右的阅读模式适应良好。
　　也亏得校医这个职务，平日并不太忙。上官透就算没有学过现代医学，他自身能力做个校医也是没有问题的。
　　你会去喊校医做微生物学的题目吗？你会叫校医背遗传学三大定律吗？校医日常大概也就是给玩疯了，摔破了膝盖的学生消毒包扎。
　　还记得什么都会的润玉吗？上官透也是爱书的人，他也只比润玉差了那么一丢丢。
　　有些事情上官透比现代医学院的高材生还强，比他正被导师压榨的同学也强。
　　一声痛叫还没有喊完，学生脱臼的手臂关节已经接上了。会接关节不稀奇，上官透不动声色的按压了学生的几处穴道，那学生只觉刚才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学生只以为医生都是这样的，认真道谢以后就离开了。上官透温言叮嘱孩子带上门，待学生走了以后，他打开左手抽屉，取出高等数学习题继续研究。
　　上官透也喜欢泡图书馆，他也是那爱书如命的。
　　上官透迅速把国内外的历史过了一遍，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过去和现在以后，就一头钻进了迷人的科学。
　　上官透尤其迷恋高等数学。做习题，是放松。他越是解题越是精神抖擞。
　　索性现代社会，只要你想学，总是有办法的。
　　教科书也不是什么秘密。学校图书馆就挺全的，上官透看的不过瘾还有市图书馆。
　　不理解的可以上网查问，有心人很快就能找到志同道合者，上官透加了数学爱好者的群。
　　上官透记性好，学语言不费劲。掌握了英语以后，他的阅读面骤然扩展了，网友也遍布五湖四海。
　　而且数学本来就是所有学科的基础。上官透徜徉在数学的海洋里，不亦乐乎。

　　“向右——看”
　　“向前看——齐”
　　。。。。
　　上官透眯着眼睛看。他在山上，润玉在山下。
　　新生入学按常规是要军训的。教育局指定了几个专门的军训基地，都是在离市区不算太远的山里。有部队专门的人负责军训。
　　军训一般是一个星期的样子。上官透是个有远见的人，他既然想着泡润玉，有些事情自然要考虑在头里。
　　他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年不太熟悉，秉承着多听多看少说话的原则，第二年开始他就逐步展露他的办事能力了。
　　缩着脑袋的校医，大概率是不会有太多的，见到润玉的机会。
　　虽然上官透不是教师，但有些事情，教师也是怕麻烦的。比如军训带队，是要担责任的。上官透的领导能力和管理能力都很强，只限于校医室确实有点屈才了。
　　他不抢老师们的功劳，他干的是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比如维持学生的秩序。
　　上官透人一站出来，就有很自然的气场。他沉着稳定的喊话：“同学们不要乱，拿好自己的行李。每个班的班长过来我认识一下。”
　　这是上官透和润玉在异世的初见。润玉是高一一班的班长，上官透一直关注着入学新生名单。
　　润玉站在那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上官透。润玉额前有细碎的发，很多人可能会以为那是特意削出层次的发型，可是上官透偏偏就是知道，那是绒毛。长(zhang第三声)不长的绒毛。
　　成年以后的润玉，这绒毛虽也总是长(zhang第三声)不长，但可以梳进发髻。只有披散下来的时候才会现原型，汗涔涔的时候可怜兮兮的蜷在脸颊上。太撩人了。
　　明显少年润玉这时候的绒毛更加幼细。上官透右手食指微蜷。真想拨一拨这细软的绒毛。
　　上官透克制住激动的心情，稳着声音和班长们说话。
　　“我是你们的领队，我姓熊，狗熊的熊。我的手机号码记一下，XXXXXXXXXXX。我的□□也是这个号码，一会你们申请加我好友，注明你们是哪个班的班长，姓名某某。有什么事情，电话或者□□联系。
　　这是军训的第一天，你们其实还没有正式开学，也是第一天见老师和同学。但你们是班长，同学们可以等，你们必须尽快进入状况。现在你们先回去维持好班级秩序，听我口令，保持联络。”
　　班长们没有立刻离开，都低头操作手机。润玉额前碎发撩的上官透心里痒痒的。润玉口唇微动，上官透识得唇语，他赶紧说：“我不是老师，我是校医。”
　　润玉啊，我对你是有想法的。我才不是老师呢，不是不是不是。
　　润玉抬眸一笑，说：“嗯，是熊医生。”
　　时间仿佛定住。上官透被少年眼里的光芒耀的一瞬间仿若失明失聪。无忧无虑的少年润玉，眼里有星星。和成年润玉眼里有大海不一样。
　　其实是一样的。星辰也是你，大海也是你。
　　润玉发送加好友请求前备注改成：熊医生。

　　上官透这个领队，实际上就是老妈子。从学生打架到蚊帐有洞，都可以找他。
　　上官透去每一个宿舍，喊学生推选舍长。他拉了个舍群，加了所有的舍长，要求舍长们简单备注宿舍号和所在班级。
　　有事情如果舍长解决不了，由舍长和上官透说。
　　很快润玉就发现了这个校医领队不简单。前文说过，真的聪明的人，如小虎哥哥这样的，做事情看上去不急不慢。
　　那是因为胸有成竹。
　　现在学生在列操，上官透清闲下来，找了山上一处视野绝佳之地，满心欢喜的“偷窥”润玉。
　　有一种人的光彩是掩不住的。润玉在满操场制氏迷彩服里是最耀眼的存在。
　　他腰背挺得笔直，帽沿压住了眉眼，精巧的下巴和雪白的脖颈一直吸引着上官透的视线。
　　上官透不免有点担心润玉的防晒霜没有抹到位。润玉的肩膀被晒成了奶白，上官透忽然很想吃奶油冰淇淋。
　　上官透不方便单独照应润玉，他只能一忙就忙群体。熊医生实在是太好了！
　　上官透检查每个学生有没有带防晒霜，驱蚊水，风油精这些，为的是润玉。当然，多照顾一下这些孩子他不怕麻烦。
　　没有带防晒霜的，上官透叮嘱同宿舍带了大瓶防晒霜的互相匀一下。没有可匀的，他带了小瓶给学生用。
　　熊医生做事妥帖，态度温和，人也大方。也就两天的功夫，学生们都喜欢上了他。
　　上官透装作不经意路过润玉的宿舍，男孩子们真心实意的喜欢熊医生，都热情的招呼他进来玩，又塞饮料给他喝。
　　上官透问他们有没有涂抹防晒霜，男孩子们是不以为然的。然而熊医生实在太让人喜欢，他们拉不下面子，就胡乱的掏了防晒霜抹。
　　上官透说润玉：“你的衣服太大了，这肩膀也需要抹。。”
　　正敷衍着熊医生的男孩子，其中一个手上挤多了防晒霜，正苦恼着，闻言就抹上了润玉的肩膀。
　　上官透那个气呀！
　　却是没法。他总不能把男生扯一边，自己冲上去吧。
　　上官透心里碎碎念：“给占便宜也就算了，那家伙也不把防晒霜抹匀。。”

　　蓦地操场上的人群一阵骚动，上官透瞬间跳起来向山下冲。
　　是润玉他们班级。
　　有个女生突然晕倒。上官透赶到的时候，润玉正掐着那女生的人中。
　　上官透看润玉在处理了，心里稍安。他和教官简单交涉了一下，他说他是这个学校的领队，也是校医。昏迷的学生交给他就行。
　　上官透没有耽搁时间，说话间已经检查了女生的瞳孔，还看了看舌根有没有后坠堵塞气管。
　　其实他知道润玉已经检查过了。不过润玉是学生，他是大人，人前他是不能表示如此信任一个小孩的。他看到润玉还细心地把女生的脑袋偏向了一侧。
　　上官透对教官说，学生没什么妨碍，轻微中暑，回宿舍休息一下就好。上官透的速度太快，润玉也是实干派。教官还没来及有什么表示的时候，润玉已经麻溜的背起了女生。
　　上官透回身看到润玉背起了人，不由得一愣。这种事情应该是他这个大人来做的吧？
　　上官透转念一想，也好，他一会是不是有机会和润玉独处了？？
　　虽说军训的地方也有军医，但教官思量了一下。人家学校有校医跟了来，更好。何况这又是女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由昏迷的女生一个宿舍的同学领了，润玉背着女生跟在后面稳步走着。上官透说：“润玉，我来背王菁菁吧？”两天下来上官透熟悉了所有的同学。
　　当然，润玉本来就是高一一班的班长，上官透认识他是应该的。不过上官透带这些孩子也是真心实意不掺假。
　　润玉背着一个人也不显沉重，他语调轻松道：“没事！”
　　然而上官透知道润玉有喘疾，到底还是不放心，在楼梯口抢下了王菁菁自己背了。
　　上官透看润玉立在女生宿舍楼梯口，心知润玉素来守礼。他若是背着人，他会把同学背上楼安置。但若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润玉是不会踏入女生宿舍的。
　　上官透叮嘱润玉先别回操场，他一会就下来了，他有事情问润玉。上官透看润玉含笑点头应了，这才背着女生上楼了。
　　上官透虽心里惦念着在楼下的润玉，然他本人到底是认真负责的性子。
　　他妥善安置了女生，又和一起回来的女孩子详细讲了注意事项，还特意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才下了楼。
　　润玉果然还在楼梯口等他。小小的人儿，任何时候都是站的直直的，特别有精神。
　　上官透边下楼边压制住鼻间的酸涩。他是知道的。在无妄海润玉的痛苦回忆里，上官透亲身体会过。
　　当年的少年润玉，被嘲笑被鄙薄的时候，他挂起温和无害的笑容。但是他内心是骄傲的，挺直的背脊是润玉心底最后的坚持。
　　他谦恭的拜下去，温顺的承认。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是，我没脾气。是，我被骂了也能笑。
　　即使是这样不堪的时候，他跪着，背脊也是绷的笔直。他拜下去，无人看到的地方，牙关紧咬。
　　他是皑皑冰原上的重瓣雪莲。风霜扑面笑依然，嶙峋傲骨从未折。

　　上官透找润玉的是正事。他们因着说事情，相偕慢慢的走路。
　　“我刚才问了，王菁菁是因为减肥，早上只吃了水果，所以扛不住高强度训练。也好在她没有基础疾病，晕厥只是因为肚皮空。到底年纪小耐折腾，连低血糖都没有。
　　我寻思着，写一个通知发一下，说一下高强度军训的注意事项。不单独说减肥不好好吃饭这回事，以免王菁菁羞恼。”
　　润玉说：“如此甚好。不过我们军训五天，今天是第三天，已经过半，需要特意写注意事项吗？”
　　上官透说：“我这次带完你们高中部回去以后，开学前还要再带初中部军训。而且注意事项写好了，明年后年军训时都能用。”
　　润玉肃然起敬道：“惭愧，是我狭隘了。”
　　上官透温言道：“哪里的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是班长，所思所想自然是让你们班良性发展，蒸蒸日上。我是领队才需要考虑领队的事情。”
　　润玉点头。他自己是领导者，上官透这个话，他是最理解最认可的。领导不怕下面的人平庸。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是做领导需要考虑的事情，再是平凡的人，他都有自己所擅长的。反而领导最头疼的那种人就是该做的事情不好好做，不该管的事情乱插手。
　　润玉说：“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上官透说：“还真有。我毕竟不是亲身经历军训，我想写完以后你能帮我看看，查漏补缺。”
　　这个没什么，润玉欣然应允。
　　就算是慢慢走，慢慢走，也快要到操场了。上官透心里不舍。
　　上官透说：“润玉，我们也这么熟了，叫熊医生多生分不是？”
　　润玉说：“好的，熊叔叔。”
　　上官透。。为什么是叔叔？我很老吗？润玉啊，我想听你喊我一声哥哥，很难吗？
　　上官透想起那年他们在夜神别院的温泉。
　　上官透哄润玉：“叫哥哥。”
　　润玉把脸扭过去：“不叫。”
　　上官透把润玉两只小脚并在一处拢在自己胸口，一只手握了，人往前压下去。
　　润玉膝盖被他弯折挤在身体两侧，上官透胸膛处蜷着润玉的脚丫。
　　上官透凑到润玉偏着的脑袋那里，在他耳边低语：“叫一声，就一声嘛。我都叫过了的。。”
　　润玉转过脸来，他的眼眸水汪汪的，媚色撩人。
　　润玉喘息未定：“你叫过我什么？”
　　上官透说：“哥哥。”
　　润玉应道：“哎！”
　　上官透气结。
　　上官透强迫自己从回忆里拔出来。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了。不见旁边的润玉已经一脸纳闷的问了：“熊叔叔，你怎么啦？”
　　上官透说：“没。。没什么。你，你回操场继续军训吧，再。。再见！”
　　上官透狼狈的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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