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开在荒凉的夜晚（上）

　　远在香港xx酒店里的白尹城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留给阿识一个挺拔如松的背影，他冷漠道：“我让你盯紧那人，你就是这么盯的？”
　　阿识极力保持镇定，但难掩声音的颤抖：“城哥，我也没想到那俩货这么不靠谱！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所幸姜小姐平安无事！”
　　“如果交代给你的任务，你完不成，那我养着你有什么用？”他一贯冷漠的语气中透着些许愠怒，让阿识噤若寒蝉。
　　“城哥，我知道错了！您消消气。”
　　白尹城转过身来，两手抄在兜里，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陷在光晕中，竟然有几分妖冶。
　　他一步一步向他踱来，抬脚将他踹倒在地。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白尹城阴冷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搞砸了，我就把你——送去实验基地当试验品，免得碍我的眼。”
　　一听到“试验品”三个字，阿识脸都吓白了：“城哥尽管吩咐！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他回过头，阳光洒落在他妖冶的脸上，他的声音飘渺得如同来自虚无：“那个男人，我要让他见不到正午的太阳。”
　　阿识立刻会意，说着：“是，属下一定办妥。”
　　…………
　　姜亦可出门的时候格外小心，紧紧攥着韩深给她的防狼喷雾，所幸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直到搭上地铁，她才松了口气。
　　到了宠物医院，换好白大褂，还没走到自己的岗位上，杨子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就是奔着她来的：“小姜，你今天来得有点晚呀！”
　　“杨医生，我今天多睡了会儿，所以…………”
　　“先别说这些，我告诉你我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杨子霖的表情激动得就像是发现了金矿。
　　姜亦可一脸懵：“怎么了？”
　　“你呀你，还说想考黎医大？！还在跟白尹城交往？”
　　这话着实把她给听懵了，愣了半天：“啊，怎么了？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你一门心思考黎医大，居然不知道‘白银时代’？”
　　姜亦可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她确实在某个论坛上看到过这个词，却没有深究所谓的“白银时代”是什么。
　　“那你知道黎医大校史上连霸三年考神的是谁吗？”
　　姜亦可还是摇头。
　　杨子霖一字一句道：“就是白尹城！”
　　姜亦可的脑袋仿佛被一道光劈开，各种疑问涌入脑海，让她丧失了语言组织力，像个雕塑一样：“什么？你在开玩笑吧！”
　　似乎早料到她会不信，杨子霖继续说：“16年，白尹城以省状元的分数考入黎医大本博连读，此后连续三年都是黎医大的风云人物，连霸三年考神，这三年也被称作‘白银时代’，我去黎医大交流学习了一段时间，所以有所耳闻，之前我就觉得他面熟，绝对不会错，就是他！”
　　“等等等等…………让我缓一缓。”姜亦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白尹城不是嘉华的总经理吗？怎么突然就跟黎医大扯上了关系？关键是，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些，这怎么可能？
　　“还有更让你想不到的，他本来是前途似锦的天之骄子，但最终却连书都没读完，直接辍学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愣愣地摇头。
　　“那是因为——他在校期间牵扯到一桩命案，后来就退学了。”
　　“命…………命案？”姜亦可的脑子里已经只剩下浆糊，没有思考的能力了，只能听他说。
　　“对，就是命案，我长话短说，就是他室友离奇死亡，他嫌疑最大，后来也是他主动退学的。”
　　“这……我的天……也太匪夷所思了，杨医生，你都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些？”
　　姜亦可打心底里是不相信这些话的。
　　“网上关于他的这些事早就删光了，毕竟对黎医大的影响不好，我也是听那些老教授，尤其是带过白尹城的一位教授说的，消息可靠，而且你上网搜黎医大历年的风云人物，每一年都有名有姓，唯独那三年是空白的！白尹城这个名字，已经成了黎医大的禁忌！”
　　怪她当年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对于白尹城，她了解的还是太少。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要是想了解具体情况，就自己去问他吧，谁让他现在是你男朋友呢？”
　　杨子霖说完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留下姜亦可独自失神。
　　她现在确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这一天，令她震惊的事一波接着一波。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接到派出所民警的电话，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隔壁那个大叔死了。
　　死在人烟稀少的郊区河里，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
　　至于死因，是溺水。
　　就像是一场意外。
　　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
　　得知这一消息，姜亦可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疑惑、释然、后怕、担忧…………各种情绪涌上来。
　　晚上下班之后，她去了LONGINES专卖店。
　　在看了琳琅满目的手表之后，最终她看上了一款先行者系列，蓝色的表盘，银制的表带，第一眼就觉得矜贵而不失优雅。
　　“你好，我想要这款。”她指着玻璃柜里的手表向店员说道。
　　“好的，美女，这款腕表也是比较畅销的，送父亲，送男友都很合适，目前价格是一万六千八百九十九，请问你是现金、微信，还是信用卡？”店员微笑着说道。
　　“一万六！”听到这个价格，她脑瓜子嗡嗡响了半天，合着她这一年挣的奖学金和兼职工资还不够买一块表…………
　　小两万买块表，对于她这个大学生来说，着实超出预算了。
　　但是这块表她真的很喜欢，戴在他手上肯定好看。
　　“就没有折扣什么的吗？”她弱弱地问。
　　店员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我们不打折。”
　　“哦…………”她盯着玻璃展示柜里那块蓝色的表，挪不开眼了，心里十分纠结，两根食指不停地绞着，就像是丢了魂儿。
　　“美女，如果你觉得价格偏高的话，我推荐你看一下我们的另一个系列，也很畅销，价格基本在万元以下。”
　　只一瞬间，她仿佛下定决心，咬牙道：“不用了，我就要这款，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她真的很喜欢这一款，蓝色的表盘，银制的表带，矜贵优雅，很适合他戴。
　　一万六怎么了？就算是六万一，他也值得。
　　买完表，她又去拿了快递，是一些拉菲草、星星灯、卡片、满天星干花，还有做玲珑骰子的材料包。
　　写卡片倒还好，手磨骰子可就费劲了，亏得她虽然算不上心灵手巧，但也不是手残党。
　　距离他出差回来应该还有个两三天，把这些都做完应该来得及，姜亦可这样想。
　　入夜过后，她拨通了他的电话。
　　那件事情，已经在她心里憋了一下午，她很想知道真相。
　　彼时白尹城刚洗完澡，正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就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喂。”
　　“阿城，在干嘛呢？”
　　“刚洗完澡。”
　　“哦。”
　　他边擦头发边问：“有事吗？”
　　“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
　　“嗯……”姜亦可犹豫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你为什么没跟我说过‘白银时代’？”
　　白尹城手上的动作略顿，良久，他的眸子清冷深邃，凉薄的嗓音不带任何感情：“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他早就料到纸包不住火。
　　“这么说，都是真的？你真的是黎医大的…………”
　　“都过去了，我现在跟那所学校没有任何关系。”
　　“我听说，你跟你的室友闹了点矛盾…………后来，他死了…………”姜亦可蹲在地上，一手撸戚见的毛，一手举着手机说话，心里越纠结，撸毛撸得越狠，戚见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他们说和你有关，可是我不信，你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阿城，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她以为触了他的逆鳞，于是赶紧道歉：“对不起阿城，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罢了，我相信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凉薄的声音终于传来，直击她心底的柔软之处，“他叫曹霖轩，是我的室友，当年他跟我前女友暧昧不清，我跟他大吵了一架，第二天他就遇害身亡，我那个时候在自习室写检讨，巧的是，摄像头坏了，我没有办法自证清白，所有的矛头就都指向了我，后来我就退学了。”
　　他概括得很简洁，中间所受的委屈、诋毁、谩骂只字不提，可是即便这样，姜亦可还是察觉到了隐约的悲伤。
　　她从未见他这样悲伤过。
　　“阿城，我相信你，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白尹城沉默了很久，当初但凡有一个人说相信他，他都不至于被逼到退学。
　　沉默过后，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真的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陪着我吗？”
　　“当然！”她坚定地道，“我不会离开你，不会放开你的手。”
　　白尹城抛出四连问：“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万一我说的都是假话呢？万一我是骗你的呢？万一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呢？丫头，人心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这下轮到姜亦可沉默了，她被问得哑口无言，停下了手上撸毛的动作，感觉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堵着喉咙说不出话：“你说得对，人心很复杂，我也没有测谎仪，不知道你有没有说谎——但是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哪怕赌上一切，因为…………我爱你！”
　　足足五六秒，他没有反应过来。
　　这句告白，来得太突然。
　　他消化了很久。
　　“阿城，你听到了吗？我爱你。也许这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但是除此之外，没有比这更充分的理由了，我不管你有怎样的过去，我只认现在的你。”
　　五年来，姜亦可是第一个能让他动容的人。
　　让他，想要靠近。
　　“好，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他意味深长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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