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引

　　“这是谁？”杜雁笙凑近了些想要看清楚镜子中的自己，都快要把脸贴到了镜子上。她觉得镜子里的人很陌生，头上顶了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压得她难受。

　　叶青青仔细地给杜雁笙理凤冠上的流苏，笑着说：“还能是谁，是仙女啊。”

　　“就你话多。”杜雁笙无奈地拿起胭脂，假装要抹到叶青青脸上去。

　　两个人正说笑的时候，几个女官拿着典礼的衣服进来。为首的女官看到这幅场景，立马训斥叶青青：“大胆，娘娘面前，一点规矩都没有。”

　　叶青青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立马缩回手。

　　杜雁笙皱起眉头，起身看着来人，不高兴地说道：“我的规矩，不需要别人来教。”

　　“娘娘，你要自称本宫。”女官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

　　但杜雁笙听着只觉得别扭，仿佛在嘲讽她一般，冷笑了一声，说道：“本宫？要是没有我，你们现在能在这里来教我所谓的规矩吗？”

　　“不敢当。今日是封后大典，时辰就要到了，还请娘娘更衣。”

　　“皇后？说得谁稀罕一样。不做就不做。”杜雁笙积攒的怒火终于被点燃。天还没亮她就坐在镜子前，像个木头一样任人折腾。头上顶着的这一堆东西，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看。

　　看到杜雁笙抬手就要扯下凤冠，叶青青知道不妙，赶紧去阻止她。但她还是慢了一步，没有拦住杜雁笙，凤冠直接被杜雁笙扔到了地上。

　　在场的宫女被杜雁笙的这一举动吓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杜雁笙却觉得轻松了。

　　方才呵斥叶青青的女官也吓到了。她听太后说起过，皇后的脾气固执，尽量不要让她动怒。再加上她先前就听宫人议论，皇后娘娘一直都在外和陛下征战，想必真的不是一般女子。

　　叶青青赶紧捡起凤冠，仔细地看了看，并没有什么损坏的地方，这才舒口气，想要给杜雁笙戴上，别耽误了大典。

　　女官已经听到有议论声，为了让宫女们不要出去乱说，于是大声呵斥叶青青：“你这个丫头怎么做事的，皇后娘娘的凤冠也这样不小心，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这条命哪里够赔的。来人，把她带下去，看在院子里罚跪，也叫她长点记性。”

　　叶青青手里捧着凤冠，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两个宫女按住了。其实以她的力量，她完全可以甩开，但是她看了看杜雁笙，明白自己不能给杜雁笙添麻烦，只好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

　　她朝杜雁笙轻轻地摇摇头，做出一个“不要”的口型。但杜雁笙皱起眉头，双手握拳，气到身子发抖。她没想到，居然有人这样欺负她。什么规矩，都是借口。

　　就在这时候，沈怀来了。

　　看到杜雁笙的脸色，沈怀就知道她的愤怒，关心地问：“怎么了？”

　　叶青青赶紧说：“是我做错了事情。和娘娘没有关系。我认罚。”

　　沈怀看了看杜雁笙，又看了看女官，大概明白了由来。他本来是要和杜雁笙一起去宗庙的，但不曾想遇到了这样的场景。

　　他知道动了叶青青，比动了杜雁笙更让她生气。但他现在只能让场面先平静下来，所以对叶青青说道：“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认罚，去前院跪着，也让其他宫人知道规矩。”

　　“青青。”看着叶青青被带走，杜雁笙很是着急，直接要跟着追出去。

　　沈怀一把拉住她，轻声说道：“封后大典的时辰要到了。”

　　“又是规矩。”杜雁笙看着沈怀，眼神里有气愤，也有失落。

　　“你哥哥在等着我们。”

　　杜雁笙的呼吸急促起来。这次的大典是杜无疾主事的。对此朝中有很多议论声，议论杜家的势力过大。

　　她看着沈怀，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挣脱开沈怀的手，说道：“我要换衣服了，陛下稍等片刻。”

　　杜雁笙走着每一步都觉得好累，奏乐声吵得她头疼。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麻烦。

　　等到走完所有台阶后，她回头看去。所有的人，都仿佛一个个小点，看不出轮廓。

　　沈怀拉着杜雁笙的手，欣慰地说：“我说过，有一天，我会给你世人仰望的荣耀，我做到了。我对你的承诺，我都可以做到的。”

　　“是吗？”

　　杜雁笙的这句话，倒是让沈怀不知如何回答。因为除了这一句承诺，他还曾经对杜雁笙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信任对方的。

　　沈怀知道，以杜雁笙的性格，碎了的镜子她是不会再修补的。可沈怀还是奢望着。

　　杜雁笙倒没有想那么多。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凤冠明明很轻，但她的头上仿佛顶了一座山。她什么都不想要了，想要扯下凤冠，脱掉朝服，跑下台阶，骑马一路往前走。即使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也无妨。

　　“大哥。”看到杜无疾，杜雁笙很高兴。这是她在京城里第一次看见哥哥。她高兴地忘记了所有的劳累。

　　只要大哥在，她就什么都不担心。

　　她习惯性地想要拉住哥哥的衣袖。但杜无疾突然后退一步，让她伸出去的手有点尴尬。

　　“娘娘。”

　　杜无疾的这一声“娘娘”，让杜雁笙不知所措。她茫然地看着这四周。虽然有很多人，但好像没有一个她认识的。

　　大典一结束，杜雁笙就往寝宫跑。虽然凤冠朝服还在，但她不觉得重。沈怀本来还想和她说些什么，但知道拦不住杜雁笙，只能看着她走了。

　　齐太后无奈地摇摇头，抱怨：“她这个样子，怎么能做六宫之主？”

　　沈怀笑笑，说：“母后，她能留下来，已经很好了。”

　　他知道，杜雁笙不一定会留下来，所以当他知道杜雁笙进宫后，放下了手里所有的事情跑去见杜雁笙。

　　杜雁笙在喝茶，看到他以后抬头笑笑，然后继续低头喝茶。

　　沈怀顾不上额头的汗，不知道为什么也笑了。他想，杜雁笙愿意留下来，自然是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他们还有很多年的时光可以在一起。曾经的缝隙也可以慢慢地修补。

　　一定可以的。

　　叶青青还跪在后院，看到杜雁笙，她笑着说：“娘娘今天可真好看。”

　　“快起来。”杜雁笙急着去扶她，结果踩到裙摆差点摔了一跤。

　　叶青青跪了太久腿麻，差点没站稳，抓住杜雁笙的胳膊才勉强站起来。她不好意思地说道：“看来最近没有练剑，身手不如以前了。”

　　“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月蓉不在了，以后这宫里只有你陪着我。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杜雁笙一把扯下凤冠，狠狠地摔在地上，“什么破规矩。我的规矩，就是要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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